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因為秀兒是個貼心的丫頭,她從來不說苦,自然不會告訴你,可是你又是為什麽將她煉在?!”


    “那是因為她私入秦霧林,她和那個煉丹師親密擁抱!”


    “你可問過秀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早已問過靜寧來龍去脈,壓根不覺得意外。


    “我給她機會解釋,可是她不說!”


    “那是因為她不能說!她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有孩子,咒術師對她施了咒,要他保持沉默,換取孩子的安好!”


    “……咒術師?”


    “對,住在黑霧林的煉丹師,是伏旭,他是我遍尋大夫都無法救治秀兒之後,好不容畋才找到的貴人,如果不是伏旭,秀兒早就不在了!”文世濤怒聲咆哮著。“而那個咒術師是伏旭的師兄朔夜,剛好上門拜訪伏旭,秀兒才有機會請他施咒,幫忙保住孩子,但是現在……”


    “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執秀!”範薑魁急聲道:“執秀流了許多血,她要不要緊?”


    “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範薑魁抓著他的肩頭。“你不是說有人可以救執秀?快將他請進府啊!”


    “伏旭和他師兄已經在房內替秀兒醫治,可問題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她!”文世濤麵容哀戚。“範薑魁……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質問這些?傷害秀兒的人,不就是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範薑魁鬆開抓住他的雙手,痛苦地捂著臉。“我一直要她解釋,但她不說……隻是保持沉默,可後來她也說了,但她說的不是我想聽的……她既然可以說,為什麽不打一開始就回答我?”


    “除了確及肚子裏的孩子外,她不回答你,是她聽不見。”


    範薑魁一怔,看著神色悲切的文世濤,不太確定他的意思。“……什麽?”


    “秀兒聽不見!”他吼著。“秀兒的雙耳,在她六歲那年被我害得失聰聽不見!可是她不認輸,你學唇語,隻要看著人的嘴形,她便能讀出意思,但一旦房內沒有燭火,她看不見你就讀不出你說的話!”


    範薑魁踉蹌了下,像是氣力一下泄盡,往後退了兩三步。“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他喃喃自問著,卻突地想去--


    那時在悅來酒樓失火的觀景樓上,他喚她的名字,她聽不見……她喚錯他的名子,因為她根本聽不見;她總是看著他的臉,因為她要讀唇語,但房內陰暗無光時,她就讀不出來,所以她的表情才會困惑,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怒咆著。


    “告訴你?”文世濤冷魅的單眼瞪著他。“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好讓你嫌棄秀兒?”他沒說,是因為妹妹堅持不讓他說。


    因為秀兒說,她和尋常人沒兩樣,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不能跟尋常人一樣過活……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他。


    “不!我為什麽要嫌棄她?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對我而言都是她,一點都不重要!”範薑魁沉痛地低咆著。


    “既然如此,又何必告訴你?”


    “告訴我,可以避開許多不必要的誤解。”


    “錯了,那不是誤解,事情根本是起於你範薑家根深蒂固的成見,那跟誤不誤解沒關係。”


    文世濤的一針見血讓範薑魁無法辯解。


    成見來自於人心,就算那個人做得再怎麽完美,一樣有人基於成見而挑剔,而他太自以為是,以為以他的方式努力就可以獲得改善,事實不然,他早出晚歸,正好讓下人找到機會傷害她……


    他的方法錯了,而且,他還因妒發狂,傷害了她……真正傷害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範薑府裏的任何一個人!


    範薑魁惱恨得說不出話,雙手緊握著。


    突地--


    “伏旭!”


    聽到文世濤的叫喚聲,範薑魁抬眼望去,便見兩個男人從妻子的房裏走出,他急忙走上前。


    “伏旭,秀兒怎麽樣了?”文世濤急問。


    伏旭眸色冷冽地看著他,再緩緩看向範薑魁。“他就是執秀嫁的人?”


    “是。”文世濤應答,再問:“秀兒到底如何?”


    “一點都不值。”伏旭冷哼著,旋即看向文世濤道:“暫時沒事了,不過她還沒清醒,別擾她。”


    “她什麽時候才會清醒?”範薑魁急聲問著。“暫時又是什麽意思?”


