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挑眉,“瞞不住你。”


    “……”田子寧心中暗道——當初太子若再等幾年,待蘇姑娘到了適婚年紀,再讓皇上施壓,不是水到渠成?


    現在人家蘇姑娘都成親了,殿下又反悔想搶人,這可如何是好?


    更何況,安國公是皇上的人,相當於君奪臣妻!如果沒搶成功還好,若真搶成功,讓史官如何記錄?讓後世如何評價?


    田子寧額頭冷汗都出來了,麵色為難道,“殿下,要不然……您再三思一下?”


    太子笑著,親自為田子寧倒茶,“本宮,已經很久沒對一個東西,或一個人,有如此興趣了。”


    “……”田子寧當然知曉殿下的苦衷。


    但知曉歸知曉,依舊不讚同啊!


    君奪臣妻,好說不好聽。還有,好馬還不食回頭草呢!


    就在田子寧思考如何勸說太子時,太子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拿到唇邊慢飲,“你是不是想說,若真成功,會被世人辱罵?”


    “屬下不敢!”


    “嗬,想那麽多做什麽?本宮還不知,這太子之位能坐多久,本宮這條命,還有多長。”


    田子寧急忙小聲勸道,“殿下不應如此悲觀,逆賊再怎麽猖狂,真龍之命都是皇上和太子,這是天命!”


    太子慢慢抿著茶,“本宮不信鬼神,不信天命。”


    見田子寧又要說什麽,放下茶碗,也不惱,隻擺了擺手,“你若覺得本宮不地道,那就算了,白折騰你來一趟,實在抱歉。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本宮自己想。”


    田子寧哭笑不得,“殿下說笑了,您若堅持,屬下哪有打退堂鼓之理?屬下覺得,拋開倫理道德,這件事不算難。”


    “說說看。”太子饒有興致。


    田子寧也無奈——他這舍人,本職工作是幫太子殿下處理文書,外加出謀劃策,誰能想到……當然,搶女人好像也算是出謀劃策。


    “所謂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明著搶人是下策,親而離之、蛇打七寸,才是上策。


    安國公最在意的是什麽?是名聲。隻要殿下舍得,把蘇姑娘和錦王之事宣揚開,安國公自然與蘇姑娘拉開距離。”


    這一點,太子自然也能想到,“無論本宮是否舍得,這謠言都會傳開,輪不到本宮動手。”


    田子寧點頭,“是啊,武王是最希望拆散裴家和蘇家的,但……如果真拆散,豈不是便宜了武王?”


    太子緩緩勾起唇角,綻放出與他溫和五官格格不入的邪肆笑容,“這樣,本宮才能勉為其難地與蘇家聯姻。”


    田子寧一怔,隨後麵色發白,額頭也慢慢滲出細汗,“但這樣……會不會對皇上不利?我們本就沒太大優勢……”


    太子淡淡打斷,“是否有利,與本宮有何關係?子寧啊子寧,要本宮和你強調多少次,你才能銘記:這江山未必是父皇的;即便江山是父皇,父皇也未必會傳給本宮。而且父皇手中的江山,明著姓秦、暗中姓姚,也許某一日,人家想取而代之呢?”


    說著,太子淡笑著起身,走到門旁,推開門。


    門外冷冽晚風吹了進來,太子淡金色衣袂隨風泛起一些波浪,“與其在這毫無希望的沼澤掙紮,在泥濘中窒息,還不如確保自己榮華富貴的前提下,做一些想做的事,人生苦短,快樂不更重要?”


    又一陣晚風吹進來。


    哪怕距離書房門有一段距離的田子寧,都被吹得打了個冷顫。


    但太子依舊紋絲不動,一派從容,好似如沐春風一般,“子寧,本宮真的很久沒想得到一個東西了,恐怕很難放下。”


    田子寧跟隨殿下十年,自然知曉殿下的苦悶,他跑去把門關了、把人拉回來,“好好好,殿下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但務必要保重身體!還有,屬下聽說晉國公府的姬碩與安國公一直不對付,屬下明日去找姬大人聊一聊。”


    ……


    翌日。


    宮中。


    裴今宴剛到三司衙門,就發覺氣氛詭異。


    尤其是,他走到門口,眾人便齊齊低頭忙手頭事務,處處帶著刻意。


    裴今宴暗暗攏了攏手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釋然下來,之後走到位置上,打開記錄薄。


    一晃,到了下午。


    有侍衛入內,來到裴今宴桌旁,“裴將軍,皇上召您,讓您到禦書房一趟。”


    裴今宴放下文書,起身道,“好,勞累。”


    之後他發現,那侍衛在轉身一瞬間,好似抓緊時間多看了他兩眼。


    “……”平日不是天天見麵?為何今日突然多看?


    怕是觀察他的表情吧。


    好奇堂堂勳爵武官,麵對新婚妻子與其他男子行事曖昧,會作何反應,是沮喪,還是憤怒。


    裴今宴本以為經曆了栽贓一事,他已經曆盡風雨、銅牆鐵壁,但現在才發現,自己仍然不堪一擊。


    好在他知道實情,如果不知實情……後果難以想象。


    裴今宴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匆匆出了房門。


    他不知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幾名同僚便湊到了一起,談論起來。


    “裴將軍真是……哎,這就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嗎?非要可著一個人霍霍?就不能換個人?”


    “是啊,前些日子裴將軍被誣賴成登徒子,感覺才沒過幾天,怎麽又……嗨!”


    “不是!不是說裴將軍現在和夫人感情好了嗎?感情好也紅杏出牆?”


    “誰知道了……”


    “……”


    禦書房。


    不知是裴今宴的錯覺還是什麽,他進禦書房後,感覺守在外麵的侍衛,裏麵的公公、宮女,好似都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他。


    難道他們也都聽說了?


    消息傳得這麽快?


    裴今宴冷著臉、攥著拳,心跳有一下沒一下,忐忑得一路都未平穩。


    進入禦書房,見到皇上,跪地問安。


    明德帝放下筆,麵色複雜地看去,隨後歎了口氣,“免禮。”招了招手。


    吉公公收到暗示,立刻把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


    明德帝起身,伸手一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裴今宴頷首恭敬,待皇上入座,他才撩袍坐下。


    明德帝全然不提尷尬事,反倒是笑容和藹,“讓你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聽後,定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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