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那麽寶貴的資源,無論哪族的軍隊都寶貝得很,哪會將其活活燒死?其實九黎士卒中並沒有這麽多的戰馬,其中大半都是吳越軍留下來的,進攻峽穀的時候,吳越軍也出了不少力,折損許多士卒,當吳越軍撤走的時候,並沒有把那些戰死士卒的戰馬一並帶走,而是留給了東方元霸,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結果這些戰馬還真被東方元霸用上了,隻不過它們的最終下場是要被活活燒死。


    渾身起火的戰馬根本不受控製,馬車上的九黎士卒最終下場也免不了要車毀人亡,但現在九黎士卒要突圍,東方元霸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隻能犧牲一小部分人還保證己方的主力順利脫困。


    當起火的馬車衝進白苗陣營的同時,以東方元霸為首的九黎主力也從大營裏衝殺出來,借著馬車衝出來的一條血路,九黎士卒順勢向南突圍。


    此時白苗陣營已是一片大亂,人喊馬嘶,慘叫聲一片,如果在東方元霸全盛狀態下,他必定會趁此機會殺白苗軍個片甲不留,可是現在他連騎馬都是咬牙強挺著,哪裏還能作戰?


    雖然用犧牲萬餘匹戰馬創造出來的戰機難得,但他也隻能傳令,全軍不可戀戰,速速突圍,向青遠城方向急撤。


    現在的九黎士卒,都是輕裝上陣,不僅多餘的東西沒帶,就連鋼盔鋼甲都脫掉了,一各個隻著麻質的衣服,甩開兩條腿,如潮水一般穿過白苗陣營,直向南方逃去。


    等鄭適和、秦陽好不容易把軍心穩定下來,重整好旗鼓,再看九黎軍,已逃的無影蹤了。


    哎呀!秦陽急的連連跺腳,對身邊的鄭適說道:“上當了!你我都上當了!看來我們截獲東方元霸的書信是真的,吳越軍確實回了吳越族,東方元霸也確實是受了重傷,哎呀!你我錯失戰機啊!”


    鄭適和秦陽倒不是上當了,而是兩人太有心機,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此時看出當初截獲的書信內容是真的,兩人自然後悔莫及。鄭適握了握拳頭,咬牙說道:“絕不能這樣把東方元霸放跑,追!”


    “哎呀!”秦陽擺擺手,說道:“東方元霸跑不到天上去,現在先救大王要緊!”


    鄭適打了個冷戰,拍拍自己的腦袋,連連點頭應道:“對、對、對!先救大王!”對於白苗族而言,十個東方元霸也比不上一個大王重要。


    現在峽穀裏的激戰還在繼續,本來九黎士卒有五千之眾,在人數上占有絕對的優勢,不過在戰鬥一開始九黎士卒就被峽穀內的詭異氣氛嚇的心驚膽寒,現在又碰到一群不知是人還是鬼的白苗士卒,一各個已無心戀戰,被區區數百名白苗士卒打的節節敗退。對九黎士卒士氣打擊更大的是,連領軍的戰將鍾順也死於我的刀下,九黎士卒現在群龍無首,更是難以招架。


    他們邊打邊退,本想撤出峽穀,可是還沒等他們退出來,從南殺來的平原軍、梧桐軍和從北打來的天山軍、王城軍就到了,兩波人馬匯合一處,把峽穀的入口堵的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原本我是受困於死穀中,現在情況剛好反了過來,倒是這五千九黎士卒被死死封堵在狹長的峽穀之內,進不能進,退又退不出來。從穀外殺來的白苗士卒可不比油盡燈枯的我們,這些白苗士卒裝備完善,人未到,弩箭先射了過來。


    在近距離的情況下,弩箭的殺傷力極大,作戰又方便,既可單發,又可連射,身中弩箭死於非命的九黎士卒不計其數。但是在這種被動又危急的情況下,數千的九黎士卒卻沒有一個投降的,各個拚死作戰,也表現出九黎族西邊軍強悍的一麵。


    數千九黎士卒,在我和白苗主力的前後夾擊之下,最終死傷殆盡,無一生還,給這條長長的峽穀又增添了數千條死不瞑目的亡靈。等殺光所有的敵人後,眾白苗將士們抬頭一瞧,幾乎都認不出來前麵的同袍們了。


    現在我麾下的白苗士卒隻剩下二百來人,一各個枯瘦如柴,臉上、身上早就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除了血跡就是黑黢黢的泥汙,再加上渾身的腐臭味,和剛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僵屍沒什麽區別。


    白苗士卒們紛紛咽口吐沫,又驚又恐地看著從峽穀中走出來的眾人,不僅沒人敢靠前,反而還連連後退,人群中有戰將反應最快,急聲說道:“快!都愣著幹什麽?快去扶兄弟們一把,還有,趕快找大王!”


    聽聞戰將的喊聲,白苗士卒這才如夢方醒,人們呼喊著齊齊上前,將走路都搖搖欲墜可扔抓著鋼刀不鬆手的己方將士們攙扶住,幾乎是架著他們向外走。


    忽然,前方腳步聲起,從峽穀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人。這人身才高大,體形勻稱,雙腿修長,身罩黑色的戰鎧,手中握有一把森光凜凜的鋼刀。


    看清楚此人,白苗將以及周圍的白苗士卒們無不身軀顫抖,麵露驚喜之色,連想也未想,不約而同的屈膝跪倒,興奮的異口同聲道:“大王!”


