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打算和青丘族現在鬧翻,但不代表我心裏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以戰養戰的白苗族隻有通過不斷的戰爭和掠奪來尋求發展,做原始積累,這就要求白苗族的周邊必須得有一個敵族,現在白苗族北方是聯姻族東夷,雙方局勢穩定,至少數十年內很難再發生戰爭。西方是提亞,現已成為白苗族屬族,唯一還能求戰的也隻有青丘族了。所以白苗青丘兩族的兵戈相向絕非偶然,而是由白苗族自身的特性決定的。


    其次,是我和靈霜的成親。我二人這場近似於胡鬧的婚禮暫時還看不出什麽,但在日後可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也給兩族以後的融合早早奠定下基礎。


    我或者厭惡靈霜,靈霜或許也深深憎恨著我,但我二人的成親是真實存在的,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我二人已是合法的夫妻,而且此事也很快被傳揚開,傳到民間之後,傳來傳去漸漸還演變成了一段佳話。正因為兩族的族王有這層關係,讓白苗人和玉人都自然而然的把對方當成一家人,彼此都能生出一股天然的親近感。


    因為怕我把自己王位得來不正的事公之於眾,殷方並未下令阻止回撤的白苗軍,不過他對這次我的橫刀奪愛卻耿耿於懷,也埋下了報複的種子。


    殷方回到青丘王城烏江,不久之後便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清理的對像正是殷氏王族。為了讓自己擁有絕對的正統地位,為了再無人能威脅到自己的王位,殷方對同族宗親下了狠手。


    剛開始他還裝模做樣的找些“罪證”來定宗室的罪,到了後來,殷方連栽贓都懶著去做,直接下令誅殺。這時候的殷方,人性中最殘忍最凶狠、六親不認的一麵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初,在殷方剛繼承王位的時候就已清理掉一大批殷氏宗親,其中包括他的弟弟,不過那時候他是新君即位,需要排除異己,來鞏固自己的王位,這麽做也無可厚非,但現在他的王位已十分穩固,再去清理殷氏宗族便不得人心了。


    不僅青丘族的平民怨聲載道,就連朝中的大臣們也大多表達反對。許多大臣上書殷方,勸他不要對同宗的王室下毒手,畢竟在關鍵時刻,王室才是殷方最有力的支持者。族王再聖明,也需要有人來幫襯,濫殺宗室,到最後剩孤家寡人一個,悔之晚矣。


    大臣們的勸諫是沒錯的,也是出於忠心和好意,但現在的殷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見上書的大臣越來越多,殷方一怒之下,連斬三名上書勸諫的大臣,並且傳令全族,誰敢包庇王室宗親,一律以同黨論處,誅殺九族。


    殷方斬殺勸諫的大臣無疑是犯了大忌,就當時的風氣,無論進諫的大臣與族王的意見多麽相左,族王也不能草率的處死大臣,即便進諫的隻是個平民,族王也要以禮相待,否則會被扣上暴君的大帽子。而殷方顯然已顧不了這麽多了,他必須得永除後患,不然把柄握在我的手上,他的王位隨時都可能不保,他可不想自己以後都生活在恐懼當中。


    殷方的瘋狂行徑,即便是當初鼎力助他得到王位的右相董源也頗有微詞,隻可惜現在的殷方早已不是當初的殷方,哪裏還會對他言聽計從。


    青丘族的王族宗室一個接一個被殷方以種種理由或者根本沒有理由的誅殺,鬧得人人自危,許多宗室開始拖家帶口的逃離青丘族,或南下去黃苗族,或北上去白苗族避難。


    王族宗室的逃離,更是給了殷方斬盡殺絕的借口,他在朝堂上當眾表態,現在的王室宗親已不再是青丘族的支柱,更不再是王的左膀右臂,而是青丘族的蛀蟲,必須得統統鏟除。


    這時,青丘族王廷已無人再敢出言勸諫,人們對殷方的殘暴也隻能默默忍受著。


    青丘族在大張旗鼓的清理王室宗親,而白苗族那邊則是風平浪靜,我和殷方的交惡,以及與靈霜的成親,並未給白苗族帶來多大的波瀾,倒是朝廷做了緊急的磋商。


    與青丘族的鬧翻,是件讓白苗族朝廷也措手不及的事,在我回到王城的當天晚上,以韋刑和項吉為首的白苗族大臣們不約而同的前來求見。


    他們到時,我正和四位夫人同吃晚飯,席間伍媚兒有問起我和靈霜成親的事,我一笑置之,根本就沒把這門婚事當會事。見我如此兒戲對待,伍媚兒也就不再多加詢問。


    飯到一半,聽說韋刑和項吉等大臣來了,我令人傳話,讓他們在書房稍等片刻。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直至我陪著四位夫人吃完飯,才動身去往書房。


    我的書房不小,可此時裏麵已坐滿了人,顯得有些擁擠。見我到了,眾人紛紛起身施禮,齊聲說道:“大王!”


    點頭應了一聲,我擺擺手,示意眾臣都落座。


    “大王,青丘玉邊境所發生的事臣等都已聽說,現在我族大敵當前,不應再得罪青丘族,又增一勁敵!”大學士張含迫不及待地急聲說道。


    我微微一笑,聳肩說道:“並非是本王得罪青丘族,而是青丘族中了玉族的詭計,這讓本王能有什麽辦法?”


