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男子麵無表情審閱著眼前一卷卷、一冊冊的史書。


    瞧著瞧著,那俊顏驀地染上一絲怒意,雖亟欲克製,卻仍清晰可辨。


    果然……一切就像他所想的一樣。


    其實他早該知道,為了確認,才不惜撒下大把銀兩,買通宮中小史官,買來這從不為外人所知的宮廷內史。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向來就將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


    怒顏雖泛起笑意,卻教人不寒而栗。


    白妙芹此時已來到書房門外,本還為了他的笑容而喜,可一瞧見他臉上藏不住的譏諷,才剛向前踏出的腳步驀地頓住。


    她討厭那樣的笑容,總能成功掩去他的真實情緒,讓人瞧不清、摸不透。


    「真醜。」瞪著那抹笑,驟至的白妙芹不悅的撇唇低喃,不大不小的聲音卻一字不漏竄入上官極品的耳中。


    聞聲,上官極品驀地抬頭,但見那張算不上熟悉的臉龐,臉上兩道墨眉一挑,對這突然闖入他府第的女人,隻有滿滿的無奈。


    他知道她是靳天璿那難纏女人的好姊妹,她之前已陪在代表皇甫家前來談生意的靳天璿身旁幾回,為此他和她不算生份。


    但近日,她莫名成了衛道的小女人,隻要他做什麽在她看來敗德無良的行徑後,沒多久,她就會像現在這樣突然闖入他府第,她的出現總讓他不勝其擾。


    其實,上官極品心裏也清楚,她可以這樣擅闖,其實不能完全歸責於她,要不是守著房門的福伯總在打盹,就算沒打盹,隻要見著熟麵孔欲進出上官府,他也完全不會阻擋。


    想想福伯和福嬸幾乎跟著他一輩子了,這樣一雙老忠仆,他就算想嫌也舍不得嫌上一聲,隻好繼續讓府第隨人出入。


    雖然不是沒想過添幾個仆丁丫鬟,可他個性獨來獨往,不喜歡家中出現如雲奴仆,也隻好將就現況。


    抬眼,他有些不耐掃了白妙芹一眼,其實很想馬上趕人,可一想到她和靳天璿那難纏女人的關係,再加上皇甫家的生意帶給他的豐厚利潤,也隻好稍加忍耐。


    隻見他厚掌一揮,一股勁風讓案上的書冊發出「砰」地一聲密實闔上,將冊中的秘密全鎖在其中。


    「你來做什麽?」上官極品的語氣力持平靜,一雙利眼卻散發濃濃不悅。


    「我問你,你是不是收了大街上何老板的鋪子。」沒時間細細端詳上官極品宛若刀雕斧鑿出來的俊逸臉龐,白妙芹劈頭就這麽問道。


    她語氣中的質問,讓上官極品兩道墨眉的剛毅線條更加生硬,但他還是不慍不火的答道:「是又如何?」


    「你怎麽可以——」雖然明知答案定是如此,可聽到他親口承認後,白妙芹的心還是突地涼了半截。


    她真的不懂,為什麽他做事總是這般冷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請問,我為什麽不可以?」迎向她滿是不可思議的眸光,上官極品雙手環胸反問,那好整以瑕的模樣和眼神,顯然沒半點心虛。


    「當然不可以這麽做,你知不知道,何老爹一家幾口子就靠著那家鋪子勉強糊口,你這麽做,不等於斷了他們一家子生路嗎?」她不懂,為何明明如此令人發指的行為,這個男人卻可以說得既理直氣壯又雲淡風輕,完全沒有一丁點良心不安。


    「這點,他在上賭坊之前,就應該想清楚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從不費心神同情那些可惡的人。


    他既不偷、也不搶,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倒是她那責備的眼神,才讓人覺得可笑至極。


    「可是那鋪子……」於理,白妙芹明白上官極品說的字字有理,但這可是一家六口的生計,除此之外,難道別無解決之道?想起方才何大娘那一臉哀戚絕望、想帶著一群娃兒尋死哭天搶地的模樣,她滿心不忍。


    「可是什麽?」他利眸一掃,看到白妙芹眼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極品的唇冷硬地往上抽了抽。


    不知為何,平素他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批判,但她的眼神,卻意外讓他平靜的胸臆有了起伏,甚至泛起一股怒意。


    她憑什麽用這樣氣憤卻帶著憐憫的眼光瞅著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何老爹嗜賭,那也不必收了他的作坊,斷了他一家子的生計,可以讓他繼續做生意,維持一家子生計,也能將銀兩還給你……」


    「哼。」聽到她的話,上官極品冷哼一聲,「天真。」


    像何老爹那樣的人他瞧多了,他敢保證,如果他不收了作坊,不出一個月,那作坊也會易主。


    既然結果是一樣的,他又何必白白便宜別人?


