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紛紛化成獸形,口耳鼻眼具有,保留著死前的表情,有凶狠的,有因痛苦而扭曲的,有充斥驚恐的,有滿懷恨意的……


    它們對著齊泓露出陰森森的笑,嘴裏裂開一個道,裏麵全是鋒利密齒。


    齊泓身上有黑袍法衣庇護,黑霧便朝他露出的雙手攻去,齊泓一時不備雙手被咬下了一塊皮。他臉色難看得厲害,把手縮回法衣,暗地裏借著鮮血催動羅盤。


    “滾開——”齊泓暴怒,一股濃重陰煞之氣從他體內湧出,離得最近的黑霧瞬間被打散。


    但這些黑霧仿佛無窮無盡,源源不絕。


    不能再和這些黑霧耗下去,他必須快點破陣!


    斐白露陣法布置倉促,肯定有很多漏洞,齊泓心中大定,眼裏閃過詭譎的光,嚐試尋找陣法的突破口。


    斐白露冷眼看著齊泓的動作,“沒用的。”


    齊泓幾次破陣的嚐試都以失敗告終,好在讓他摸清楚了困住他的陣法是什麽。


    “釋艮陣……”他沉下臉,聲音嘶啞,剜著斐白露,“你利用我!”


    艮為山,山為困。


    斐白露一借山脈之陽、地形之利,二借他殺生產生的凶煞之氣和陰氣,竟然在短時間內布下與他陣法相克的大陣。


    隻要他一使用術法催生陰氣,這些陰氣會被陣法吸收,從而增強黑霧實力,怪不得他無法使用黑鏈和羅盤。


    陰氣都被這陣法吸走,他的實力發揮不出十分之一。


    好手段!


    “利用?不過是你咎由自取罷了。”斐白露眉目冷淡。


    《眾閣真言》中有記載,山即為純陽,又納至陰。


    齊泓殺死了這山脈裏的生靈以血養器,導致此處陰氣極盛,風水變化失衡。


    再加上他本身是邪道術士,催動陰氣禦使羅盤黑鏈,身上的氣陰邪凶煞,宛如山中行動的惡鬼。


    釋艮陣正是專門對付山中惡鬼的陣法。


    她曾在踢飛齊泓時,在他後背貼下符紙小人,形成連接大陣的‘拔陰鬥’,多重因素加持下,釋艮陣徹底發揮它的作用,把人死死困住!


    一切都是他種下因,結出來的果。


    斐白露手中捏著一張五雷符,逼近齊泓。


    雷火屬陽火,至陽至剛,能燒盡邪祟陰氣,具有強大的攻擊力。


    她厲聲逼問齊泓,“聽你口音不是江城人,為何到這裏作惡?誰教你的秘法?”


    事已至此,齊泓知道破陣基本沒有希望,他實力受陣法限製,黑霧纏身,難以抽出餘力對抗斐白露。


    可他眼裏沒有絲毫陷入困境的絕望,也沒有身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的自覺。


    看著斐白露因為憤怒越發明亮的眼睛,齊泓竟有心思欣賞,他眼神恍惚,喃喃自語,“要是挖下來裝在我的黑鏈上,一定很美。”


    什麽美不美?斐白露眉頭微蹙,這個瘋子在說什麽?


    算了先抓回去再審問!


