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好景不長,薛清歡的外祖在走船時染病身亡,外祖沒有兒子,隻有她母親這一個女兒,外祖的巨額遺產在忠仆的護衛之下,勉強有七七八八落到了薛清歡的母親手中,而繼承遺產之後沒多久,她母親又染上頑疾,母親去世後,嫁妝連同遺產都暫時放在薛家公中保存。


    母親去世之後,大房那邊已經來跟薛冒說過好幾回讓他納填房的事情,都被薛冒以守節為由拒絕,這回清明前,薛清歡受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的挑唆下河摸玉,讓她自己生了一場病是小,讓薛冒下決心要娶填房照看她才是大。


    當年薛清歡年紀小,想不通個中細節,後來懂事以後再想通,已經什麽都晚了。


    填房進門,薛冒趕考,客死異鄉,填房卷著四房的家產跑了,再到薛清歡被安樂侯府認回,與侯府撕破臉,在壽宴中當眾殺死侯夫人,被判流放刺字刑,半路機緣巧合救了重傷的大大王,從此改名換姓,成為大大王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十年間,殺盡了曾欺她辱她之人,可就在大大王迎娶蒹葭郡主那日,薛清歡跟同僚們一起喝了一場喜酒居然把自己給喝死了,一睜眼,回到了她十四歲這年。


    老天開眼,讓她重生到了所有不幸開始之前,而此時,背後那些一步步的算計正在把她推入那無盡深淵。


    「阿吉,幫我更衣。」薛清歡冷聲說。


    這樣冷靜的薛清歡讓阿吉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可阿郎交代了不讓你出門。」


    「我不出門,去大房。」


    「哦,是。」


    很快阿吉伺候薛清歡換好了衣裳,與薛清歡平日打扮略有不同,少了幾分野氣,多了幾分柔順。


    出房門前,薛清歡在枕頭下翻找幾下,果然找到一隻翠綠色的如意佩,這是薛清歡下水生病暈倒前手裏緊緊攥著的東西,阿吉不知來曆,便給她藏在枕頭下麵。


    將如意佩放入袖袋,薛清歡將雙手攏入袖中,挺直背脊,端端正正,有條不紊的走出房門,阿吉跟在薛清歡身後,看著自家小娘子堅韌不拔的單薄背脊,莫名感到有些威嚴,叫跟隨在她身後之人,也下意識挺直了身子。


    薛家是書香門第,不是豪富之家,因此家族雖聚居在一起,卻不盡寬敞,一般都是當輩房頭的子孫們分院而居,四房勢微,隻得了一個偏院居住,好在偏院臨街,從側門出入街上比較容易,隻要不用馬用車,基本無需跟大房報備。


    薛清歡繞過回廊水榭,來到大房所居的主院外,大老爺和二老爺都是薛家嫡出,是親兄弟,三老爺和四老爺一個家生通房的庶子,一個是外室子。


    二老爺的妻子是大京人,嶽丈乃是白馬書院的先生,當年二老爺娶妻之後,便舉家去了大京居住,一來對他讀書有力,二來對交際也有裨益,每年二老爺也就清明祭祖時回鄉,也不久居,兩三天就走,所以,二房的好些空院子便與大房作用,因此在薛家大房的居住環境是最寬敞的,幾乎占據了薛家老宅的十之六七。


    而現在這個時辰,家裏的幾個老爺應該都還在青山上掃墓。


    薛清歡到了大房外的拱門後,躲著半截身子,悄悄探頭去看幾個婆子,聽不見聲兒隻能看見她們嘴巴動來動去。


    薛清歡眯著眼辨認,從她們一開一合的口中得知,這幾個婆子分別是院子裏伺候的婆子和廚房裏的傳菜婆子,正在說的是園子裏客人們的要求,哪個夫人的湯要甜一些,哪個夫人的盅要料足。


    得益於上一世的訓練,薛清歡有了觀人唇語的本事,從婆子們的字裏行間她基本得知了今日柳氏宴請的都是哪些夫人,其中還包括刺史夫人李氏,揚州府中難得人品端正的夫人。


    薛家大娘子柳氏好清高,最喜歡搞一些文婦聚會,一般參加的都是書香門第的宗婦或知州刺史之類官太太,沒讀過書的普通貴婦或不是官身的尋常夫人她還瞧不上眼。


    而今天柳氏之所以請這麽多夫人入府,其原因薛清歡已經想到。


    當年柳氏給薛冒尋的那個填房夫人王氏,據說也是讀書人家的正經娘子出身,家道中落後,不得已才答應來做薛家庶子的填房。總之柳氏在讓薛冒娶王氏做填房的時候,把王氏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柳氏今日派人去找薛冒來說話,十有八九就是要介紹王氏給薛冒認識,今天她設宴請揚州府的大家夫人來,定是要讓王氏先在這些夫人們麵前現一現才學,好叫旁人知道,她可不是隨便找個破落戶給小叔子做填房的人,這王氏得了眾夫人的認可,薛冒再拒絕就要擔上不知好歹的名聲,而柳氏左右都是賢名。


    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啊!薛清歡冷笑。


    喚來阿吉,薛清歡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阿吉雖然驚訝,但她素來忠心聽話,未問緣由便領命而去。


    阿吉去後,薛清歡便走出拱門,來到主院門前,請守門婆子進去通傳,說她想見大娘子,守門婆子婆子眼高於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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