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看著林杏:「林公公也聽見了,這狗奴才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如今寒月裏,不如林公公就在值房住上些日子,等開春了,咱家再讓人收拾大總管的院子出來,如何?」


    明擺著就是不想給林杏騰地兒,林杏來回看了師傅倆一遭,笑了:「原來是咱家誤會了王公公的好意,不過,既然值房這麽好,不如咱家跟王公公換換,讓王公公住暖和的屋子,咱家搬去王公公哪兒忍些日子,等開了春再說,劉玉拿著咱家的包袱,咱們給王公公騰地兒。「你……王直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林杏挑挑眉:「王公公,咱家剛說了,咱家就是個過路的,可過路是過路,咱家可不是任人欺負的窩囊廢,要是能過去呢,咱們就都過去,要是過不去,王公公可別怨咱家這個大總管折騰,咱們就先從這生藥進出的賬目查起,反正咱家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可以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驚動了萬歲爺,恐怕到時候就算太後娘娘出馬也於事無補。」


    王直目光一縮,恨恨的道:「王平,你還這狗奴才還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嗎,把咱家的東西收拾出來,給大總管騰院子。」


    王平愣了愣,看了林杏一眼,見他笑眯眯的看過來,想起剛才捅何五的那一刀,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奴,奴才這就去。」帶著人跑了。


    王直對林杏陰笑了兩聲:「大總管這回可滿意了吧。」


    林杏點點頭:「滿意,滿意,難得老哥這般明事理,咱家自然滿意。」說著打了個哈氣,伸了個懶腰:「這幾天起的早,這還不到晌午呢就困了,得了,既然有了住處,咱家也不給二總管添亂了,這就回屋補覺去,王公公自便。」說著邁步走了。


    林杏一出禦藥房,王平手裏手裏的茶壺啪就摔在了地上,一瞥眼見孫濟世還站在哪兒,不知琢磨什麽呢,想起剛才這老家夥跟林興一搭一唱,把自己裝了進去,氣就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孫大人的醫術越來越高明了,連捅刀子的手段都成了治病的法子,這可新鮮了。」


    孫濟世堂堂太醫院院正,哪會跟他一個沒根兒的醃貨一般見識,冷冷看了他一眼:「醫道一門千變萬化,便是本官,窮極半生也隻能說窺其門徑罷了,談不上高明,大總管的治法,雖瞧著有些嚇人,卻極合乎病理,何五血熱逆行,已致瘀血之症,若不是大總管今日出手,不出一月,何五極可能暴血而亡,大總管這一刀子說是救了他的性命也不為過,二總管覺得此治法荒唐,是因不懂病理之故,跟二總管這個外行,本官無話可說,若二總管不信本官之言,可傳其他當值太醫詢問便是。」撂下話拂袖而去。


    把王直氣得險些沒吐血,早就知道孫濟世瞧不上自己,時不時就給自己添點兒堵,如今來了個林興,這老家夥更來勁兒了,自己還就不信,這他娘捅刀子都能治病,抓了個小太監:「你去把馮國安叫來。」


    小太監應聲去了,不一會兒馮國安進來,王直指了指何五:「你給他瞧瞧有什麽病沒有?」


    馮國安是太醫院的副使,也是太後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王直不信孫濟世,對馮國安卻極信任,盯著馮國安給何五診完了脈,忙問:「如何?」


    馮國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奇哉,怪哉,從脈象上瞧,仿似有血熱妄行之證,隻不過如今卻血氣平和,六脈安穩,著實奇怪,這一刀是何人手筆?實在是妙不可言。」


    馮國安也如此說,倒由不得王直不信了,一想起林興竟然有這樣的本事,王直從心裏頭發寒,看了馮國安一眼:「馮大人,咱家這兩日覺得身上不大妥當,勞煩馮太醫跟咱家去屋裏瞧瞧脈,也好對症下藥。」


    馮國安明白,這是王直有事兒要跟自己商量,便跟著他進了東邊的值房。


    王直叫兩個小太監在外頭守著,拽著馮國安進了屋就道:「馮大人,若你剛說的話是真,此事可不好,也不瞞你,何五這一刀是新來的大總管林興捅的,咱家剛瞧得清楚,林興根本看都沒看,何五往上一撲,林興就囊了一刀,本來咱家還想借這個機會,找慎刑司的人拿了這小子問罪,不想,他卻說是為了給何五治病,還讓孫濟世做了見證,跟你剛說的一般無二,當年的曹化再有體麵,卻是個不通藥理的外行,這小子若有如此高明的醫術,咱們那些事兒隻怕瞞不住她,若她真起了心想查,你我可兜不住。」


    馮國安一愣:「公公是說何五的一刀是新來的大總管捅的?」


    王直點點頭:「正是,咱家倒是不怕別的,就怕那檔子事兒翻出來,到時候不說你我,隻怕太後娘娘寧王殿下也要牽連其中。」


    馮國安臉色也有些變:「這個林興我也曾耳聞,聽說是皇上看上的人,才弄到禦前去,明著是侍膳總管,暗裏卻是皇上的臠寵,好像是通些藥理,不過,要說有什麽高明的醫術,本官是不信的,醫道一門,非十年不能窺其門徑,這小子不過才十五,還在灑掃處當了四年差,算起來,十一進的宮,便從他出生就學醫,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年的功夫,或許懂一些皮毛,若說什麽高明醫術,絕無可能,想來是趕巧了,瞎貓撞上死耗子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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