    遲則生變,斐白露眼神一凜,果斷甩出五雷符。


    卻見齊泓吃下一個黑丸,身上的陰煞之氣暴漲,身影驟然消失。


    “下次,我一定要殺了你……”陰風陣陣,整個山林裏回蕩著他詭譎陰狠的聲音,時尖時低,忽遠忽近,仿佛無孔不入。


    “嘶!”小蛇被嚇得僵直了身體。


    一股強大的氣從斐白露身上震出,氣波所到之處,陰氣退散,一縷金燦的陽光穿破黑霧撒了進來。


    斐白露沒想到齊泓竟然在短時間內強行提升自己的實力,使用秘法逃脫釋艮陣的限製。


    不過……


    被五雷符打中,足夠讓他重傷一陣子。


    僥幸逃脫的齊泓出現在山腳附近村鎮的小院裏。


    他身上的黑袍破損嚴重,手上是鮮血淋漓的傷口。


    其他人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到他這麽狼狽過,急急忙忙救人。


    “這是什麽?”有人從齊泓身後摘下一張紙符小人。


    “不好,我們趕緊離開,這裏暴露了!”有精通符篆一道的人眼尖,知道可以通過紙符小人追蹤定位。


    ……


    邪道術士已走,斐白露超度完整座大山慘死的怨靈。


    上天有好生之德,甘望為了擊退齊泓而瀕死,有一縷生機飛向甘望注入他的身體,保住他的命,讓他沒有性命之憂。


    斐白露正愁著怎麽把人搬下山,甘望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師兄,你跑哪裏去了?師父有事找你,怎麽給你打了這麽多電話都不接?”


    之前山裏風水改變,手機信號被屏蔽,別人打不進來,甘望也打不出去,求救無門。


    現在一有信號,江清的電話立馬打了進來。


    斐白露:“是我。”


    斐白露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江清一聽就能認出來,頓時大驚,“怎麽是你接電話!”


    他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問道:“你、你、你……你和我師兄什麽關係?”


    手機對於現代人來說,就是第二個老婆!


    任何人碰都不行!


    就算要死了,隻要還有一口氣,他也要爬起來把手機的內容刪掉才放心嗝屁。


    他相信,師兄和他是一樣的!


    可現在,斐白露為什麽拿著他師兄的手機?


    斐白露:“……”


    “救命恩人的關係。”斐白露看了眼胸膛被貫穿的甘望,“你再唧唧歪歪,你師兄就要死了。”


    江清:“!”


    -


    醫院裏,甘望躺在病床上,胸口被纏滿了醫療紗布,包得跟個木乃伊一樣。


    醫生連連驚歎,受了這麽重的傷沒有死,簡直是醫學奇跡!


    江清坐在床邊啜泣,眼眶通紅,“我當時說過,讓你離斐白露遠點,靠近她指定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你非不信,現在好了吧你差點沒命了!”


    斐白露剛踏進病房,就背了個‘罪魁禍首’的鍋:“……”


    眼見著江清還要細數她的‘過錯’,斐白露咳了一聲。


    江清立馬閉嘴,他不敢當麵說人。


    雖然斐白露身上有種令人想親近、信服的溫和氣質,但給他更多的感受是神秘和深邃,讓人捉摸不透,讓人有距離感和害怕感。


    “是斐小姐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早死了!你先入為主,惡意揣測斐小姐,趕緊和她道歉!”甘望氣色虛弱,但二師兄的氣勢不減,眉頭一皺,嚇得江清把頭垂得更低。


    江清一聽甘望的話知道自己又猜錯了,他聲音細如蚊呐,支支吾吾,含糊地和斐白露說了聲:“對不起。”


    斐白露淡淡點了點頭。


    江清鬆了一口氣,隻是不自在寫在臉上,凳子有針紮似的身體動個不停,在病房內沒待多久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甘望歉然地看著斐白露,“我這小師弟……”


    “不說這些。”斐白露是當過大師姐的人,知道底下師弟師妹難管,無意和小輩計較。


    “把你打傷的那個黑袍男人,你認識嗎?”斐白露開門見山,問道。


    她的紙符小人跟蹤到一半,就失去了聯係,估計是被毀了。


    甘望一臉凝重,搖頭,“不認識。我今天來三太山尋龍脈,恰巧撞見那人肆意捕殺動物,以血養器,我想阻止,可惜那人實力太過厲害……”


    要不是斐白露及時出現,他早就命喪黃泉了。甘望這時想起昏迷前見到的一幕,想問斐白露關於橫空之術的事。


    忽然他眼神一恍惚,腦海中原本清晰的記憶變得模糊,仿佛被人刻意抹去重要的信息。


    甘望揉了揉眉心,茫然:“我剛剛想問什麽來著?”


    斐白露麵色如常。


    “師兄,師父來了——”


    江清歡歡喜喜的聲音打斷了甘望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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