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嬤嬤本以為紀清漪定然會不依不饒,見她沒有鬧起來,哪裏會有不滿意的,自然連連點頭:「表小姐安排的是,就按您吩咐的去做。」


    她一邊說著,一邊扶了紀清漪的手,要扶她上馬車。


    隻可惜,紀清漪的腳剛剛踏上凳子,就聽到「咯噔」一聲,馬車中間突然塌了下去,兩個輪子被擠了出來。


    不用說也知道,定然是車軸斷了。


    杜嬤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紀清漪的手也不由緊緊地握成拳頭,生出一股子後怕來。


    好端端的,怎麽會兩輛馬車都壞了?而且壞的還是最關鍵的地方。


    不用說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搗鬼,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回京城。


    幸好她們停了下來,若是在馬車飛速行駛的過程中車軸斷了,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能這樣處心積慮謀害她的,除了黎月澄再無旁人。


    好歹毒的心腸!


    紀清漪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素心。


    要不是她通風報信,黎月澄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已經抄完了金剛經,又怎麽會安排這樣一出大戲。


    本來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是打算留素心在身邊迷惑黎月澄的。可現在看來,很多事情都會超過自己的掌控。


    與其留一個毒蛇在自己身邊,不如想個辦法,在不驚動黎月澄的前提下,除掉素心。


    對,除掉素心,討好外祖母,讓他老人家同意自己繼續跟段娘子學習插花,這兩件事情是重中之重。


    「表小姐,都是我辦事不力,來的時候沒有檢查好馬車,讓你受驚了。」杜嬤嬤恢複了平靜,福了福身道:「我這就讓車夫騎馬進城租兩輛馬車來,你稍等片刻,我安排好之後扶你到那邊的涼亭去休息。」


    太夫人身在侯府哪也不去,杜嬤嬤就是太夫人的耳朵、眼睛,對她十分的信賴。


    紀清漪忙道:「嬤嬤別生氣,我知道這是因為我的緣故,你不過是受了我的牽連而已。」


    杜嬤嬤聽了,不由心頭一跳。


    她出來的時候,大小姐陳寶靈的確找到過她,告誡她一定不能讓表小姐渾水摸魚瞞混過去輕易回到京城。


    可當時身邊不過就隻有她與大小姐兩個人而已啊。


    見她詫異,紀清漪又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生受嬤嬤了。」


    真是想不到,短短半個月,這個紀表小姐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杜嬤嬤吃驚之下,反而忘記了該說什麽好,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我沒有辦好差,表小姐可千萬別想太多,不說太夫人惦記著你,就是表少爺也一直心心念念想讓你早點回去……」


    紀清漪搖了搖頭:「嬤嬤不必再說,我是什麽人,我自己心裏明白的。從前都是我的不是,今天若真出了意外,也是我咎由自取。我隻是慶幸沒有傷到嬤嬤,否則我就真的無顏回去見外祖母了。」


    杜嬤嬤正欲開口說話,就聽到從後麵來了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


    別說是素心彩心與張媽媽紀清漪了,就是杜嬤嬤跟在太夫人身邊幾十年,不知見過多少高門貴人與華美的車具,眼下也被這輛精致的馬車給震住了。


    楠木的車身漆成了棗紅色,嵌著兩塊明晃晃的玻璃窗,四角還掛著的琉璃燈,燈下的流蘇竟然是珍珠穿成。


    拉車的是兩匹駿馬通身雪白,高大剽悍。


    駕馬的車夫不過十七八歲左右,身穿寶藍色錦緞袍子,眉目英俊,氣質出眾,絲毫不比富貴人家的貴公子遜色。車夫都這般優秀,車內坐的人又是何等模樣?


    大齊朝有規定,除了曆代幾位皇帝特賞的幾家功勳之外,便隻有皇室中人才有資格用玻璃。


    但當今皇帝提倡廉潔,連皇後都帶頭縮減宮中開支費用,這是誰,竟然如此猖狂張揚?


    馬車突然在眾人麵前停了下來,杜嬤嬤忙走上前去,遞上帖子,說明情況,並道:「我這便讓人把馬車挪到旁邊,請稍等片刻。」


    車夫把帖子接了,遞了進去。


    隻聽見裏麵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原來是平陽侯府的人。」


    紀清漪不由心頭一跳,這聲音怎麽如此熟悉?


    她人還未來得及去想是誰,馬車裏就伸出一隻手,撥開了那雨過天青色蟬翼紗的車簾,一個身穿玄色團花玉綢袍的男子就從馬車裏走了出來。


    他露麵的一瞬間,周圍的聲音突然靜了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落到了他的身上。


    十七八歲的少年公子五官精致到極點,麵如冠玉,眉目如畫,卻又挺拔俊秀、英氣勃勃。


    朝那裏一站,好似渾身發光一般,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紀清漪如遭雷擊,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徐保生!


    她怎麽會遇見徐保生!


    不、不對,徐保生是他的化名,是他在她麵前編織的謊言。


    他真正的名字叫徐令琛。


    徐令琛,字玄玉,皇帝異母兄弟寧王的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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