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愧疚地垂下眼,聲音略有哽咽,“是,都是女兒的錯。”


    蘇學士歎息著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們蘇家的錯,為父對不住他。”


    蘇明妝壓下哭意,嚴肅道,“那父親有何打算?如果事態一旦嚴重,您打算繼續留下,與蘇家基業共存亡嗎?”


    蘇學士身子抖了抖——共存亡?他未想到過這一層,從前,還是他太天真了。


    好一會,蘇學士問,“你呢?有何打算?”


    蘇明妝掙紮地咬了咬唇角,還是堅定道,“我想留下,與父母在一起。”


    實際上,她心中已經動搖了。


    夢醒時,她堅定認為自己活著,就是為了父母,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心裏多裝了幾個人。


    有裴今宴,有裴老夫人、裴二夫人,當然,還有好友玉萱公主。


    蘇學士問,“你留下,安國公呢?”


    “他……應該是陪我留下。”


    “裴老夫人呢?”


    “……應該會隨裴將軍留下。”聲音越來越小,開始愧疚。


    蘇學士深深看了女兒一眼,“明妝你聽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已不是蘇家人,是裴家人!如果事情真發展到最後,你不要管我們,隨安國公去吧。”


    女兒與安國公在一起,他是放心的。


    蘇學士看著女兒,眼神慈愛——他從前疼愛女兒,從未想過有何回報。如今……有女如此,他此生無憾了。


    蘇明妝搖頭,語調堅定,“不,我就是要和父母在一起,您別勸我!您勸不動我!”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任性?”蘇學士氣得拍桌。


    蘇明妝抬眼,目光意味深長,“父親要與蘇家共存亡,那大哥二哥三哥呢?侄子侄女們呢?是不是都要為蘇家陪葬?”


    “……”蘇學士一想到他的小孫子孫女們遭遇不幸,心口便猛然一疼,“那不行!他們也得走!”


    蘇明妝失笑,“您不走,大哥他們會走?算了,今日我來隻是把這件事告訴您,並未奢望您做什麽決定,女兒隻希望看在裴將軍冒著風險,與我們蘇家榮辱與共的麵子上,您也……想開一些。”


    蘇學士苦笑——怎麽叫裴將軍與蘇家榮辱與共?明明是裴家情種,舍不得她。


    想著,他深深歎了口氣,“真的,再也不能撐下去了嗎?”


    蘇家傳承這麽多代,在他手中衰落,他……難以接受。


    蘇明妝安撫道,“父親不要太悲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也隻是按照最壞的結果做打算,也許我們能想到破解之法。”


    蘇學士苦笑,“想到破解之法又如何?皇上與武王一日不決出勝負,我們依舊有可能淪為棋子!就算找到武王安插的隱患又如何?誰知道武王會不會繼續動手腳?”


    想到這,蘇學士內心,也湧出一股濃濃的反感和厭惡!


    但同時,他又有一事不解,“拋開你的去留,隻說,安國公真打算放棄裴家基業,離開北燕國?”


    蘇明妝點頭,“是的。”


    蘇學士難以置信,“為何?裴家基業雖比不上蘇家,但……那也是開國功勳!榮光數代。這件事,裴家老夫人知曉嗎?”


    “知曉。”


    “老夫人不勸他?”


    “不勸,老夫人也在努力找退路,想全家撤離。”她想起了那個黑漆漆的洞道。


    記得當時在知春院,看見床下洞道時,她心生恐懼。


    但今日,在父親陰森的書房裏,卻發現那黑漆漆的洞道竟然溫馨起來。她甚至都想跳下洞道,看看裏麵的設施了。


    蘇學士滿臉的難以置信,“為什麽?百年基業,說不要就不要?之前為父知曉裴家人怪,卻沒想到這麽怪!令人費解!”


    蘇明妝回憶起國公府的家人,嚐試解釋,“因為他們,與我們不同。”


    “有何不同?”


    “可能說出有些肉麻,但……他們是會愛人的,我們不會。”


    “?”蘇學士麵色疑惑。


    蘇明妝想起某人,臉上便不自覺笑意溫暖,“我曾經問過他,等我人老珠黃,他會不會想看年輕女子。他說會看,所以他控製自己不看。換句話說,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隻是因為喜歡我,害怕我傷心,所以從源頭避免了自己移情別戀。”


    聲音一頓,又解釋道,“提起這個移情別戀,他說,男人同一時間隻會愛一人。當一個男人想要一名女子、主動納妾時,便是移情別戀了。


    待納第二名妾室時,是從第一個妾室移情別戀到第二名妾室。當然,這個前提是男子動心,到勾欄院逢場作戲不算。”


    蘇學士略有尷尬,女大避父,哪怕是親父女,也不應該談這種話題。


    但同時,他又被這話題內容所震驚。


    同一時間,隻喜歡一名女子?納妾時,便已經移情別戀?


    他想反駁,但這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是的,裴今宴說得沒錯。


    “裴家男子,戰勝了人性。”他由衷道。


    蘇明妝點頭,“也許正因此,裴家人才對名利,看得不如我們重吧,進而成為皇上心中,最獨特的存在。”


    隨後,蘇學士沉默。


    蘇明妝起身,“女兒想告訴父親的,已經說完,剩下的請父親抉擇吧。女兒去陪一會母親,然後便回國公府了。”


    “等等,”蘇學士急忙叫住她,“既然你現在融入國公府,為何還要為了我們留下?”


    蘇明妝身形定住,幽幽歎了口氣,苦笑,“因為你們是我的家人啊,我不能沒有你們,算了……也許父親無法理解,畢竟……”


    後麵的話她沒說——父親應該沒這麽強烈的眷戀吧,那樣妻妾成群之人,經常移情別戀之人,怎麽能理解對一個人愛到至深?


    “女兒想先告辭,去看望母親,可以嗎?”


    蘇學士頹然地歎了口氣,“去吧。”


    少頃,女兒離開。


    蘇學士喃喃道,“我納妾時候,是因為喜歡嗎?好像也沒有,那為何要納妾,我到底喜歡誰?”


    說著,環顧四周,看著陰沉壓抑的書房,“這書房,用了這麽久才發現,原來並不喜歡。是啊,我喜歡什麽?”


    ……


    蘇明妝並未在娘家多留,用罷午膳,便是乘車離開。


    但馬車正行著,卻突然停下。


    王嬤嬤推開車廂門,問道,“怎麽停了?”


    習秋目光警惕地指著前方,“有輛馬車,把我們馬車別停的。”


    蘇明妝心中狠狠一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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