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看向蘇詩禹。


    蘇詩禹到底還是沒敢說,隻含糊不清道,“姑父為何還穿官服?今日不是休沐嗎?”


    裴今宴回答,“因為我在殿前司任職,殿前司是管理大內侍衛的機構,宮裏不能無人值守,所以殿前司也沒有固定休沐日,需要輪班休沐。”


    蘇詩禹問,“殿前司好玩嗎?”


    二少夫人用眼神警告兒子,不得無禮。


    裴今宴非常認真地回答,“比較循規蹈矩,談不上有趣。”


    蘇詩禹從前沒和這位姑父說過話,因為姑父冰冷冷的,絲毫不和善,身上還有一些氣勢令人畏懼,卻沒想到,姑父回答他問題,竟不敷衍。


    他年紀雖小,但能聽出大人對他的態度。


    蘇詩禹不免更加好奇,“那姑父碰見過刺客嗎?”


    眾人大驚,連其父蘇墨意都厲聲道,“詩禹,不得無禮。”


    裴今宴道,“二哥息怒,這不算什麽機密,再說,家人聊天,隨意一些不是更好?”


    之後回答少年,“我入職一年多時間,並未遇到刺客,因為皇宮為防刺客,做了大量措施。例如加高宮牆、加深護城河,還有皇宮內複雜的結構,巡邏班次頻繁。除非政變逼宮,否則很少有人到皇宮內行刺,從前有皇帝遇刺,也並非在宮裏,而是宮外出行。”


    滿桌的人都震驚了——這話題也能堂而皇之地說嗎?


    蘇明妝焦急地小聲問道,“你背後說這些,會不會……不好?”


    裴今宴笑著回答,“沒什麽不好,不算機密。”


    “這……不算是非議皇上?”


    “不算,沒關係。”他的聲音溫柔卻堅定。


    其他人暗道——之前就聽說皇上器重安國公,如今看來,是真器重!安國公底氣竟這麽足。


    蘇詩禹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


    這回,連蘇明妝也看見了,“詩禹,你到底想說什麽?”


    蘇詩禹低著頭,悶悶道,“……沒什麽。”


    卻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蘇學士問道,“你是想學武功嗎?”


    眾人大驚。


    蘇墨意急忙道,“父親息怒,詩禹他不想學,之前隻是說著玩的!”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蘇學士隻願他們讀書,不願他們學武。


    蘇學士沒理會二兒子的解釋,繼續對蘇詩禹道,“你若是學,回頭祖父給你請個師父回來,但不能在內院學,得去外院。”


    蘇詩禹愣住,“真……真的嗎?祖父您不是說氣話?”


    蘇學士失笑,“你這小東西,有這麽問祖父的?想學就學,強身健體也好。”


    蘇詩禹急忙點頭如搗蒜,“想學!想學!”


    蘇學士深深看了一眼二兒子,歎了口氣,“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墨意兒時便想學武,卻沒學成,誰知,他兒子竟然也想學。”


    蘇墨意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不知父親此話何意。


    蘇學士臉上表情僵硬一些,道,“你若是想學,現在也不晚。”


    眾人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無法理解蘇學士之意,就見蘇明妝笑道,“對呀!二哥,我現在也學武了,哦對了,玉萱公主也學了,還拜了裴二夫人為大師父,裴老夫人為二師父。”


    蘇墨意這才後知後覺,“父親的意思是……願意讓兒子學武?”


    “強身健體是可以的,出外招惹事端不行。”蘇老爺子還是有底線。


    蘇墨意突然眼角微紅,點了點頭,卻沒說出話來。


    一旁蘇芸兒也脆生生道,“姑姑,我能學嗎?”


    蘇明妝笑著點頭,“當然,女孩子學了武,以後才不被夫君欺負。”


    蘇芸兒又小心翼翼問,“祖父,芸兒能學嗎?”


    蘇學士徹底釋懷,笑容和藹,“可以,隻是你學,得找女師父。”


    “多謝祖父!”蘇芸兒開心得歡呼起來。


    其他幾個孩子見狀,紛紛湊趣說要學。


    蘇學士笑著點頭,“好,學,大家一起學。”之後問裴今宴道,“不知安國公可有合適的武師推薦?”


    裴今宴急忙恭敬回答,“合適的男師父沒有問題,但女師父,小婿得稍微尋上幾日。這件事大人別操心,交給小婿吧。”


    眾人驚——這是那個盛傳中,天生傲骨、苛刻律己的安國公,如今看來,很隨和嘛。


    蘇學士眼神也有了欣慰,點了點頭,“那就勞煩安國公了。”


    裴今宴姿態謙卑,“大人太客氣了,這是小婿應該的。”


    蘇學士想了想,又端起酒杯,“為表謝意,先敬安國公一杯。”


    裴今宴急忙雙手執起酒杯,“應該小婿敬您才是。”


    隨後,膳堂的氣氛算是徹底活絡了,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追問的追問,好生熱鬧。


    ……


    當裴今宴一身酒氣的和蘇明妝離開學士府,登上馬車時,天色已晚。


    來時,裴今宴是騎馬,如今酒喝了不少,自不能騎,


    學士府便派了一輛馬車,讓下人們乘坐學士府的馬車,裴今宴和蘇明妝乘國公府的馬車,一路回去。


    馬車內。


    蘇明妝麵色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真抱歉,我沒想到他們灌你……真是的,一個個都飽讀詩書,何時學會灌酒了?”


    裴今宴頭暈沉沉,心裏鬱悶——是啊,一個個都是文官,怎麽這麽能喝?他要被灌死了。


    “應該是高興吧,”他撐著自己的頭,眼皮沉重,“因為蘇學士……同意你二哥和孩子們學武,素來加在他們身上的壓力,就……減輕了……釋放了……”


    蘇明妝肩男人暈得厲害,雙手撐著他的臉,但發現這姿勢她用不上力氣,便道,“你靠在我肩上。”


    裴今宴一怔,混沌的大腦,一瞬間清醒了許多,“不……方便吧?”


    蘇明妝哭笑不得,“靠一下而已,什麽不方便?你別吐我身上就行。”


    裴今宴心中欣喜,小心翼翼地枕到女子肩上,“並無嘔意。”


    蘇明妝失笑,“酒品還不錯。”


    隨後發現,他的頭隻是碰了她的肩,並未枕上,“你怎麽不枕?”


    “你肩太小,怕……不小心枕壞。”


    蘇明妝失笑,“怎麽會?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見男子依舊不肯枕,道,“那你枕我腿上總可以了吧?我腿很結實,不會枕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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