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皺了皺眉頭,低頭沉思片刻,說道:“去找高崗,讓他幫我們想辦法!”既然己方的軍醫不夠用,那麽桐華城內總該有醫生吧,現在也隻能請城內的醫生出來幫忙頂一頂。


    “明白了!大統領!”邵晨答應一聲,飛步而去。


    桐華城的醫生雖然不多,但也不少,高崗接到我的命令後,沒敢耽擱,立刻派出手下分頭去請醫生,時間不長,還真被他找來二十多名醫者。有了這些人的幫忙,確實解決西北軍的燃眉之急,不管是輕傷還是重傷的士卒,都得到及時的醫治,最大限度地保存了西北軍的戰鬥力。


    這時,高崗也從家裏出來,號召全城的平民,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幫苗兵加固城防,準備夥食。


    對高崗的表現,我很滿意,有了城內平民的協助,我也抽出時間,去探望己方受傷的士卒。


    在城牆的後麵,苗兵臨時搭建帳篷,裏麵住著的都是重傷號。帳內燈火通明,軍醫和醫生們來回穿梭,忙碌異常,空中飄蕩的濃濃的藥味和血腥味。重傷的苗兵有數百人之多,長長的營帳之內不時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我暗暗歎口氣,戰爭就是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誰會成為贏家。今天下午一戰雖然頂住敵兵的進攻,但我也看出九黎大軍沒有使出全力,僅僅是派前軍出擊而已,將近二十萬的中軍和後軍都沒有參戰。另外,敵兵也沒有動用攻城器械,想必明日之戰,將會比今天更加艱苦。


    到時候己方兄弟還能不能頂得住呢?我表麵上平靜,心裏也是七上八下。


    我信步走到一名受傷的年輕士卒近前,低頭看了看,這名士卒雙腿俱斷,鮮血將包紮傷口的布條都濕透了,臉色蒼白,身子抽搐,眼睛大睜,已不能視物,看樣子已是回天乏術。


    救治這名士卒的是年紀不大的女醫者,她忙著給這個士卒灌止痛藥,又把被血濕透的布條撤掉,重新敷止血藥,再纏上新的布條。她動作熟練,臉上也沒有慌張的神情,顯然經驗豐富。


    我看了一會,上前把女醫者的手腕抓住,搖頭說道:“不要再浪費藥了,把藥留給值得去救的人。”


    女醫者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揮動臂膀,把我的手狠狠甩開,轉頭正視我,質問道:“你這叫什麽話?難道他不值得去救嗎?他現在還沒有死!”


    我向來愛護麾下的士卒,如果還有辦法醫治,又怎麽可能會上前攔阻?!我輕歎口氣,看向那名士卒,幽幽說道:“你救不活他。現在藥材寶貴,與其用在將死之人的身上,不如拿去給那些還可以救治的人。”


    我的話顯然激怒了女醫者,她瞪大眼睛,大聲說道:“既然我是醫生,就應該救死扶傷,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聽到爭吵聲,一名上了年紀的中年醫者快步走了過來,先是看看女醫者,再瞧瞧麵容冷漠的我,疑問道:“小琳,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中年醫者,女醫生臉上的怒氣稍微平緩了一些,她指了指我,說道:“這個人阻止我救人!”


    我苦笑,阻止她救人是為了節省藥材救治更多的人,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何還不明白?我現在沒有心情去與她爭論,隻是聳聳肩,轉身向外走去。


    中年醫者並不認識我,不過看我身上的穿著,也猜出肯定是苗兵的將領,他快步追到我身邊,拱手施禮,問道:“將軍是……”


    “王文超。”我淡然回道。


    “啊?”中年醫者和那位年輕的女醫生都是一驚,他二人萬萬沒想到我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北總管事。中年醫者先是愣了一會,急忙屈膝跪地施大禮,同時說道:“王大統領,我女兒年輕,不明事理,如果剛才有得罪大統領的地方,還望大統領多多包含!”


    我把中年醫者攙扶起來,含笑說道:“醫生客氣了!”說著,我看看那名年輕的女醫者,感覺確實和這位中年醫者有些相像,原來是父女倆,難怪她的醫術如此純熟。


    我正色說道:“今天的戰鬥隻是和敵兵剛剛接觸,接下來的戰鬥也將更多更激烈,受傷的兄弟也會大大增多,到時候需要準備大量的藥材救治,如果現在不能節約用藥的話,日後很多受傷的兄弟將無藥可救。”


    女醫者身子一震,看著我,久久無語。


    我看向那名奄奄一息的士卒,繼續道:“他是我的同袍兄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下去,這個道理,希望你能明白!”說完話,我又深深看了女醫者一眼,然後走出大帳。


    晚間,我和項猛、五名兵團長一起吃過飯後,正在討論接下來的對敵之策,這時,高崗帶著桐華城的幾名管事來了,見到我之後,眾人紛紛施禮問好,隨後,高崗問道:“王大統領,晚上您在哪裏休息?”


