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山是三太山的餘脈,斐白露遠遠望過去,卻沒有在小文山看到龍脈餘脈的跡象。


    她原先懷疑可能是龍脈出了問題,等親自登了山,一覽眾山小時,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出事後,小文山封了山,蘇曼曼抱著很大的決定,決定信她一次,才帶著斐白露上山。


    見斐白露臉色大變,蘇曼曼不由得有些緊張,“是有什麽問題。”


    斐白露雙眸裏似是充斥的怒火,“問題大著呢!你們這些年做的事,大錯特錯!”


    還是第一次見到斐白露這副凝重的表情,蘇曼曼心不斷往下沉。


    風水中借龍的名稱來代表山脈的走向、起伏、轉折、變化。


    小文山是龍脈上的一條小支幹,小文村的人秦朝定居於此,除去這百年來的大劫,基本風調雨順,得益於此地四周高、中間低的地勢。


    “四周高、中間低是氣聚之地,氣宜於聚而不會散,氣聚則是有生氣,有生氣之地,萬物盛騰。”


    斐白露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她指著黝黑的荒野地,“你們卻在氣聚的中心,開辟一塊死人地。那些慘死的外鄉人屍骨埋在這裏,生氣變成了怨氣、陰氣、煞氣。”


    陰陽眼下,這絲絲縷縷的惡氣因為地勢之聚,像是個碩大的黑色漏鬥,中心點像是會有生命一樣,一吸一張吞噬空氣中的生氣,而吐出的是穢氣!


    穢氣四溢,人間必定爆發重大的疫疾。


    再加上土壤裏養著一群數目龐大的屍蟲,一旦屍蟲爬到其他地方……


    那將是人間煉獄!


    小文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不是在自救,是在作惡!


    斐白露的目光越發銳利,蘇曼曼身體搖搖欲墜,她雙目含淚,始終不敢相信,“不,不會的,這是奶奶得到的神諭,我們是按照神諭辦事……”


    “神諭?好,我讓你看看,現在山神的樣子!”斐白露在蘇曼曼額上貼了一道黃符,借她開天眼,一邊說道:


    “百年前的山崩、地震,是蒼龍翻身,意寓不詳,帶著警醒。幹旱,是因為有人斬斷了山裏伸向河流的分支,以至於蒼龍無足。”


    天眼符籙的作用生效,蘇曼曼眼前的世界一變,她看到濃鬱黑氣籠罩著小文村。


    看向斐白露所指的地方,她看到一頭無足的青龍奄奄一息地趴在山巒上。


    它身上的龍鱗黯淡無光,向來無堅不摧的肉身上有無數潰爛的傷口,山穀間騰升的黑氣像是無形枷鎖,陷入它的皮肉,流出的血竟然是帶著不祥之氣的黑色。


    ——一個遍體鱗傷的山神。


    蘇曼曼緊捂嘴巴,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那黑氣分明在一點點索取蒼龍的性命。


    是他們害了山神……


    感受到兩道目光的注視,蒼龍竭力睜開眼皮,卻隻看到模糊的身影。


    這條龍脈的虛弱,比斐白露想象中還要嚴重。


    一旦龍目渾濁,這條龍脈就會失去靈性,消失於天地間,而山腳下被鎮壓的穢氣和屍蟲,將會不受控製。


    斐白露不能看到這一幕發生,她必須助蒼龍解困。


    “騰、騰空了……”蘇曼曼隻看到斐白露腳尖一點,速度極快飛往蒼龍,腳下沒有依托,像是踩在無形的雲朵上一樣輕盈。


    這般神異的舉動,竟像是傳說中的仙人之姿。


    她是什麽人嗎?


    斐白露先是給蒼龍注入一股靈氣,然後手掌一翻,掌心冒出小小一縷白焰,她拽住纏繞在蒼龍身上的黑氣,用力一扯,黑氣像是遇到了克星,被白焰灼燒成灰燼。


    把如同鎖鏈一樣,死死緊鎖住蒼龍關鍵部位的黑氣一除,蒼龍有了喘息的空間。


    它的龍尾狠狠一甩。


    山石滾動,山崩地裂。


    震感傳到小文村。


    小屋內閉目養神的蘇爺爺,和躺在床上養傷的蘇芝欣,齊齊大驚。


    蘇爺爺尋了過來,不見蘇曼曼,立即沉下臉色,“曼曼去哪裏了?”


    蘇芝欣:“她說要去給祠堂的那些外鄉人送飯……”


    “為什麽這麽久沒有回來?”像是想到了什麽,蘇爺爺臉色陰沉得難看,神色陰翳,“這群該死的外鄉人……”說完,急衝衝朝小文山走去。


    蘇芝欣掙紮著爬起身,扯到傷口,疼得冷汗津津。


    饒是如此,她還是強忍著痛,拿過床底的木頭傀儡,緊緊跟著蘇爺爺的步伐。


    蒼龍一甩,震碎了身上其餘黑氣。


    一鼓作氣,斐白露祭一道符篆貼在蒼龍眉心,大聲念吟,手中指訣不斷。


    “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口吐山脈之火……降伏妖魔死者,化為吉祥,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蒼龍雙目大放靈光,疲軟無力的身體被注入強悍純粹的靈氣,傷口似乎在愈合。


    想到過去百年的遭遇,它昂頭咆哮一聲,一股炙熱的火焰裹挾著十足的憤怒和憎惡,把山腳下的穢氣燒得一幹二淨。


    巨大恐怖的“吱吱”響徹山穀,屍蟲絕望的發出鳴叫。


    穢氣中即將成型的疫鬼不甘顯露身影,它長得幹瘦,模樣很奇特,衣服襤褸,眼睛沒有瞳仁,卻凶狠盯著半空中的一人一龍。


    斐白露踩在蒼龍的腦袋上,居高臨下看著疫鬼。


    疫鬼名字上有鬼,其實屬於邪神,所過之地,輒死屍盈野,千裏蕭然。


    那天夜裏,偷襲她的,就是這個東西。


    斐白露神情肅穆,即將成型的疫鬼,必須絞殺!


    蒼龍仿佛與斐白露意念合一,與疫鬼廝殺在一團,哪怕拚勁最後一絲力量,哪怕同歸於盡,它要也報仇!


    疫鬼釋放出汙濁穢氣不斷侵蝕蒼龍的身體,隻要它的龍目再次變得渾濁。


    不可視物的情況下,蒼龍的實力大減。


    疫鬼設計得很好,卻忘記了蒼龍頭上有一個天生陰陽眼的斐白露——她是蒼龍的眼。


    斐白露冷靜看著層層穢氣中的疫鬼,指示著蒼龍。


    蒼龍如有神助,疫鬼不甘的咆哮,最終卻不敵蒼龍。


    衣衫襤褸的疫鬼灰飛煙滅。


    一股風吹來,從疫鬼身上飄過一條紅繩,蘇曼曼下意識伸手一捉,臉色煞白。


    上麵有她奶奶的名字……


    ——


    鬥室內,傳來陶俑破裂聲。


    那人拿過來一看,語氣無比遺憾,“再等五年,便是百年疫鬼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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