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穀玉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林氏。隨後她的全身止不住的就開始發顫起來,一雙眼圈兒也是慢慢的紅了。


    姑母竟然要她去做這樣的事。她把她當成了什麽?


    葉明月在薛氏那裏吃完午飯之後就回自己的泠雪軒來了。


    還要趕著繡太後吩咐下來的那幅白衣觀音大士呢。


    不過今兒這一頓午飯她吃的還算高興。


    先時她和葉明齊到了薛氏那裏之後,雖然薛氏極力掩飾,麵上一直帶有笑意,但葉明月還是心細的察覺出了她這不過是在強顏歡笑而已。隻是問著她,她又什麽都不說,隻說娘能有什麽事?是你多想了。葉明月沒有法子,於是便瞅了個時機,悄悄的拉了文鴛到一旁來,問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文鴛最得薛氏倚重,日常什麽事都是瞞不過她去的。


    文鴛原也躊躇著,不大敢說——薛氏一早兒就交代下來了,近來她和葉賢嘉之間發生的事是不能讓公子和姑娘知道的。但無奈葉明月一直逼問,最後文鴛也隻得悉數的說了。


    葉明月這才曉得了葉賢嘉現如今竟然是宿在了外書房那裏,竟是不與薛氏同房了。


    她當即就蹙了一雙纖細的眉。轉頭見著薛氏坐在羅漢床上同葉明齊說著話,雖然是唇角帶了絲笑意,可眼底到底還滿是愁雲。


    葉明月一時都有衝動,想要衝到外書房去找葉賢嘉,好好的質問他一番。


    難不成他真的不要這個家了麽?七八年前陳靜馨就已經鬧的他們一家子雞飛狗跳,烏煙瘴氣,不得安穩的了,後來她好不容易兒的才死了,怎麽現下來了一個與她生的有幾分相像的林穀玉,你竟又開始與母親吵架了?難不成咱們母子三個人加起來,在你的心裏都是比不過一個陳靜馨的麽?


    但是最後她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緊緊的握著拳,因著太氣憤,手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掌心裏尚且都不自知。


    現下並不是衝動的時候。若衝動,一來是落了下乘,這二來,反倒容易將葉賢嘉推到那邊去。她要忍住,最好是盡快的尋個時機,將林穀玉打發走,永絕後患。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麵上重又表現的若無其事一般,坐到了薛氏的身旁去,同她說著話。


    不過片刻的功夫之後,有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老爺過來了。


    葉明月扭頭望向薛氏,就見著她麵上十分激動的神色,原本一雙灰淡的眼中都忽然有了亮光。


    隻怕若不是自己和葉明齊站在這裏,她都會立時的起身站起來迎過去。


    葉明月見了她這樣,止不住的就覺得心酸。


    為什麽要將自己所有的喜怒都依附於一個男人呢?


    可這樣的話她同薛氏也說過好多次了,上次薛氏自己也說了那樣淡然的一番話出來,貌似全都看透了一切一般,但臨了不還是這樣?又有什麽用呢?


    葉明月暗暗的歎息了一聲。隨後她起身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迎了過去。


    小丫鬟已經打起了門口蔥綠色的撒花軟簾,葉賢嘉正微微的低頭走了進來。


    「爹爹,」葉明月仰起頭望著他,笑的一臉天真爛漫,「您來啦。」


    葉賢嘉垂頭看她。


    藕荷色繡蘭花的對襟褙子,髻挽雙環,麵如花萼,正唇角上翹,眉眼含笑的望著他。


    葉賢嘉不由的便也唇角上翹。


    他伸手,在葉明月的頭上輕輕的摸了兩下,隨後笑道:「爹爹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心中著實想念。不過爹爹也曉得,近來你忙著給太後繡白衣觀音大士,不好分心,所以爹爹也不好去打擾你。方才聽得說你和齊兒都來了這裏,爹爹怎麽不要趕著過來見一見我的寶貝乖女兒呢。」


    一麵又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就道:「你可是比前些日子瘦了。雖說太後的繡活要緊,但你自己的身子更要緊。不可一味的隻顧著繡活,倒忽略了自己的身子。不然我和你娘心裏可該心疼了。」


    葉明月聽了他這話,忽然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仿似是那個儒雅睿智,做事沉穩知進退的父親又回來了一般。


    她笑著點了點頭。


    若是在以往,她早就會上前去挽著葉賢嘉的胳膊了,高高興興的同他說著話。但現下她卻是覺得心裏有些膈應,所以便隻是站在那裏沒有動。


    葉賢嘉這時卻是抬腳往前走了過去。


    薛氏原是坐在羅漢床的右側,這時葉賢嘉便徑直的走了過去,與薛氏隔著一張炕桌,坐在了羅漢床的左側。


    隨後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薛氏,歎息了一聲,柔聲的說道:「這幾日你氣色瞧著可不大好,可有好好兒的吃飯睡覺?」


    薛氏聞言,一雙眼圈兒便紅了。


    卻不肯在自己兒女麵前露出她的這幅模樣來,於是忙低了頭,隻看著裙擺上繡的忍冬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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