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買不回來了!鄭員外把鳳家宅賣給了‘幽風將軍’當糧倉,因為鳳家宅適宜釀酒儲酒,自然也適合儲糧,所以將軍府說什麽也不願意轉賣啊!”


    他都已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到將軍府去探尋了,他家少爺怎麽還以為他是為了偷懶找借口啊?


    唉!要怪隻能怪他平時惡行太多,重要時刻無法取信於少爺也是理所當然的。


    “多少錢都不賣?”


    獨自在外營商多年,龍頊霆自然明白能用錢擺平的都是芝麻綠豆小事,遇上用錢買不通的,那才真是麻煩了。


    “不賣!而且將軍府的房田買售全要經過將軍同意,這回將軍正領了旨準備出征,就算少爺您這會兒趕去,恐怕也沒辦法了。”


    原來龍樺這一臉的鐵青除了跑了半個京城的疲累以及擔心少爺責罵之外,就是因為他意圖拜訪將軍府門房時,正巧送來的禦旨讓將軍府的侍衛差點動刀把他轟出門外。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做其它打算,銀兩跟打聽鄭員外的事別想偷懶。快去!”


    鳳家宅看樣子是真的買不回來了,如此一來,他似乎要另做打算,雖然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隻知道下令買回鳳家宅這件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接著他才決定要替鳳家償還欠鄭員外的五百兩。


    這也是因為鳳綺霠給他說不上來的特別感覺嗎?她明明就還是個黃毛丫頭,他會想幫她應該是同情吧?


    隻是,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何時有這麽強烈的同情心了?


    頹坐在自家客廳門檻上頭,鳳綺霠身上的傷明顯地又比昨日多上了許多,並且這回連腿都傷了,要走路隻能拄著杖勉強撐住身子。這全是因為她昨日又去鄭員外家門口跪求,給人毒打了一頓,黃昏時讓幾個街坊送回家裏來,才保住了小命,沒給繼續挨打下去。


    “看樣子,你又去討苦頭吃了。”


    帶著龍樺走進鳳家,龍頊霆一眼就見著了渾身裹著傷布的鳳綺霠,劍眉不由得蹙緊,連胸口也沒來由地跟著眉心一並揪起。


    “不是要你別來了?”


    正眼沒瞧龍頊霆一眼,鳳綺霠拭去眼角自責的淚水,板起了麵孔,防衛性十足地丟了這麽一句話給龍頊霆。


    “我會替你找回妹妹的,我記得她叫……薔雩是吧?”


    不難明白鳳綺霠頹喪的表情所為何事,想起前日她哭喊著要找大妹,哭喊著大妹的閨名,龍頊霆走上前來,大掌放上她靈秀的腦袋瓜子,不自覺地柔起嗓子安撫。


    “都說了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大門在那裏,慢走,不送!”


    揮手拍去龍頊霆的大掌,對於他的安慰,鳳綺霠完全不領情,一開口就是送客。


    “我今天是來買酒的。”


    看鳳綺霠又鼓張起全身的刺,龍頊霆唇角一揚,居然沒頭沒腦地對她說自己今日的來意是買酒。


    雖然這句話並不全然是胡謅,也是當初他們按圖索驥找來鳳家酒莊的最大原因,但如今鳳家的情況他是最清楚不過的,這麽一句要買酒的話聽起來自然沒有任何說服力了。


    “你聾了還是瞎了?前天你不也聽到看到了,我們鳳家,沒有酒可以賣了!”


    原本瞥向一旁的目光因為龍頊霆一句要買酒而變得銳利如鋒,一雙杏眸瞠大,怒瞪向他,鳳綺霠咬牙切齒。


    “我沒聾,自然也沒瞎,隻是——”


    “滾!你給我滾出去!”


    絲毫不想聽龍頊霆在自己眼前胡言亂語專挑她的痛處踩,鳳綺霠拿起拐杖就往龍頊霆扔去,雙眸中燃著兩簇熊熊怒火,沒讓他把話說完。


    身子一偏,龍頊霆不費吹灰之力就躲過鳳綺霠擲向自己的拐杖;麵對她的怒氣,龍頊霆沒有絲毫打退堂鼓的打算,反而不知怎的,她越是生氣他越覺得她可愛。


    “我要買酒,但沒要你現在就把酒給我,我可以等。”


    雙臂環胸,墨眉輕挑,龍頊霆凝視鳳綺霠的慍顏,唇角的笑像是泛濫一般地漫過他的俊顏,笑得又是迷死人不償命。


    “等?等什麽?”


