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一本當期八卦周刊被重重扔在價值不菲的桌上。


    出手的老人一副嚴酷的態度,怒氣極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坐在他麵前,顯得慵懶至極,呈東倒西歪狀態的男子碎屍萬段。


    如果這個可惡的兔崽子不是他席蓮燈的親孫,不是他楓葉集團的接班人之一,他肯定會派人將這小子從頂樓往下扔,像拋大型垃圾一般,無庸置疑!


    “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麽你會和羅董的千金在三更半夜上婦產科?還是一間沒有合格執照的小診所!你忘了自己什麽身分?難道你不知道形象受損的後果有多麽難以收拾嗎?”老邁的聲音此刻吼得震天價響,也吼得周圍的特助、保鏢們震耳欲聾。


    席藏楓剛從宿醉中醒來,還不是他心甘情願清醒的,可說是被老人家派人將他從被窩裏強行架到客廳的沙發上。


    頭實在痛得要命,胸口悶悶的十分難受,他用力閉了閉眼,想讓視線能找回焦距。


    老天,這真是折磨人的一件事!


    席藏楓撫著發疼的額側,心中暗忖,大門的鎖遲早要換,免得三不五時就被人登堂入室興師問罪。


    “你自己看看裏頭寫了些什麽,全是不堪入目又粗俗的字句!隻有你這個兔崽子才會給我惹出這種風波!”席蓮燈大為光火,覺得集團的威信嚴重被這本周刊褻瀆了。


    席藏楓喝下一杯洪特助遞來的白開水,潤了潤喉,這才真正完全醒來。


    洪特助立即將水杯擱在桌麵上,換上周刊給他。


    席藏楓拿過周刊,大概翻閱內容幾頁,眼神不怎麽認真,反倒增添幾分玩味。


    這個跟蹤他的狗仔還挺厲害的,雖然拍攝手法談不上專業,但是竟然可以在他沒有察覺的角落,將他和事件女主角拍得這麽清楚,另外還有幾張連續照片,不過,報導的內容寫得實在不怎麽樣。


    又隨便翻了幾頁後,他將周刊扔回桌麵上。


    “你還笑?”席蓮燈肯定自己不是老花眼,他清清楚楚看見這小子嘴角浮現深感趣味的笑容。“你現在馬上給我解釋清楚!你們年輕人要交往我不反對,但是總得正正當當,平時我根本沒聽你提過羅董的千金,現下你們的照片卻被刊登出來,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塊兒的?羅董知道嗎?對方好歹也是名門淑媛,你可別壞了人家的聲譽!”


    席藏楓又笑了。


    羅董的千金羅子娜,是他大學時的同窗,兩人是很談得來的朋友,如果硬要說羅子娜是他的紅粉知己,他也不會反對。


    實際上,他對羅子娜那一堆上不了台麵的醜聞沒有什麽意見,他交朋友重視的是對方的個性和生活態度,某些人在你麵前掩飾得很好,表現得出色、完美,但是不見得比陰溝裏的老鼠還高貴,真實的麵目甚至令人膽寒。像羅子娜在感情方麵有特殊的執著,他不便幹涉,再說,這種對愛情的偏執,他也曾經有過,知道外人幹涉無用。


    即使他早就一眼看穿羅子娜的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人一旦陷入愛情裏,難免成了瞎子和聾子,不是殘就是廢,他隻有讓她自己去冒險,反正這個女人天性喜歡挑戰,做什麽事情都擔得起後果,他能幫忙的,僅是在那個混帳男人“惹事”逃走後,陪她一同“善後”。


    一個女人要獨自張開雙腿跨上冰冷的手術台,總是難堪了些,有他的陪伴,至少她能更有勇氣麵對。


    隻是沒料到,八卦傳媒的狗仔真是無孔不入,他已刻意安排就診的地點和時間,竟然還是被跟蹤。


    “難道你不打算解釋?”


    “這沒什麽好解釋。”席藏楓皺眉是因為宿醉引發頭疼,至於八卦周刊,對他來說不過是本印刷品質不良的書。“而且跟爺爺解釋也沒有意義,我們都知道媒體的渲染力有多大,愈有名氣,就傳播得愈迅速,愚昧的大眾都會選擇相信。”


    “你這個王八蛋!”席蓮燈氣得舉杖揮飛桌上的周刊,對臭小子雲淡風清的態度怒喝道:“你明知道傳媒力量的可怕,還這麽不謹慎?你這種處理事情的態度,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


    “不過是幾張拍攝技巧差勁的照片,不值得你發脾氣。”席藏楓一臉無所謂,仿佛照片上的主角不是他。“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等會兒我找人去雜誌社壓消息,將照片買回來送你收藏吧。”


    “你、你……”席蓮燈著實氣得說不出話來。


    楓葉集團是揚名國際的大企業,海內外百餘間的金融機構和遍布全球的五星級飯店,總資產高達百億美元,也是亞洲的經濟指標之一。


    一手撐起這個楓葉王國的商業钜子席蓮燈,已逾古稀之年,他的獨生子在三十歲那年與妻子雙雙於意外中喪生,僅留下一對年幼的兄弟,在悲慟之餘,他隻好將全部的心力寄托在兩個孫子身上,盡心盡力栽培他們,以此撫平喪子之痛,讓人生無憾。


    所以,這個小子既然身為楓葉集團的接班人,就應該擁有身為公眾人物的自覺,怎能不謹慎?


