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那日見過的葉賢嘉。


    林穀玉見了,忙起身要站起來行禮。但右小腿連帶著右腳那裏依然還是酸麻的,壓根就沒法子屈膝不說,便是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她口中低低的輕呼了一聲。


    葉賢嘉見狀,便溫聲的問著她:「可是坐的時候太久了,所以腿腳酸麻的緣故?」


    當著葉賢嘉的麵,自己卻出了這樣的狀況,林穀玉心中覺得極其的害羞,一張白淨的麵上早就是飛上了兩朵紅雲。


    她輕咬著唇,對著葉賢嘉點了點頭,又輕聲的說道:「教二老爺看笑話了,我實在是,實在是……」


    說到這裏,一雙眼圈兒早就紅了。


    葉賢嘉便笑了笑,安撫著她:「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何來笑話一說?林姑娘客氣了。」


    不過心中卻還是很失望的。


    方才他想著李義山的那句詩,留得殘荷聽雨聲。想來前幾日一場秋雨,園中池子裏的荷葉現下不曉得會是一幅怎麽樣的場景,就想著要進來瞧一瞧。但不成想遠遠的就見著林穀玉坐在這處山子石上,垂頭流淚。


    仲秋的天氣,她穿的這樣單薄,身形又是這樣的纖瘦,坐在這裏淌眼抹淚的,讓人見了,原就會覺得心疼。更何況她又有一張與陳靜馨生的如此相似的臉。


    於是當下葉賢嘉便止不住的站住了,目光隻望著林穀玉。後來見她起身站起來的時候身形不穩,便忍不住的開口相問。


    但是這姑娘生就這樣的一幅不登台麵的怯懦性子,未語麵先紅,實在是與陳靜馨那落落大方,處事不驚的性子大相徑庭。


    葉賢嘉心中便有些失望。


    他在想著,這世上終究隻有一個陳靜馨。便是眼前的這位小姑娘生的再像她,但終究不是她。所以何必要這樣一直盯著這小姑娘,隻把她當做了靜馨呢?這樣於靜馨而言,又何嚐公平?再者,於薛氏而言,又何嚐公平?


    薛氏並不是個心裏能存得住事的人。雖然頭先她口中對葉明月說的那樣瀟灑,但到底心中還是放不下,所以後來一個沒忍住,還是對葉賢嘉說起了林穀玉的事,連帶著又說起了當年陳靜馨的事。


    薛氏口中不無埋怨,說到動情的地方,眼淚水更是撲簌簌的落個不住。而葉賢嘉這些日子原就為著戶部的一些事在煩惱,可每日散值回來之後非但是得不到薛氏的軟語溫存,反倒是無盡無休的埋怨和數落,他心中便也有了氣。於是一日兩個人爭吵之後,他索性是讓人搬了他的被子去外書房,晚間隻是那裏歇宿,再不到東小院裏來了。


    今兒葉賢嘉到這花園子裏來,原就是為著散心的緣故。但湊巧碰到了林穀玉,與她說了這幾句話之後,倒把心裏一直存著的那團疙瘩給解開了。


    年輕時候的事便算了,現下他已是到了不惑的年紀,兒子都要娶親了,一家人瞧著再和樂不過,又何必要再翻起以往的舊事,鬧的一家子烏煙瘴氣的呢?


    那時候在泰州的時候,薛氏尋死的事他也是曉得的。而自己的一雙兒女那時也因著自己和薛氏整日爭吵而惴惴不安,哪裏還有以往溫馨的模樣。現下經過這些年,那些舊事好不容易的淡化掉了,又何必要再提了起來,搞的一家子烏煙瘴氣,不得安穩的呢?


    葉賢嘉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出來,似是將心中一直的不甘留戀和愧疚不舍之意全都給清除出了體內。


    這輩子就這樣罷。至於靜馨,便放在心底的一處角落吧。


    想通了這一節之後,葉賢嘉麵對著林穀玉的時候便覺得泰然自若的多了。


    於是他對著林穀玉微微的點了點頭,麵上笑容溫和:「今日風大,林姑娘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若在這裏待久了,難免的會著涼。」


    不過這樣子的關心,已完全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關心了,再不摻雜其他之情。


    林穀玉紅著臉應了。而這時腿酸麻的感覺終於是不在了,她也忙起身站了起來,對著葉賢嘉屈膝行了禮。


    葉賢嘉笑著點頭,而後再隨意的同她說了兩句話,便轉身回了前院裏來。


    他在想,薛氏畢竟是同他過了半輩子了,這些年跟著他東奔西跑的也不容易,又給他生了這樣一雙出色的兒女,便是她脾氣急了些,那又有什麽好計較的呢?好不容易的今兒休沐,是該叫了齊兒和圓圓過來,一家子高高興興的吃頓飯。至於他和薛氏的爭吵,便這樣過去罷。


    「你說的都是真的?」林氏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大丫鬟芸香,瞪大了一雙眼,「你說你看到二老爺對表姑娘言語之間甚是親密熟稔?」


    芸香點頭:「奴婢看的真真兒的。先前太太遣了奴婢去給二姑娘送時新的衣裳料子,奴婢帶著小丫鬟就去了。回來的路上,就正好看到了二老爺同表姑娘在一處背風的地方說話兒。當時表姑娘就坐在一塊山子石上麵,抬了頭,二老爺就站在她麵前,垂了頭看她,麵上的笑容極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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