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鄉裏已經統一報上登記了。」薛冒說。


    「我覺得咱們還是得親自再跑一趟,將您的名諜從鄉裏統一報上去的資料中提出來,然後找個大京的書院名下掛靠,到時候便以大京本地舉子的身份參加春闈。」薛清歡說:「正好,咱們在大京已經買了宅子,等到了大京後,咱們就把戶籍遷入大京,學籍本就是隨戶籍走的,您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大京考生了,掛靠大京的書院應該不難。」


    薛冒對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並不太懂,一般都是交給縣裏專門管科考的地方去辦,不知道還有這麽多講究。


    「不過這些事情都交給女兒辦,爹爹隻要安心讀書就好。」


    薛清歡從重生回來開始,就已經在腦中想好了該如何去做,根本不需要薛冒操心半分。


    「若有需要我出麵的地方,你別逞能,你爹雖然百無一用,但也斷沒有叫你一個孩子為我操心的道理。」薛冒略有愧疚。


    「爹。」薛清歡正色喚薛冒:「我娘當年是因為您百無一用才願意嫁給你的嗎?」


    「什麽?」薛冒不解女兒為何突然說這個。


    「我說,您是我娘挑中的夫君,在她眼裏您會是個百無一用的人嗎?您有大才卻不自知。女兒已經沒了娘親,隻有爹爹您了,您若將來有出息,別人自會高看女兒一眼,可您若一直這般妄自菲薄,那別人又將如何看待女兒呢?說到底,將來能為女兒撐腰做主的人,隻有您了。」薛清歡怕薛冒在薛家那樣不受重視的環境中長大,難免缺乏自信,故意說了這些話激勵。


    薛冒是玲瓏心肝,哪會聽不懂女兒的話,欣慰的撫過她的頭頂,說道:


    「歡兒說的不錯,是爹爹妄自菲薄了。爹爹一定會盡全力為你掙個錦繡前程,將來呀,再給你找個門當戶對,會疼人好夫君。」


    「歡兒將來想嫁什麽樣的夫君?先說與爹爹聽聽,爹爹也好替你往那方麵多掙一掙。」薛冒轉而拋了個問題給薛清歡。


    這可就把我們冰雪聰明的薛小娘子給難住了。


    夫君?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呢。就她這恨不得把天捅穿了的性子,要找個什麽樣的夫君來配她呢?


    難以想象。


    在薛清歡和薛冒坐船離開全速奔赴大京的時候,有一小隊身手敏捷,訓練有素的黑衣衛悄悄潛入舟山縣,直奔童生巷,打探兩三日後,又悄悄離開。


    半月後,大京某別院。


    韓介馬不停蹄從舟山趕回大京,風塵仆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回去換就先來別院複命了。


    通傳過後,他站在廊下等候,房內不時傳出咳嗽之聲,沒過多會兒,一行醫者自門內走出,由別院管家親自送出門去。


    「進來吧。」


    門內傳出話,韓介立刻躬身入內,見屏風後影影綽綽,主人像是在換衣服,韓介便在屏風外等候問話。


    片刻之後,修長如竹節般的一隻手挑開屏風前的紗簾,走出一位十七、八歲,身量頗高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襲長衫,氣質溫潤,清俊秀雅,隻是臉色蒼白,沾染了病氣,看起來略顯孱弱。


    年輕人緩緩走出,腳步有些虛浮,韓介便要上前攙扶,被年輕人抬手拒絕,隻見年輕人自己走到檀木椅前坐下,將手中一直拿著的小暖爐放在腿上,這才對韓介問:


    「找著了嗎?」年輕人用稍顯沙啞的聲音問,簡短一句話後,年輕人將手置於唇前,接連兩聲輕微的咳嗽,像是牽動了什麽。


    韓介拱手回稟:


    「找到了。隻是那薛家四房如今已不在舟山縣,據說是坐船來了大京,現在應該還在水上,算算水程,約莫六月初就能到。」


    年輕人坐著似乎有點累,韓介邊說話,邊主動上前從軟塌上取來一隻大迎枕,讓年輕人靠在腰後。


    「來大京了?」年輕人略感訝然,轉念一想,問道:「薛家可是發生了何事?」


    韓介正想說這個:「是,大王猜的不錯,薛家如今已亂做一團。街頭巷尾都在傳,說是薛家大房娘子侵占四房已故娘子的嫁妝和產業,為此不惜燒了薛家的庫房,如今那位大娘子已經被薛家休棄,逐出家門,薛家四房便是因此事而大受打擊,四房郎君一怒之下,幹脆帶著獨生女兒上京趕考來了。」


    那被韓介稱作‘大王’的年輕人,正是當今官家的長子,大大王趙肇,他是官家未登基時與一鄉野女子所生之子。因生母身份實在低微,又已故去,因此官家登基後雖將長子接回,卻始終未曾封王,隻領一個大大王的頭銜。


    趙肇默不作聲,兩手緊緊捧著小暖爐,用以緩解從骨頭縫縫裏生出的寒意,不過身體的寒冷並不能將他擊垮。


    在聽到‘薛家四房坐船來大京’的消息之後,大大王將小暖爐抱在心口,墨玉般的雙眸中閃過一抹冰消雪融,春暖花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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