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蘇瑩一麵低聲的哭著,一麵就道,「葉大哥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的?一開始新婚的時候誰都會以為自己的丈夫和旁的男人不一樣,隻會永遠的守著自己一個人,可臨了呢?這世上有永遠隻守著自己妻子,再不沾花惹草的男人嗎?不說你父親,隻說你葉伯伯,他和你薛伯母之間彼此感情那樣的要好,可在泰州的時候他不照樣還是有自己的紅顏知己?若非那女子短命死了,現下說不定也早就被抬做姨娘了,指不定的你薛伯母就要恨成個什麽樣呢,他們一家子還能有現下這樣的太平日子過?我的傻女兒啊,你可長點心吧。還是聽爹娘的話,忘了葉家那小子,嫁了個門第高的人家,但凡隻要你進去之後生了個兒子出來,往後你就在婆家站穩了腳跟了,有的是好日子過呢。」


    蘇瑩沒有回答,孫氏的耐心就有些告罄了。於是她便沉了臉下來,說著:「好話我也說了,你卻是不聽。那我索性也就對你明說了罷,你和葉明齊的事那是再沒有商議的餘地了。前兩日你父親曾對我提起,說是景川侯知道你父親出自宛平蘇家一脈之後,有意想替他的小兒子前來求親,你父親已是答允了。怕不是這兩日景川侯就會遣了媒人上門來提親?我告訴你,往後你可老老實實的待在你的閨房裏繡著你的嫁妝,再不可私自同葉家的任何人見麵了。「


    蘇瑩沒有說話,依然是用雙手握著自己的臉,垂頭在那哭著,不過哭聲卻是較方才悲傷了不少。


    孫氏聽裏,心裏就又軟了幾分下來。於是她也不再說什麽了,轉而是伸了手,一下下的撫著她的背。片刻之後她方才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做女人的,生來就是這般命苦,萬般事皆由不得自己。還是這輩子多多的拜佛,乞求佛祖下輩子能讓咱們托生個男兒身吧。」


    蘇瑩聽了,一時越發的哭的聲哽氣噎了起來。


    薛氏正側躺在床上,和身旁的葉賢嘉說著白日陳夫人同她說的那番話。


    「……陳夫人雖然並沒有明著說出來,但她那話裏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她竟是看中了咱們的齊兒,想要跟咱們家做親家呢。便是她的那個長女,我隨後也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生的相貌清麗不說,言談舉止更是溫柔大方,是個好孩子。我私心裏倒覺得她比蘇瑩要略勝一籌。旁的不說,蘇瑩雖然生的好,但到底言談舉止顯得小家子氣了一些,遇到什麽事也隻會一味的哭,不像個能當家立事的樣。」


    已近二更,床邊的黑漆小方桌上點了蠟燭,夏蟲唧唧的鳴叫聲一陣陣的透過綠色的窗紗傳了進來。


    雖然屋子裏放了一大盆子的冰,可薛氏還是覺得熱的慌,不住的搖著手裏的團扇。


    見葉賢嘉閉著雙眼不言語,薛氏便倒過手裏團扇的棕竹扇柄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嗔著他:「人家同你說著正經事呢,你倒是吱個聲啊。隻管這樣子閉著眼睛裝睡是什麽意思?不然這事我可就自己做了主啊。左右蘇家上次那樣的羞辱咱們,齊兒和蘇瑩的婚事定然是不成的了,索性就遣了媒人去找陳夫人提親。旁的不說,那陳姑娘我瞧著好,且她父親還是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呢,官職不比蘇文州高?我就偏生要好好的氣一氣他們蘇家。你們家瞧不上我兒子,末了倒是有比你們家更好的瞧上我兒子了呢。」


    「若依著我的意思,這事倒是暫且不提起的好。」葉賢嘉睜開了雙眼,抬眼望著頭頂的承塵,沉吟片刻之後方才慢慢的說著,「齊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這些日子他雖然不說,但心裏必然是很難受的。這當會你又去同他提這事,豈不是在他心口的那道傷疤上撒鹽?」


    薛氏搖著團扇的右手一頓。隨後她歎了一口氣,又道:「說起來倒是蘇家耽誤了咱們齊兒。若不是先前以為同他們家說好了的,等齊兒過了會試就和蘇瑩成親,不然依著咱們齊兒的條件,高中了兩榜進士之後就立時會有人來說合親事了,又何必要等到現下還沒著沒落的?隻是你不讓我現下對齊兒提這事,可什麽時候提呢?恒不能就一直讓齊兒這樣單下去不成親的吧?他畢竟都這樣大了。再說趙夫人他們也不會一直這樣等下去的呀。她女兒下個月就要及笄了,那樣好的條件,隻怕早就是有人遣了媒人上門說親的了。」


    相比薛氏的著急,葉賢嘉卻是要冷靜的多。


    「急什麽?我的意思是,等蘇瑩先說定了人家,然後咱們再給齊兒提這事。齊兒隻怕現下心裏還在幻想著同蘇瑩的事呢,必然是要讓他好好的大痛一場,曉得他和蘇瑩是再沒有可能了,隨後他才能真正的放下了蘇瑩。不然這會子你去同他說這事,甭說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便是皇上的女兒,隻怕他都是不會答應的。你還能強按著他的頭,硬逼著他同旁人成親不成?咱們家那傻小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強的跟頭牛一般,真逼急了他,做出了什麽事來,到時你後悔都沒用。」


    自家兒子是什麽德行薛氏自然是曉得的,當下她也唯有歎氣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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