    懶得與她多說,上官極品便舉步離去,他還有許多事得做,一點兒也不想浪費唇舌和這個天真的女人爭辯。


    幾個踏步,那頎長的身影毫不猶豫與白妙芹錯身,就在兩人身形交錯之際,白妙芹卻驀地伸手,扯住他那堅實的臂膀。


    「等等——」白妙芹不肯死心,即使知道自己現下的行為很孟浪,但她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何大娘一家走投無路,所以她不肯死心。


    「放手!」上官極品那雙恍若能勾人心魄的單鳳眼一勾,一道幽深冷厲的目光,筆直射向猶不死心的白妙芹身上。


    他那向來掛著的虛假笑意不見了,俊逸的臉上滿是不耐。


    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時崩解,他毫不猶豫伸手,像想拂去什麽害蟲似的,伸手將纖細的白妙芹掃到一旁去。


    那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強力勁道,頓時讓白妙芹失了衡,隻見她幾個踉蹌,依然沒能站穩,就要倒栽蔥跌了個狗吃屎。


    「我警告你,要是敢讓我的好姊妹跌傷了,今年皇甫家的生意你也別想沾上。」


    上官極品聞聲抬眼,橫瞪向同樣莫名其妙闖入他府第的靳天璿一眼。


    對於她的威脅,有那麽一刹那的時間,他並不想理會。


    可才轉念,思及皇甫家能給自己帶來多少白花花的銀兩後,即使百般不願,他終究伸出了手,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就要摔得七葷八素的白妙芹攬進自己懷裏。


    一股男子獨有的陽剛氣息突竄進白妙芹鼻間,但她還來不及臉紅心跳,上官極品已經動作粗魯地將還嚇得腳軟的她撥了開。


    「你怎麽如此無禮?」沒有漏看白妙芹臉上驚慌的神情,靳天璿小嘴一張就替她抱不平。


    「我才想問你們,當我上官家是可以任人閑逛的園子嗎?恣意亂闖也就罷,還怪我無禮以對?」鼻端似乎彌漫一陣擾人的清香,上官極品皺著眉頭,怒眸一掃,那話似刀似劍,憤怒與鄙夷交錯。


    「瞧你這什麽態度,我倆前來自是有事相商,難不成真當咱們吃飽撐著?」聽到上官極品毫不客氣的數落,靳天璿更是理直氣壯的反擊,就算她不知道妙芹為何出現在這理,但她先護著好姊妹也是理所當然。