    哂笑一聲,對於龍頊霆的話,鳳綺霠一點也不以為然,隻覺得這個男人是來打落水狗看她們鳳家走投無路的,卻又不知怎地,因為龍頊霆的笑,她胸口下的心跳居然亂了套。


    “自然是等鳳家酒莊重釀新酒,三年、五年都不成問題。”


    語調中絲毫沒有開玩笑的輕浮,龍頊霆眄著鳳綺霠,收起了臉上的笑,換上一副談生意的認真表情。


    “三年?五年?你不知道鳳家酒莊的釀酒師過世了嗎?況且,如果你是特地來買凰釀的,我可以告訴你,鳳家除了我爹與下落不明的大妹之外,沒人會做凰釀的麵蘖,你還是死心吧!”


    鳳綺霠冷笑出聲,想起爹親與失去的那最後一批如同爹親遺物的酒以及躲進酒缸讓人帶走的大妹就心如刀割。雖然她麵上在笑,但淚水卻早已蓄滿了眼眶,讓她隻能死咬住唇,強忍著才沒讓淚水落下。


    “既然如此,凰釀之外的酒也行。鳳家酒莊的酒不隻凰釀,不論紹興、花雕、茅台,甚至我們洛陽有名的杜康,都名聞遐邇,我相信——”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可笑!沒聽見我說酒沒了嗎?”


    抓著門板撐起身子,鳳綺霠沒了拐杖,但還是忍痛朝龍頊霆走去,傷腿一跛一跛地拖著,擰眉忍痛,上前去掄起粉掌就賞了龍頊霆一記熱辣的耳光,再次截去他的話。


    “天啊!你這瘋丫頭怎麽能對我家少爺……”


    站在龍頊霆身後的龍樺雖在進門前就讓少爺三令五申不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許多嘴,但見到主子不閃不躲地吃下一記耳光,龍樺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隻是這句話卻讓龍頊霆隨後掃來的銳利目光一瞪立即沒了下文,然鳳綺霠也在同時搶白道:“心疼?你們少爺尊貴,不想我這瘋丫頭再多打幾回耳光就快給我滾!”


    把全身重量放在沒傷的一條腿上,鳳綺霠要挺直身子站著實在有些勉強,整個人有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晃晃。


    “沒酒無妨,我找新釀酒師也成。”


    一連兩日讓鳳綺霠甩耳光,龍頊霆理當該要怒不可遏,但他卻意外自己非但不慍不怒,且還笑得出來。


    他真是不懂,為什麽看著她慍怒的小臉他就隻會笑,一點怒火也燃不起來,仿佛她的怒是連同他的怒火一並熊熊燃燒著,讓他想怒也找不著一絲怒氣。


    “你這個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釀酒師過世了!鳳家會做上等麵槳的隻有我大妹!”


    再一提掌,鳳綺霠的淚水這回再也忍不住了,幾顆鬥大晶透淚珠奪眶而出,潰堤滾落。想起仍下落不明的大妹,她的自責就有如利刃般狠刺著她的心。


    眼前這刺蝟一般的小妮子再提掌欲揮向自己,龍頊霆眼明手快的大掌當空一擒,鳳綺霠的皓腕便被牢牢扣在他的掌心之中,就這麽懸在半空動彈不得。


    “是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吧?我要找‘新’釀酒師,並且,我不在意非得要凰釀不可。你是鳳家女兒,釀酒該難不倒你吧?”


    長臂猛地一扯,龍頊霆握著她皓腕朝自己懷裏扯動,這猛地一扯,扯得鳳綺霠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向前傾倒,就這麽倒進了龍頊霆寬厚的胸膛之中。


    “你、你這個登徒子!隻會動手動腳的,誰要替你釀酒!放開我!”


    感覺龍頊霆的大掌滑向自己的腰間,鳳綺霠於是奮力掙紮,想起昨日在鄭員外家門前,龍頊霆也是摟著她的腰逼得她動彈不得,鳳綺霠一張小臉就脹得通紅,粉拳掄起,不由分說地就如雨點般不斷敲槌龍頊霆的胸膛。


    “怎麽辦?你欠了我這登徒子一筆不小的銀兩,既不賣酒給我,又不願意替我釀新酒,看來這債我得找別的方式讓你償了。”


    刻意嚇唬鳳綺霠,龍頊霆大掌一壓,將她壓進了自己胸膛,彎下身子覆上她小巧的白玉耳翼,挑著好迷人的笑,告訴鳳綺霠,他這位“登徒子”已經成為了她鳳家的新債主了。


    “誰……你放手!誰欠你銀兩了?你沒看見我們鳳家沒有酒可以賣了嗎?這天下之大,又不是隻有我鳳家在釀酒,你別含血噴人硬想賴個罪名給我,要酒不會去外頭找嗎!”


    聽聞自己欠了龍頊霆銀兩,鳳綺霠先是一楞,接著掙紮得更為猛烈,怎麽就覺得這個男人除了莫名其妙之外還是莫名其妙,買酒不成居然用這種方式硬賴她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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