    張含正色說道:“既然如此,大王應派出使者,帶重禮去往青丘族,重修盟邦之好。”


    我嗬嗬笑道:“為何是由本王派使者、送重禮,而不是青丘族主動來修好?”


    張含說道:“現在我族急需青丘族的協助來抵禦川戎等強族,反過來看,我族對青丘族則顯得不那麽重要,所以由我族主動示好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等他說玩,我打斷道:“張大人倒是很會站在青丘族的立場上說話的!”


    韋刑和項吉二人一直沒講話,主要是在看我的態度,通過我與張含的交談,可看出我對白苗青丘聯盟破裂之事沒有任何要挽回的意思,這也間接說明我是讚同兩族聯盟破裂的。


    聽我的語氣開始變得不善,韋刑生怕張含這個書呆子再繼續逆著我的意願講下去,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難道,大王有與青丘族交戰之意?”


    我聞言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近年來,我白苗的族力是變強還是變弱了?”


    白苗族現在雖說族庫空虛,但族力變強是有目共睹的,不說其它,僅僅是吞並九黎北八郡就令白苗族的實力得到質的飛升。以前白苗族是缺糧大族,因為糧草問題無法供養大批的軍隊,現在吞並九黎北八郡,使白苗族擁有了穩定了糧食來源,無論是直屬軍還是地方軍,數量都成倍增長。


    眾臣相互看看,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族族力比之從前提升甚多。”


    我點點頭,問道:“為何會有提升?”不等眾人回答,我繼續說道:“因為戰爭!隻有戰爭,才能讓我們白苗族掠奪富饒的土地,掠奪它族的財富,掠奪人口、資源、技術,沒有戰爭,白苗族隻會走向衰亡,隻有不間斷的戰爭才會讓白苗族越來越強大,實力越來越雄厚。”


    說著話,我站起身,走到牆壁前,揮手拉掉掛在牆壁上的簾帳,在簾帳後麵是整個大夏皇族連同周邊部族的地圖。


    我手指地圖上方,說道:“諸位都看看吧,現在我們白苗族周邊哪還有能與其交戰之族?除了青丘族,我族已再無擴張之路。”


    眾人下意識地走到地圖近前,仔細看人們才發現,地圖上有許多勾勒的痕跡,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白苗青丘之間,顯然我對青丘用兵的打算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韋刑說道:“原來……大王早已做好與青丘族交戰的準備!”


    “準備還談不上,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和殷方鬧翻,不過既然已經翻臉,那也就不用再客氣。”頓了下,我回身說道:“韋刑,立刻給提亞的梧桐軍傳書,全軍立刻撤回族內修整!”


    “是!大王!”就對外擴張這個問題,韋刑是百分百讚同我的決斷,我二人的想法大致相同,都認為對外吞並是強族的唯一出路。


    不過張含立刻站出來表示反對,他急聲說道:“大王萬萬不可,青丘族非九黎族可比。打九黎族時,我們有青丘族這個強援,可與青丘族交戰,我們非但沒有援軍,反而還要冒著與川戎等族同時交戰的危險,大王千萬不可衝動行事,草率出兵啊!”


    我皺起眉頭,張含怎麽總是前怕狼後怕虎的,如此怎能成大氣?這時候,項吉終於開口說道:“其實,要破青丘族也沒有想像中那麽困難。”


    “哦?”在場眾人精神皆為之一振,紛紛向項吉看去。


    我問道:“項吉此話怎講?”


    項吉說道:“殷方的王位畢竟來路不正,我族可先派出密探,潛伏於青丘族,在民間散播傳言,揭露殷方為得王位暗殺其父之事,如此一來,青丘族平民對殷方的忠誠將會銳減。同時,大王還可支持青丘族其他的王族,讓他們聯合起來彈劾殷方,隻要能製造混亂,隻要青丘族能內亂,對我族將會大大有利,到時出兵也會事半功倍。”


    啪!我打個指響,仰麵而笑,連讚道:“項吉的主意甚妙,就這麽辦!”


    一聽這話,張含又急了,忙說道:“大王不可!大王雖與青丘王有些許摩擦,但白苗青丘兩族的盟約還在,大王欲出兵青丘族,沒有恰當的理由啊!”


    我和殷方都是肚量不大之人,但在容忍力這方麵,我可比殷方強得多。張含一再站出來反對我的意圖,我倒是能忍得住,也正因為這樣,我手下的大臣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麵前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張大人,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有出兵的理由了。”我笑嗬嗬地自信道。


    “啊?”張含一愣,不解地看著我。


    我說道:“殷方知我和靈霜成親,必會認為我有吞並玉族之意,他是絕不會容忍我白苗族吞並玉族的,因為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對青丘族成形合圍之勢,他必會在短期內用兵,或是對玉族,或是對白苗族。不過,我族南方有天險泗庸關,易守難攻,青丘族出兵玉族的可能性更大。要知道,我與靈霜已成親,青丘族若攻打玉族,於情於理,我沒有不去救援的道理,出兵青丘族也就順理成章了。”


    就算張含再迂腐,腦袋再死板,這時候也看出我對青丘族用兵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了,很難再轉變我的想法。


    張含麵帶憂色地垂下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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