    「你是來找我談事情,那她呢?」他深幽的暗眸看向有些手足無措的白妙芹,被這麽攪和一陣的不悅讓他怒不可遏。


    「她是我的好姊妹,難道不能陪著我一塊兒來嗎?」靳天璿睜著眼說起瞎話,雖然她倆明明是一前一後到的,她卻硬說成兩人是一起來的。


    「哼!」再次不留情麵的冷哼一聲,上官極品顯然半點不信靳天璿的鬼話。


    女人就是女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無人能及。


    她們有這閑時間來找他麻煩,他可沒這個閑時間同她們磨蹭,上官極品瞬時收斂自己的怒氣,那滿臉笑容,竟讓人誤以為他方才的怒氣,全出自她們的想像。


    「我說將軍夫人,你要來談生意,我自是歡迎,但我要談的是賺錢的買賣,別浪費時間談論對我無益之事。」前半段是對靳天璿說的,但後半段顯然是說給局促不安的白妙芹聽的。


    「再說,我今兒個沒時間同你們多說,你若想談生意,過兩日我一定親自上皇甫家好好商談。」


    應酬話說完,上官極品瞧也不瞧白妙芹一眼,向來八麵玲瓏的他,破天荒的沒對靳天璿這個財神熱切相迎,反倒冷著一張臉,自顧自的離去。


    書房內兩人麵麵相覷,卻是無語。


    迎向靳天璿充滿審視的眼光,四目相交,心虛的白妙芹撇開臉龐,避去她帶著濃濃窺探的目光。


    天璿一向是個聰明人,白妙芹不想讓她窺見自己心中異樣的心緒。


    「你倒是說說,突然來這錢鬼的家,究竟要做啥?」妙芹一向守禮守份,這樣大剌剌出入一個男人家中,這事絕不簡單。


    驀地,她心中浮現那日在皇甫家的家宴上,白妙芹傻傻望著上官極品的模樣,一陣不祥的預感驀地湧上心頭。


    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我……」白妙芹被問得一時語塞,但為免心緒敗露,仍是硬著頭皮說道:「何老爹近來因為染上賭癮,所以找上了上官極品押鋪子,可時間到了卻還不出錢來,上官極品執意要收他的鋪子,我瞧那何大娘可憐,所以想同上官極品說說情。」


    「所以你是來替他們說情的?」狐疑地揚眉,靳天璿的眸中猜疑再現。


    「是啊……」


    「如果我記得沒錯,上回我也在這兒遇見你,你也是為了他人前來說項,卻一樣沒說動過他,不是嗎?」明知上官極品對錢是固執得像顆石頭,妙芹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究竟是何道理?


    「我知道自己很難說動他,但看到何大娘這麽難過,我於心不忍。」白妙芹是真的不忍心,但究竟是不忍心何大娘的哭天搶地、生計被斷,還是不忍心上官極品的冷心造孽,她自己其實也分不清楚。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上官極品了?」心中的疑惑漸濃,靳天璿也顧不得她們現在還在上官府中,她雙手環胸,態度嚴肅的追問道。


    老實說,這座上官府看起來一點也不金碧輝煌,更沒有森嚴戒備,壓根不像巨商富賈住的大宅,賺了那麽多的銀兩,既不見他玩女人,也不見他揮霍成性,更沒有成群的奴仆及妻妾,成天隻知道想方設法從他人口袋中掏出銀子……


    有時她真懷疑,那隻錢鬼究竟把賺來的銀兩花到哪兒去了。


    聽到靳天璿直白的問題,白妙芹纖細的身軀突地一顫,像被人一語道破似的困窘,讓她隨即開口輕斥,「你別亂說,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他?」


    「怎麽不可能?」靳天璿揚聲反問,今兒個是打定主意要將白妙芹心裏的想法給弄得清清楚楚。


    「雖然你一向心善,以往也總撿些受傷的小動物回到華村,可是你向來知禮守份,從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


    「可那不是一般的小動物,是一大家子活下去的生計,我怎能不管?」


    「要幫忙有很多方式,你應該心知肚明,苦勸上官極品回心轉意是最沒用的一種,可你還是來了。」


    靳天璿向來古靈精怪,小嘴兒一張,便直接點出其中不尋常之處,像是非得逼出白妙芹真心實意似的。


    「這……我、我隻是希望他能積點仁德福報,也讓何大娘和孩子們,可以安身立命過日子。」


    白妙芹結結巴巴想解釋,但顯然說服不了靳天璿,隻見她冷哼一聲道:「跟他那種人講福報,不如講銀兩來得有用!」


    「你別這樣說,他其實不是這種人。」白妙芹忙不迭替上官極品辯解,渾然不覺自己的傾慕之心昭然若揭。


    「他就是那種人!」靳天璿沒好氣回道,她著實沒想到白妙芹竟會心儀上官極品,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慘事發生,她才舍不得自己的姊妹,愛上那種認錢不認人的男人!


