“扔出來的?”


    沈喚嗤了聲,目光沒有半點感情地瞟過懷裏的林酒酒。


    小姑娘察覺到鋪天蓋地的威壓,身子禁不住微微發顫,幹脆閉上眼睛窩在他懷裏裝死。


    “把他們的人全部都控製起來,交給陳小姐處理。”


    他抿了抿薄唇,嗓音冷冽,“讓阿左把車開過來。”


    論誰都能察覺到他的怒火,全低著頭不敢吭聲,唯唯諾諾地說是。


    陳染在旁邊欲言又止,看著他懷中的林酒酒滿眼擔憂,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看錯了。


    雖然很久沒見麵,但事實上她和林酒酒一直保持聯係。


    不管是逃婚之前還是逃婚之後,林酒酒在她心裏,始終是個聰明漂亮又充滿才智的女人。


    她似乎對一切都運籌帷幄,從沒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林酒酒,自己根本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跟顧溫禾撇清關係並且出國開始新的生活。


    更不可能發展自己的事業。


    甚至在很久以前,林酒酒就準確地預測到顧溫禾不會放過他們倆,通過各種手段讓她在西疆也發展出自己的勢力,以備不時之需,同時也是為自己留更寬闊的後路。


    可是這樣厲害的林酒酒,剛剛用槍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那我先去死?”


    她實在想不出原因。


    沒由來的心慌一陣一陣噴湧向上。


    如若不是沈七爺及時趕到衝上來,她恐怕再也見不到林酒酒了。


    車門被人恭敬打開,沈喚半點不溫柔地將人摔進車裏,眸色陰鬱,嗓音沙啞:“開車。”


    氣溫仿佛驟降至零度,空氣都變得稀薄。


    阿左本想問問林酒酒好不好,這下次也察覺出不對勁,連後視鏡都不敢看,唯唯諾諾地開著車。


    林酒酒被摔得腰有些疼,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車的角落,把呼吸放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事實上她並不太明白為什麽沈喚這麽生氣。


    大概是因為愛她?


    可是她不想活了,這也有錯嗎?


    她不敢說話,時不時用餘光去瞟沈喚,咬著嘴唇眼角泛紅。


    他似乎也瘦了點,以往幹幹淨淨的唇邊這會兒多了些不修邊幅的胡茬,眼底青黑一片,看樣子最近都沒睡好。


    她這下才稍稍愧疚,輕扯了下沈喚的衣角,正要開口時垂眸偏見他搭在座椅上的手。


    泛青的血管突出,指節泛白,手腕處似有淺淺的傷疤。


    “沈喚。”她突然有點害怕,小聲道,“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


    沈喚微微偏頭,深諳莫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刺骨的寒意,唇角輕揚起點弧度。


    他似乎覺得很荒唐,眯眸笑:“你說我怎麽了?”


    林酒酒很少見生氣成這樣的沈喚。


    好像已經處於難以自控的程度,臉色難看得似乎現在就要把她掐死般。


    她不敢吭聲,耷拉著腦袋滿臉委屈。


    沈喚毫無感情地別過頭,伸手一寸一寸地將衣角從她手裏抽出去。


    她心髒跟著抽搐了下,仰起腦袋眼眶泛紅,輕咬著唇問:“沈喚,你不要我啦?”


    車內是長久的安靜,隻有淺淺呼吸聲令人恐慌。


    不知過了多久,沈喚看向窗外,伸手輕揉了下太陽穴,輕哧出聲:“你都不要命了,我拿什麽要你?”


    他真真是被林酒酒蒙蔽了雙眼,才會覺得她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善良又乖巧的千金大小姐。


    看見林酒酒拿著槍指著自己說要去死時,他的心髒就像是被反複揉捏撕裂,然後七扭八歪地拚湊在一起。


    他知道林酒酒大概也跟自己是一類人,有著跟常人不太一樣的心理疾病。


    卻沒想到她會選擇去死。


    他敢篤定林酒酒並不是因為發病,她的情緒太淡定,不論是準備對自己下手時還是現在。


    她隻是單純的有著扭曲的三觀,並且漠視自己的生命。


    “那......”


    林酒酒歪歪頭,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輕聲道,“我先不死呢?”


    沈喚活了這麽久,頭一次感受到心肌梗塞。


    他輕輕闔上眸子,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林酒酒,你能不能別氣我了。”


    林酒酒還是垂著頭,眼睛裏滿是不解。


    她沒敢再說話,蔫噠噠地坐在角落裏。


    車開了很久很久,快到停機坪時,沈喚轉頭看了眼安靜很久的林酒酒。


    小姑娘已經睡著了,腦袋不住地往下掉,柔順黑發散落在肩頭。


    她是個很要幹淨的人,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都千挑萬選地穿最漂亮的衣服,每天打理清洗自己的頭發。


    劣質洗發水有著淺淡香氣,在她身上並不難聞。


    沈喚想象不到,這麽乖一個林酒酒,到底為什麽會踐踏自己的生命。


    他盯了一會兒,這兩天一直瘋狂跳動的心髒總算安定些許,但卻仍高高懸起,麵無表情地轉身下車後朝飛機方向走去。


    阿左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太明白自家七爺的意圖。


    揣測了一會兒才轉頭戳戳林酒酒的肩膀,輕聲喊她:“酒酒,該下車啦。”


    林酒酒困得不行,這會兒卻突兀清醒過來,轉頭看見身旁的位置空了,鋪天蓋地的委屈翻湧上來。


    她啞著嗓音,略帶哭腔問:“沈喚呢?”


    阿左哪裏會哄女孩子,特別是像林酒酒這樣嬌氣的,當即慌了神,忙指向外頭:“七爺去飛機上等你啦。”


    “飛機上?”


    林酒酒癟了癟嘴,可憐巴巴地開門下去。


    車外寒風凍得她一哆嗦,這裏晝夜溫差大,風中都夾雜著粗糙的沙土。


    有人過來接她,遞過來一件厚重的外套,看樣子像是久居境外的雇傭兵,朝她恭敬道:“許小姐,該上飛機了。”


    林酒酒接過裹上,寒意驅散。


    她紅著眼睛跟在後頭,步伐稍稍急促,跟著上了飛機瞧見沙發上坐著的沈喚,才揉揉眼睛輕輕咬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怎麽?”


    沈喚冷淡地瞥她一眼,毫不留情麵地勾唇譏笑道,“死都不怕,現在在矯情什麽?”


    即便是在他還沒認識到自己真心,把林酒酒當玩物時,也極少說這樣無情的話。


    像尖針似的,刺得林酒酒心髒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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