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刺客四散,兵士們追趕出去。


    但哪怕追趕,依舊有條不紊:負責追的便追;負責守的便守,這都是出發前製定好的策略。


    還有追出去時,如果追得太遠,目標不是很重要,便及時回來,以防敵軍於前方埋伏,而陷入陷阱等等。


    另一邊。


    裴今宴努力作戰中脫身,在擁擠雜亂的人群馬群中,擠過去,當他到車隊時,車上的火已經撲滅。


    青穀上前,臉上滿是滅火後的黑灰,“主子,您受傷了嗎?”


    裴今宴沒時間理會他的問題,急切問道,“夫人呢?”


    青穀看向身後馬車,“在車裏沒出來。”


    裴今宴鬆了口氣,翻身下馬,跳上那輛馬車。


    他拽車門,卻發現沒拽開,隻以為在裏麵鎖住了。


    “明妝,是我,開門!”


    但裏麵無人回答。


    裴今宴心狠狠一沉,更用力,“有人嗎?回答我!”


    裏麵依舊沒有聲響。


    周圍兵士們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如果剛剛刺客趁亂跳上車頂,從上麵刺下去,殺人滅口……應該不會這麽巧吧?十幾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隻有一輛有人,刺客如何得知哪輛有人?


    “你們小心,我要踢門了。”裴今宴對著車門便狠狠一腳,頗有厚度的車門,就這麽被踹開。


    而馬車裏,除了一些磚石,空無一人!


    這馬車被調了包!


    眾人這才猛然發現——刺客車隊的馬車,與他們的馬車一模一樣。


    當然,他們馬車也沒什麽特點,當初為防止意外,專門找外觀平平無奇的馬車,而且每次重新出發,馬車順序都打亂,隻要不開窗,很難看出哪輛馬車裝的是行李,哪輛載的是人。


    同一時間,兵士們跑去檢查所有馬車,包括自己的馬車和刺客的馬車,都沒有夫人主仆身影。


    裴今宴僵住,緊接著周身血液奔湧,雙眼赤紅,“刺客往哪個方向跑了?”


    “回將軍,一共跑出去九輛馬車,逃往九個方向,每個方向都有人追了。”


    裴今宴心慌怒吼,“所有人聽令,九個方向,每個方向再去五十人!不……每個方向去一百人!”


    “屬下接令!”幾個大小隊長,立刻挑撥人員,分九個方向追了。


    裴今宴也想追,但九個方向,他怕自己冒然追錯,隻能不斷告誡自己:定要冷靜!他現在首先是首領、鎮戍關代帥,其次才是安國公、蘇明妝的夫君!他必須顧全大局。


    但他絲毫不想顧全什麽狗屁大局!


    裴今宴周身戾氣,殺氣騰騰,“刺客身上可有線索?”


    南風上前,“回主子,這些刺客剛剛用假胡遮麵,從麵相上看,應該是北燕國的北部邊境人,或者蒼風國人;從身材和手上繭子看,應該是行武之人,有可能是兵士。”


    蒼風國人較之北燕國人,五官更為深刻一些,皮膚粗糙,身材魁梧。


    蒼風國與北燕國交接處的原住民,也有一些這樣特點,但蒼風國人較之北燕國南部人,差別便很明顯了。


    裴今宴猛地抬頭,“所有人聽令,出兩個小隊,用最快時間趕到鎮戍關長牆,一隊向左搜尋、一隊向右搜索,我猜長牆定有缺口,一旦發現有缺口,或者無人值守,或有人翻牆,立刻發信號。”


    “屬下接令!”


    後麵的幾個小隊隊長已追上來,有兩人接令,帶著各自的三百人小隊離開。


    張隊長問,“裴將軍,接下來怎麽辦?”


    裴今宴抬眼,看向茫然又淒涼的荒蕪原野,隻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些賊人,救下明妝,再親手把賊人大卸八塊!


    是真正意義的大卸八塊!


    但同時,他又知自己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必須給兵士們一個理智、冷靜、足智多謀、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代帥!


    他隻能狠狠咬著牙,幾乎要將牙齒咬碎,道,“剩下之人,留兩百收拾殘局,把刺客屍體,連同馬車,帶到鎮戍關。”


    命令已下,但卻沒人接令。


    因為眾人都不想去什麽鎮戍關,隻想找到安國公夫人!


    行軍一路,眾人知曉艱苦程度。


    他們是習慣行軍的男子,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是京城第一名門千金,還是那般美得猶如仙女的人物,一路上,幾日幾夜,硬是沒叫一聲苦。


    每次出現在他們麵前,都笑盈盈地慰問他們辛苦,每次停靠在驛站,都會讓人把周圍所有酒肉買回來,分給每一個兵士吃。


    還給兵士們打賞,把賞銀交給各個小隊長,讓小隊長進城後分發。


    他們沒想到,京城傳有謠言的女子,竟是這般善良美麗的夫人。


    一想到夫人消失,便揪心,這邊關動蕩,夫人那般絕色美人,落在男人手裏,他們實在不敢想象!


    還去什麽鎮戍關?還打什麽仗?他們隻想去救夫人!


    裴今宴見眾人不應答,也知大家在想什麽,沉重道,“諸位的心思,本將了解,但我們到鎮戍關是奉皇命,若耽擱了時間,便是擅離職守罪。更何況吳元帥還要回京休養,我們沒時間浪費,走吧。”


    “……是,將軍。”


    眾人沮喪地騎上馬——趕了幾天的路,大家都鬥誌昂揚,誰知,眼看著還有半個時辰就到鎮戍關,出此事故,瞬間眾人沒了心氣兒。


    裴今宴也木然地騎上馬,驅馬前行,表麵鎮定,實際上魂不守舍,心已經離開軀體,到處找人去了。


    ……


    馬車狂奔!車廂顛簸!


    饒是粗心的習秋,也意識到出了問題,她一邊緊緊抓著車廂壁的扶手,一邊聲音顫抖地問道,“夫人,我們……應該是下官道了?我們……該不會是被劫了吧?”


    蘇明妝麵色蒼白,眉眼警惕,沉聲道,“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先喊人,我想想對策。”


    “是。”習秋直接大喊救命。


    蘇明妝深吸一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複盤——車隊先是急行,後來停下,說明看到了對方來人。


    之後發生交戰,她在車隊的中前部,起初並非交戰區,後來突然一陣雜亂,緊接著她的車便被駛下了官道。


    沒有武器碰撞聲,而是雜亂、下官道,說明——那些人的目的並非刺殺裴今宴,而是劫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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