    從峽穀中走出來的這位不是旁人,正是我。我環視前方密密麻麻跪倒一大片的己方將士,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仰起頭來,深深吸了口氣。


    “你們都起來吧!”我輕描淡寫地說道,隨後,忍不住又長歎道:“還是峽穀外麵的空氣清新啊!”


    鄭適、秦陽、趙良、尤俊等將快馬而來。穿過眾人,到了我近前,四人紛紛下馬,撩征袍跪地施禮,齊聲道:“末將救駕來遲,請大王恕罪!”


    看著跪在麵前的四人,我又好氣又好笑,從內心來講,我確實覺得他們的救援太遲了,自己受困穀內足足有十多天他們才趕過來,不過我也能理解四人的難處,東方元霸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九黎族的西邊軍戰力也甚強,加上有吳越騎兵協助,己方大軍想突破九黎營並不容易。


    我深吸口氣,收起鋼刀,揮手說道:“你們都起來。”頓了一下,我舉目望望人們身後的九黎營寨,問道:“你們是怎麽成功攻破九黎大營的?”


    聽聞這話,鄭適四人老臉皆是一紅,九黎營寨根本不是被攻破的,而是那裏已成空營,他們沒動一刀一槍就殺近來了,而九黎的主力卻在己方二十多萬白苗士卒的夾擊之下成功突圍跑了,這讓眾人在我麵前難以啟齒。


    見問完話,四人跪地未起,連腦袋都沒敢抬起來,我挑起眉毛,又問道:“東方元霸現在在哪?”


    四人相互看看,支支吾吾,皆未做答。我臉色一沉,喝道:“你們倒是說啊!”


    “報大王,東方元霸已率九黎主力突圍出去,應該……應該是向青遠方向逃竄了。”紙包不住火,鄭適硬著頭皮纏聲說道。


    “跑了?”我眼中幽光一閃,冷聲說道:“此人乃我白苗族大敵,絕不能將他放跑,不然日後後患無窮。你們都聚在這裏幹什麽?快給我追!”我心中大急,說話之時忽感腦袋一陣眩暈,身子也開始連連搖晃。


    見狀,鄭適四人急忙站起身,紛紛伸手,攙扶住我,同時關切地問道:“大王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


    我皺著眉頭緩緩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我不要緊,隻是太乏累,你們無須管我,速速追擊東方元霸,還有,和我受困的將士們多有傷在身,找全軍的醫生給他們療傷,另外,項猛還在峽穀內,讓林蕾為他治傷……”話未說完,我的身軀也徹底軟了下去。


    “大王——”


    我突然失去神智,雙眼緊閉,昏迷不醒,可把鄭適四人嚇的不輕。四人都沒敢用周圍的將士們動手,他們親自抬起我,飛快的向九黎大營跑,找到一處相對寬敞的營帳,把我安置下來,然後令人趕快找醫生過來。


    其實我並不是昏迷過去,隻是睡著了。


    這些天來,我幾乎沒睡過一晚的好覺,白天他要與九黎士卒作戰、指揮己方建造防禦工事、鼓舞下麵的將士們,到了晚上,峽穀漆黑,我片刻都不敢合眼,要利用我目力的優勢緊盯穀口,預防敵人偷襲。


    人可以不吃飯不喝水,但不能不睡覺,長時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鐵人也受不了。我早就已被磨的筋疲力盡,耗光了全部的精力,之所以還能保持著清醒,還能在戰場上生龍活虎的戰鬥,全靠我超乎想象的意誌力在支撐,換成旁人,身體早就垮掉了。


    現在大批的援軍趕到,己方終於脫困,我的繃的緊緊的神經鬆弛下來,人也就堅持不住了,連話都未說完,站在地上就睡覺著了。


    當醫生趕到營帳,看過脈像,又檢查過全身之後,衝著周圍緊張不已的眾將們笑了,說道:“大王沒事,隻是過於勞累,已經睡著了。”


    這話令在場的眾人無不長噓口氣,原來大王僅僅是睡著了,真是虛驚一場!人們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紛紛向醫生拱手道謝,鄭適上前輕聲問道:“大王得什麽時候能睡醒?”


    醫生搖頭說道:“大王的身體很虛弱,如果十二個小時還沒有醒過來,就算硬喊也得把大王喊醒,喂大王吃過補品之後,才能再讓大王入睡。”


    “哦!是這樣!”鄭適連連點頭應是,然後轉身對下麵的眾將說道:“你們都記好時間,是十二個小時,如果耽誤片刻,我拿你們試問!”


    “是!鄭帥!”


    鄭適沉吟片刻,又對醫生說道:“醫官,其他那些受困的將士們情況如何?”


    醫生歎口氣,說道:“情況很不好。將士們大多都有傷在身,可是沒有藥物醫治,又沒有清洗過,傷口大多都腐爛了。”


    鄭適皺起眉頭,幽幽說道:“凡是存活下來的將士,皆為我白苗鐵骨錚錚的兒郎,千金難求,請醫官大人無論如何也要救活他們,保下他們的性命!”說著話,鄭適拱起手,衝著醫生深施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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