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網絡的發達,網友們見過不少駭人聽聞的新聞,什麽拐賣的婦女被囚禁在地下室當成性工具、殺人狂魔藏在地下室躲避調查……


    再想到斐白露每次的連線人,大多會碰上各種各樣性命攸關的事。


    小桃桃一個東北大男人感覺背脊骨發涼。


    昏暗的地下室在他眼前,像是冒著陰氣的陰曹地府。


    “白、白露,我是不是惹上什麽事了?裏麵是不是藏著屍體或者殺人犯?”


    彈幕:【別怕,我幫你報警。】


    報個屁的警!


    要是真有殺人犯,警察來了,黃花菜也涼了,他也躺板板了。


    想到他的貓在裏麵,小桃桃唇都嚇白了。


    “沒有屍體也沒有殺人犯。你的麵相五福俱備,能夠壽終正寢,死得安祥。”斐白露搖頭,似是搞不懂他為什麽會這麽想。


    死得安祥……


    小桃桃目光呆滯,“謝謝你啊。”


    彈幕一串哈哈哈,衝散了緊張的氣氛。


    既然白露都說沒有問題,小桃桃一鼓作氣,沿著梯子往下爬。


    木頭做的樓梯和這棟房子一樣老舊,有些地方還被蛀朽了,嘎吱嘎吱響,搖搖欲墜。


    “我去,這樓梯比我爺爺的年紀還大,剛剛我踩上去還聽到了裂開的聲音……”


    腳踩實地,小桃桃捏了一把汗。


    “喵~”寶貝貓的叫聲,讓小桃桃停下抱怨,他彎著身體,推開那道小門,夾軟著嗓音,“修寶貝,你在哪裏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呃……”


    他突然停下話語,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


    【有人!!!】


    狹小昏暗的地下室裏,住著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他的雙腿癱瘓,正姿勢詭異的扒拉著地上的黑色垃圾袋,找到東西就往嘴裏塞。


    聽到動靜,少年抬起眼,像是居住在陰濕黑暗洞穴裏的蛇,冷冰冰的看著小桃桃。


    因為常年營養不良,他的下巴削尖,臉上掛不住肉,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幽深。


    “咕咚”一聲,小桃桃艱難咽下口水,“不好意思,請問你看到我的貓了嗎?”


    下一秒,借著門口射進來的光線,他看到兩隻一模一樣的黑貓,出現在少年身邊。


    一隻眼神無比犀利,神情高傲,一隻蹲坐在地上悠閑的用舌頭梳毛,尾巴一甩一甩。


    【左邊那隻是被嘎錯蛋的黑貓,右邊那隻是傻白甜寶貝貓,根據性格很好分辨啊,怎麽會弄混淆呢?】


    【話說,為什麽兩隻貓都出現在這裏?】


    【不是,關注什麽貓啊?這裏還有個人啊!他是被人囚禁了嗎?好可憐啊,小桃桃救他出去吧!】


    小桃桃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求助的眼神看向斐白露,斐白露赫然是他的主心骨。


    斐白露微垂眼瞼,濃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出清楚她的神色。


    【白露在猶豫什麽,趕緊救人啊!】


    【沒看到他在翻垃圾吃嗎?這人可能是流浪漢,這地下室是他家,而且他雙腿還有殘疾,怎麽救?】


    【這些都是小事,他還那麽年輕,不應該待在這裏。】


    【小事?那把人送到你家裏去,你花錢給他治腿,行不?他那麽可憐,你應該給他養老送終的吧?】


    【你們怎麽那麽冷漠!昨天主播還教育我們要用網絡做善事,我沒有錢,但我可以評論,給自己積德,你們罵我小心有損陰德!】


    也不知道是真粉絲還是假粉絲,幾句話就引起直播間的觀眾掐架。


    斐白露開口了,“要怎麽救才算救?他身上沒有鐵鏈,外麵有梯子,沒有人囚禁他。你把他帶出這個地下室,然後呢?”


    “身體上的營養不良需要長期的調理,殘疾的雙腿需要更好的醫療資源。你們覺得他翻垃圾吃,有沒有想過這垃圾還是貓帶回來的?”


    “誰能完全承擔另一個人生?有沒有想過因為一時善心,然後又不管不顧的舉動,會給他帶來沉重的打擊?”


    斐白露說的是很現實的東西,小桃桃沉默難受。


    【這些對你來說不是問題吧?你那麽有錢,隨便算個命就……】


    【所以你積德的前提是,慷他人之慨。輕飄飄一句話,誰不會說?】


    “我不用你們救。”神色陰冷的少年啞聲出聲,他低頭繼續翻找著垃圾袋。


    半盒肥牛、兩根黃瓜、荔枝、一份沒有吃完的炸雞外賣……


    碰上肉和骨頭會丟給兩隻貓吃。


    【破案了,原來它們一身肥膘是這樣來的。】


    【這是富人區的垃圾吧?吃得竟然比我好一點。】


    【尊嚴在哪裏?地址在哪裏?】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一個女人尖銳的嗓音響起,“安鈞你他媽就是個天生討打的賤骨頭!都多少點了還不起來?快去買菜!今天天氣熱,你舅舅他吃不下麵,多買點肉煮粥,還有你表弟要吃小籠包……”


    一張五塊錢的人民幣扔了下來。


    女人來了,又很快離開。


    【原來他是有親人的啊,不過這舅媽態度不太好……】


    【氣笑了,就五塊錢,又要買肉煮粥,又要買小籠包?現在這物價,你倒想得美!】


    小桃桃覺得這女人扔錢的舉動,特別侮辱人。


    安鈞抹了抹把嘴,他全靠雙手支撐身體行動。


    對小桃桃視若無睹,朝門口爬去,撿起錢又拽著樓梯往上爬。


    雙腿垂在半空,時不時磕在梯子和牆壁上,像是不屬於他的一部分,沒有任何反應,死氣沉沉。


    【欸,好可憐……】


    小桃桃同情不已,“我等會去找社區工作者……”


    黑貓卻煩躁叫了幾聲,不友善盯著小桃桃,想撓他。


    斐白露搖搖頭,道:“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一年前他的腿沒斷,就住在這裏,有好心人報警說少年的舅舅一家虐待他。然而折騰了一個月,少年沒有擺脫舅舅一家,反倒意外摔斷了腿,哪怕這樣他還是住在這裏。”


    她把‘意外’兩個字,咬得略重。


    小桃桃成功找到了自己的貓,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他抱著貓爬出地下室,就聽見剛才那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說話。


    “那個賣保險的何先生什麽時候來?”


    “安鈞雙腿殘了,這次估計買不了重疾險,你再問問何先生,看看有沒有什麽適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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