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葉明月便扶著薛氏的胳膊,一塊兒起身站了起來。


    葉紹鬆的目光在葉賢嘉的麵上轉了轉,隨即又在薛氏等人的麵上轉了轉。


    輪到葉明月的麵上時,他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葉賢嘉便趕忙的說著:「這就是月姐兒。」


    葉紹鬆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這孩子相貌倒是生的極好。」


    然後便揮手示意著身旁的丫鬟上前來,對著葉明月溫和的說著:「你出生的時候遠在蘇州,祖父也沒法送你些什麽。現下一並補上吧。」


    葉明月瞧著麵前丫鬟手裏捧著的螺鈿錦盒,心裏天人交戰。


    她以往無意之中曾聽得薛氏和葉賢嘉聊起過,曉得這個葉紹鬆因著以往風流的緣故,身上曾經是得了些個不好的病症的。雖然後來是治好了,可她也是不願意接他的東西。但現下第一次見麵,長者賜,那是定然不能辭的。


    於是她便暗暗的將一直捏在手中的蔥綠色繡茶花的潞綢手絹攤開放在了手掌中,然後才伸了雙手接過丫鬟手中的錦盒,又垂首行了個禮,溫溫順順的說著:「謝祖父賞賜。」


    語音嬌柔清甜,溫軟如棉。


    葉紹鬆聽了,止不住的就讚道:「這孩子的聲音就是一管簫,極是動聽。」


    葉明月聽了,心裏難免就覺得有些膈應。


    葉紹鬆這誇獎聽了,怎麽就是覺得有點別扭呢。


    而葉賢嘉則是麵色微沉。


    父親說話到底是欠考慮。這樣的話,原是秦樓楚館之間用來誇讚那些樂妓歌女的,怎能用在閨閣之女的身上?而且還是自己嫡親的孫女兒。


    於是葉賢嘉便轉了頭,對薛氏和葉明月說著:「我和齊兒留在這裏同父親說說話兒,你們兩個就先去後院同母親請安罷。」


    薛氏答應了一聲,開口對著葉紹鬆作辭,隨即便領著葉明月出了屋子。


    而剛一出門,葉明月就將手中用手絹兒緊緊包著的錦盒遞到了小茶的手上,吩咐著:「待會找了個地兒,趁沒人瞧見,埋了這個。記得埋深一些。」


    她自然是不會留著這錦盒的。便是瞧不見,可曉得這玩意兒放在自己的屋子裏,那心裏也會覺得膈應。若是扔了,不定的就會被丫鬟仆婦撿到了,到時吹到了葉紹鬆的耳朵裏反而不好。所以還是埋了的好。


    小茶是葉明月身旁伺候著的小丫鬟,現年十三歲的年紀,生了一張圓圓的臉,瞧著極是可愛。


    她見葉明月都沒有打開這錦盒瞧一瞧這裏麵是些什麽東西便要埋了,自然是覺得詫異的,便多嘴問了一句:「姑娘,為什麽要埋了這錦盒?」


    薛氏卻是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些。她心裏隻在納悶,圓圓倒怎麽曉得這些事?便是她有時候同老爺閑聊,說了這事,那也是極其隱晦含糊的,難不成這樣圓圓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來?


    她有心也想知道葉明月是不是到底曉得那些事的,便也試探著問了一句:「是啊。怎麽你祖父第一次給你的東西,你就要埋了?」


    葉明月腦中急轉。


    她自然是不能實話實說的。畢竟她現下在旁人眼中隻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而已,且是個大家閨秀,哪裏能曉得那些事呢。


    於是她飛快的想了想,然後便抱著薛氏的胳膊,嬌聲的說著:「娘,我不喜歡祖父。我不要他給的東西。」


    薛氏聞言,便沒有再多想。


    葉紹鬆現下原就瘦的嚇人,且因著早年間逛多了窯、子的緣故,瞧著人的時候那目光總是斜著,無端的就帶了一股色眯眯的感覺,圓圓不喜他也是正常的。


    於是薛氏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隻說著:「既然是這樣,等待會咱們安頓好了,便讓小茶將這盒子埋了吧。現下你且先隨著我去後院裏見見那些人去。」


    葉明月點了點頭,溫順的扶著薛氏的胳膊,隨著她一起往後院走去。


    葉明月隨著葉賢嘉在任上的時候多住在府衙後院,景致有限。現下猛然的進了這武安伯府的後院,粗粗一眼看了過去,山水縈繞,花木扶疏,瞧著倒是幽雅的緊。


    蔣氏住在鍾翠堂,縱然是闊別了十六載,可薛氏還是認得路的。


    現下她便一麵由葉明月扶了在長廊上走著,一麵伸手指著各處對她說道:「那邊臨水的那處亭子叫做香雪亭,冬日裏坐在裏麵賞雪是再好也不過的。旁側的那一片林子雖然是叫做梅園,但也不過略略的有個十來株梅花罷了。不過好在都是檀香梅,倒也還算得是珍品。待會等咱們安頓好了,便叫著丫鬟來折一枝回去,清水供在瓶裏,滿室都是香味兒呢。」


    葉明月一一的應了,不時的又問著一些其他的話兒,薛氏也都回答了。


    母女兩個人這樣一麵說著,一麵走著,很快的就到了鍾翠堂。


    鍾翠堂的廊簷下站了兩個小丫鬟,正雙手攏在袖中,在那裏輕輕的跺著腳取暖兒。見得薛氏一行人來了,她們兩個便迎了上前來,目光打量了一打量,見著薛氏和葉明月衣飾華貴,便遲疑的問著:「您兩位是,二太太和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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