    再說,從上官極品上兩次有能力插手她與問靈的事看來,他絕對不隻是一個嗜錢如命的奸商那樣簡單。


    雖然他玉樹臨風,幾乎富可敵國,但……她還是覺得單純的妙芹,並不適合上官極品那樣複雜的男人。


    「天璿,咱們別說這事了,我對他真的沒別的心思。」不想再在這上頭打轉,白妙芹連忙回避話題。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思,隻是不希望靳天璿總是數落上官極品,所以隻好轉身走人。


    「妙芹,過些日子,你來我家住上幾日吧。」衝著她那近乎倉皇的身影,靳天璿忽爾說道。


    白妙芹訝然回頭,麵對靳天璿突如其來的邀請,著實有些不解,但隻要她的話題不在上官極品身上,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過幾日,將軍會有一些部下返京敘職,我瞧過那些少年將士,個個器宇不凡,或許咱們可以瞧瞧,有沒有你看得上眼的男人。」現在她和問靈都已經找到一個好歸宿,接下來該做的,就是也替妙芹找一個好人家了。


    以前是她設想不周全,沒想到白妙芹也需要人陪,才會讓她對上官極品有意思,現在她得想個法子摘下這朵爛桃花。


    介紹男人給她嗎?多虧天璿這丫頭想得出來。


    白妙芹有些傻眼地望著靳天璿,那大剌剌的說法一點也不含蓄,好半晌,她才呐呐說道:「不了,我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


    「不行,身為你的好姊妹,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孤孤單單過日子。」完全沒聽到白妙芹的拒絕似的,靳天璿自顧自繼續說道:「咱們就這麽說定了,你到我府上住幾日,瞧瞧那些英勇俊挺的將士們,若是中意哪位,姊姊我替你作主。」


    為免白妙芹招惹上那個謎樣的男人,靳天璿說什麽都得試上一試,就算明知好姊妹無意,她也得想法子快刀斬亂麻。


    「這……」為難啊,即使明知道靳天璿是好意,卻不知該怎麽回絕,「我也該回藥鋪子看看了,這幾日天冷,不少人染上風寒,我怕刑大夫一個人忙不過來。」


    雖然她不是大夫,但自她有記憶以來,就喜歡摸摸弄弄那些草藥,所以藉著天璿的幫助開了間藥鋪子,專門替人抓藥。


    至於把脈看病這種事,也有一個大夫掛單在她鋪子,今兒個為了勸動上官極品,她隻好將藥鋪子扔給刑大夫,現在正好成了她落荒而逃的藉口。


    身為商人,不論任何事都有一個價。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隻要她能付出代價,上官極品就願意放過何老爹一家?


    眼看他給的期限日漸逼近,何老爹一家大大小小全都愁雲慘霧,白妙芹心中那抹於心不忍,自然又開始蠢蠢欲動。


    其實,雖然那日從上官家落荒而逃,但她從沒放棄說服他別對何老爹一家趕盡殺絕的念頭。


    隻是,她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上官極品的好理由,所以她選擇按兵不動,直到今日再見何老爹一家子幾近絕望的模樣,她終於還是敵不過心頭不忍,再次來到上官家。


    一如往常的,看門的老漢就像一隻貪懶的大狗,隻是懶洋洋抬一下眸子,然後就當她是空氣似的,任由她來去自如這外表斑駁的老宅。


    她實在不明白,為何他這麽愛錢?若是為了貪圖生活舒適,倒也說得過去,可偏偏這男人賺了一堆錢,卻心甘情願住在這既無仆傭伺候,也非華宅的破敗屋子。


    這一點更讓她相信,他絕對有不得已的苦衷。


    長歎口氣,當白妙芹眼角瞥見滿地落葉,以及放在長廊下的那支掃帚,她俐落地撩起礙事的裙擺,拿起掃帚便開始清掃滿地落葉。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思,隻是單純的希望他能住得好些。


    掃完了一堆又一堆的落葉,又擰來一條濕布,將大廳內沾染的灰塵給擦拭得幹幹淨淨。


    好不容易忙完這些活,白妙芹才直起發酸的細腰,上官極品冷涼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你這是在做什麽?」登堂入室還不夠,這女人難不成以為她做了這些,他就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放棄何家的鋪子?