    我一笑,說道:“住在營帳裏就好。”


    高崗說道:“現在城主已經跑了,城主府也空出來了,王大統領和幾位大人何不到城主府去休息?那裏的條件比營房要好得多,而且我和幾位管事還準備了舞女。”


    我暗歎口氣,現在大敵當前,哪還有心情去尋歡作樂?何況不知道敵兵晚上會不會發動偷襲,我想走也走不開。


    沒等我說話,項猛已立起眼睛,怒視高崗等人,怒聲喝道:“我們是來這裏和敵兵打仗的,不是來玩樂的,你們如果再敢擾亂軍心,我要你們的腦袋!”


    項猛一席話,把高崗等人都嚇了一跳,兩腿發軟,不約而同地跪到地上,連聲說道:“王大統領,項將軍,我……我們可沒有擾亂軍心的意思啊……”


    “哼!”項猛冷哼一聲,還要訓斥幾人,我已伸手把他攔住,不管怎麽說,高崗等人都是出於好意,己方就算不接受,也不至於難為人家。


    我走上前來,把高崗幾人扶起,笑嗬嗬地說道:“幾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現在大敵當前,我們還是留在軍營的好。”


    “是、是、是!”高崗等人再不敢多說什麽,連連點頭應是。


    打發走高崗等人,我環視眾人,咧嘴一笑,說道:“高城主在為我們著想,我們應該感激人家才對。”


    五名兵團長全都樂了,項猛隻是聳聳肩,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等我們退了敵兵之後,大家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但是現在可不行。”頓了一下,我話鋒一轉,切入正題,說道:“現在敵兵已圍城紮寨,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明日敵兵就會全麵圍攻桐華城,甚至還會動用威力巨大的攻城武器,各位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統領盡管放心,我們自會拚死禦敵,絕不退後半步!”


    “恩!”我點點頭,沉吟片刻,說道:“敵人如果全麵圍攻,我們便不能隻守正麵,必須得分散人力,分守桐華城的四麵。”


    眾人齊齊點頭,這時候項猛反應到快,立刻說道:“大統領,我守南麵。”


    南麵是桐華城正麵,也是敵兵來的方向,現在敵兵的中軍帳就位於南營,等到攻城的時候,南麵肯定是雙方交戰的重點。


    由項猛來守南側,我有些顧慮,項猛勇猛無雙,但對敵兵了解不多,迎擊對方的主力,弄不好可能會吃對方的虧。


    想到這裏,我搖搖頭,說道:“南側還是由我來親自鎮守為好。我率一萬兄弟鎮守南麵;項猛,你率一萬兄弟鎮守東側城牆,那邊也應該是敵兵進攻的重點之一……”


    眾人聽完之後,相互看看,齊齊插手說道:“是!大統領!”頓了一下,邵晨又不無擔憂地問道:“大統領隻率一萬兄弟鎮守南門,是不是有些太勉強了。”


    我毫無畏懼地一笑,輕鬆說道:“我如果抵擋不住,自然會找你援助!”


    我把己方的人力做了適當的安排,隨後令眾人各回住處去休息,我自己則上到城牆上,眺望敵兵的大營。


    敵兵大營這時候很安靜,零星能看到燈火的移動,那是巡邏的敵兵在走動。


    我邊看也邊琢磨,今天下午的攻城,敵兵為何沒動用大型的攻城的器材,如果說剛開始沒想到動用,但後來已打的異常艱苦,為何還不用?


    唯一的解釋就是目前敵兵中並無大型的攻城武器。


    想到這裏,我眼睛頓時一亮,難道,敵兵嫌攻城器械太笨重而沒有隨軍攜帶,現在已落到後方了?如果真是這樣,己方在半路截殺,打掉敵兵的攻城武器,那可對守城大大有利。


    我直到現在仍記在離陽關一戰時,九黎大軍所使用的投石機,它發射出來的石塊連箭垛都能砸碎,威力異常巨大,九黎大軍如果動用這種東西攻城,對己方的威脅就太大了。可是現在敵兵已經把桐華城團團包圍,不可能派人出去半路截殺,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自己。


    我站在城頭上眼睛連轉,沉思片刻,打定了主意,轉身向身後的護衛們擺下手,快速地下了城牆,回到自己的營房裏。進來之後,我可沒有休息,而是快速地脫掉自己身上的盔甲,隻著便裝,悄悄出了營房。


    沒有和任何人打聲招呼,我施展咫尺天涯,先是閃到城頭上,接著片刻都沒耽擱,再次施展咫尺天涯,身形已出現在城牆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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