    “暫時指的就是,別見到你,她就不會激動,就不會影響身子。”伏旭說起話來清清冷冷,一雙眼神分外妖異。“你給我離執秀遠一點,最好別再見她。”


    “我為什麽不能見她?她是我的妻子!”範薑魁惱道。


    “執秀說,她不想再看到你,她就連昏迷時都這麽說著。”


    “我可以作證。”一旁的朔夜涼聲道。


    範薑魁聞言,萬分氣惱自己怎會因妒恨而失去理智,將她傷得這麽重?事到如今,他又要如何求她原諒他?


    “伏旭,秀兒肚子裏的孩子……”文世濤低聲問。


    “孩子保不住,恐怕往後執秀都不能生育。”伏旭沉聲道,“雖然我師兄施了護咒,但還是遲了一步,保不住。”


    文世濤頓了下。“無妨,隻要能保住秀兒就好。”


    至於孩子的事……他看向呆若木雞的範薑魁,瞧他眼露悔恨,不知該不該再繼續恨他,還是再狠狠地揍他。


    “世濤,這幾天我會暫時住在這裏,以免執秀的身子又有什麽變卦。”伏旭看向文世濤,淡聲道。


    “當然好,你願意住下,我求之不得。”


    “可是,我在這裏,會不會傳出什麽不利於文府的流言?”伏旭說著,看向範薑魁。“畢竟我是身份可議的煉丹師,要是有外人造謠的話,就怕會傷及文家的聲譽。”


    察覺他的視線,範薑魁抬眼看著他。“有我在這裏,誰會傳出什麽不利於文府的流言?你是執秀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範薑家的恩人……也許我曾對你有所誤解,請容我在此向你道歉。”


    伏旭冷冷地看著他,直到身旁的朔夜出言道:“好了,我累了,客房在哪?”


    “師兄,你也要留下?”伏旭看向他。


    “我好歹幫了你的忙,難道他不用稍稍款待我?”朔夜揚笑看著文世濤。“我也費了不少力,施了咒,穩住她的血脈,也沒拿任何好處,款待我,剛剛好而已。”


    範薑魁瞅著他,暗暗記下他的話,再見文世濤招呼著兩人走向前院,他趕緊偷偷地走進妻子的房間。


    細微的開門聲教守在宋邊的靜寧瞬間起身,走出屏風。“你……怎麽會在這裏?”連稱呼都省下,她已經不承認他是姑爺。


    “靜寧,少夫人如何了?”他輕聲問著。


    “請你出去,伏旭先生交代,誰都不能驚擾小姐。”靜寧沒給他好臉色,就算他的表情再懊惱,姿態再卑微,她也很難原諒他。


    “我隻是想看看她而已,不會打擾到她。”


    “請你出去,否則我會請府裏的下人把你趕出去!”靜寧硬是不讓他靠近屏風。


    “你……”


    突地--


    “靜寧……”


    聽到處弱的呼喊聲,範薑魁探臂,輕易地將靜寧扯到一旁,飛步踏到屏風後,看見臉色蒼白如婚的妻子。她的長發披垂,映得小臉半點血色也無,一見到他,她隨即用力地閉上眼。


    “靜寧……靜寧……”她不斷地喃著。


    “執秀,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忘了她聽不見,他緊摟著她,發現她身軀冰涼得可怕。


    “魁爺!請你出去、出去!別再打擾我家小姐……還是你真要逼死她?!”靜寧拉著他,用力扯著。


    “我沒有,我……”他想解釋,思及她根本聽不見,隨即捧著她的小臉,強迫她看著他。“執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把你關在房裏,我錯了……”


    他的雙耳正常,聽得見聲音之於很多人是很理所當然的,可是聽不見聲音的她,在門板關上,讀不出別人的回應時,會有多恐懼,更何況她身子不適,孩子從她的體內不斷剝離……沒有人理睬她……


    該死,他真的好該死,他怎麽可以這樣傷害她?怎麽可以!


    文執秀被迫看著他,看見他眸底的淚水,乍見那淚水掉落,鹹澀的滴上她的心,沉重地壓迫著她,讓她清楚地感受他的愧疚。


    “對不起……執秀……”


    總是霸道放肆、狂放不羈的男人,此刻在她麵前,顯露他的無助和愧疚……這是一直以來,她最不願意在他臉上看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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