    「我……」一身狼狽被撞了個正著,白妙芹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由自主伸手將自己散亂的發絲勾回耳後,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像個瘋婦,「我隻是看這裏髒,所以……」


    她知道這理由很牽強,可那真的是她這麽做的唯一理由,她更明白他絕不會相信自己的話,果不其然,她話才說完,上官極品眸中便迸射出濃濃譏諷。


    「我家不缺丫鬟。」他知道自己的屋子除了大一點外,在尋常人眼中,看起來根本不像富商巨賈擁有的房子。


    他不喜歡人多口雜,因此這屋子除了平常跑腿的小廝之外,也隻有看門的福伯,他好手好腳的,不需要人伺侯。若大房子裏有成堆的丫鬟仆傭,就是一個麻煩,畢竟樹大招風,他可不想招來太多注目。


    「我知道你不需要丫鬟,我隻是單純的希望你能過得舒適些。」對於他的不領情和拒人於千裏之外,白妙芹倒是不意外。


    這個對外總笑臉迎人的男人,對於認定她是一個麻煩這件事,卻從不避諱。


    「你以為你這麽做,我就不會收那間鋪子嗎?」不消多想,他也知道這女人今天到這兒來,純粹是因為不死心。


    想必她已經知道他執意收回何家的鋪子,期限就是三天之後,所以才急急忙忙跑來吧!


    「我知道你不會這麽做的。」白妙芹自信道,口氣輕柔而沉穩。


    「你既然這麽覺得,那就不該浪費時間找我,不是嗎?」


    「我隻是……」白妙芹原本想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唇邊,卻因為他的生冷而住了口,隻能傻傻望著他瞧,心中的思緒千回百轉。


    「如果你還想用什麽仁義道德說服我,那你就不用白費心思了。」就算她很有空閑,不用去照顧自個兒的藥鋪子,但他可沒這麽多時間聽她那成篇的廢話。


    他等會兒在城郊還有幾批貨要瞧,一旦那貨品成色夠美,那他帳上又可多上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了。


    「誰說我是來說服你的?」


    她臉上突如其來的自信神色,讓向來不當她是一回事的上官極品,心中漾起某種異樣的情緒。


    「那你倒說說,你是來做啥的?」他倒想瞧瞧她葫蘆裏頭究竟在賣什麽藥?


    「我是來賣東西的。」


    賣東西?


    瞧她那兩袖清風的模樣,她能賣啥?上官極品那張俊逸的臉上,依然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可既然都要給她一個機會了,他便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逕自踱進大廳,在那少了塵埃的太師椅上落了坐,對這大廳之內難得的颯爽之氣,他隻是挑了挑眉,雙手環胸,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我來賣……」賣東西不過是一個靈光乍現的想法,其實身無橫產的她除了那間小小的鋪子外,能有啥可以賣的?


    總不能賣了自己吧,再說,就算她真想賣,他也看不上一個不祥的寡婦吧!


    正在懊惱憂煩之際,她的手下意識地往她胸口一探,當一道溫潤冰涼的觸感竄入她的手心,她知道自己能賣啥了。


    興奮之情驀地照亮她細致出眾的臉龐,那發自真心的笑,倒是出乎上官極品意料之外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望著自己解下的玉佩,她其實也不清楚這塊玉佩到底值不值錢,因為這是她亡夫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卓祟源說這是他們成親時,她爹娘給她的玉佩。


    雖然她遺忘了所有的記憶,但因為卓祟源的說法,她也就將這塊玉佩一直係掛在自己身上。


    沒想到,這玉現下倒成了救何老爹一家唯一的希望了。


    「我想賣這塊玉。」沒有太多猶豫,心意已決的白妙芹將玉置於手心,然後推到他的眼前。


    望著那塊看似不起眼的玉,上官極品眸光流轉,突地沒了原本的漫不經心,雙眸仔仔細細瞧著那玉,甚至還伸手取過。


    「你怎麽有這塊玉?」望著那塊翠綠溫潤的玉佩,他的心一驚,但卻選擇不動聲色。


    他認得這塊玉佩,曾有人拿著這塊玉的圖像來委托他找人,他記性一向很好,再加上反覆將那圖像看了無數次,所以不可能錯認。


    當時他遍尋不著這瑰玉的主人,可如今又平空出現,讓他心頭泛起一陣狂喜。


    「這塊玉是我亡夫給的,他說,這是我爹娘在出嫁時給我的。」白妙芹連忙說道,鑲在白皙臉蛋上的水眸閃現一抹希冀的光芒。


    打她的腦海中有記憶以來,那塊玉就待在她身上了,所以她也一直相信卓祟源的話。


    但那也不過是三四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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