    而且,席蓮燈最不能接受的是,孫子陪同女性上婦產科,卻被八卦媒體揣測是帶女友去墮胎!


    他極需要孫子一個解釋,如果傳媒的揣測屬實,那……那可是他們席家珍貴的血脈啊!


    “我、我……我真的會被你氣死!”說著,席蓮燈突地鬆開拐杖,一手撫著左胸口,臉上滿是痛苦,重重喘氣著往後倒去。


    一旁的洪特助趕緊扶穩他。


    不會吧?


    席藏楓心裏暗忖,飛快地上前,“爺爺!”


    “唔……我的曾孫啊……”席蓮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鬢白的發際滲出豆大的汗珠。


    “你哪來的曾孫?”席藏楓知道老人家誤會了。“撐著點!我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


    席藏楓攙扶著爺爺往外走,頭也不回地交代洪特助,“通知隱葉到醫院去。”


    “是!”


    “唔……我的曾孫啊……”


    “跟你說你沒有曾孫!”


    “你……這個殺人凶手……”席蓮燈即將失去意識,仍費力掙紮著、怒罵著。


    “是是是,我罪該萬死,先到醫院去,等你沒事再考慮要不要報警抓我。”


    “我可憐的曾孫……”席蓮燈昏迷前,口中依然念念有詞,“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是我吧?”席藏楓搖頭苦笑。


    他這位德高望重的爺爺,“番”起來的時候簡直不可理喻,不讓著他,就會變成現下無法收拾的狀況。


    唉,孫子難為啊!


    ***


    教堂神聖莊嚴,環境幽謐,空氣裏有著一絲甜甜的橙橘香味,讓人呼吸順暢。


    抬頭仰望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聖像,那慈悲的臉龐,總是如此無私的眷顧著世人,禮台上整齊擺放著聖杯與葡萄酒,以及代表聖體的薄餅,潔白的桌巾上,有一本流傳百年的聖經讀本。鑲嵌在牆上的彩色琉璃帷幕,拚貼出一幅又一幅祥和安樂的天使圖,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現出生命力。


    “買這麽多橘子,吃得完嗎?”盧神父和藹地笑問。


    “沒問題,反正曉綠愛吃,我也愛吃,再拿一些來給你,一下子就吃光光啦。”說話的女孩名叫江緒綾,烏黑的長發高束在腦後,一臉青春洋溢。她纖細的十指靈巧地剝著黃澄澄的橘子,說話時,一雙水潤的眼睛裏閃爍著笑意。“喏,吃吃看,很甜喔。”


    “謝謝你。”


    “不客氣。”江緒綾笑著點頭回應,雙手依然沒停下,又從塑膠袋裏拿起一顆飽滿的橘子剝著。


    “說真的,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盧神父津津有味地吃著甜如蜜糖的果肉,問道:“從以前你們姊妹倆就很愛吃橘子,每次給你們零用錢,你們全都存下來買橘子吃,哪個孩子像你們這樣把水果當糖果?橘子真的比糖果好吃嗎?”


    “都很甜呀!而且水果更天然,更有營養。”江緒綾剝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裏,享受著鮮美的滋味。“嗯,好吃!嗬嗬,神父,我這顆好甜、好多汁喔!你吃吃看。”


    她們姊妹從小就失去雙親,一直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艱辛,珍貴的親情卻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奶奶與世長辭後,她們姊妹倆被送到這間天主教育幼院,當時她們隻有十歲和七歲,但是因為家中的變故,她們的心思都很早熟,知道要彼此照顧和關心,雖然生活是貧困的,但她們的心靈卻是豐富且滿足的。


    “對了,神父。”江緒綾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趕緊將手中的橘子放在一旁,從背包裏抽出麵紙將雙手擦幹淨,鄭重地道:“我今天除了送橘子來給你吃,還要跟你告解。”


    “沒問題,走吧。”


    盧神父也暫時放下橘子,起身走進告解室的門扉後,氣定神閑地坐下。


    一會兒後,江緒綾走進來,在十字架前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再交握成拳,抵在額際,然後相當熟練地默念一遍經文。


    “親愛的主,我有罪。”


    “親愛的孩子,世人都會犯罪,你現在願意向上帝懺悔你所犯的罪過嗎?”


    “我願意承認我思言行為上的過失。”


    “向主訴說你的罪吧。”


    “我因為工作需要,不得已跟蹤一位大企業家,偷拍他的隱私,並且毫無道德地將偷拍來的照片賣給八卦周刊,這樣損毀他人名譽的事,令我良心過意不去。”


    聞言,盧神父在心裏深深歎了口氣,心想,隻有他和上帝才知道江緒綾明知故犯的原因吧。


    她的妹妹江曉綠,一年多前因為拔牙後無法順利止血,牙醫當機立斷幫她轉診血液腫瘤科,經過一連串的檢查,江曉綠被診斷出患有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從此住院接受治療,並且一邊等待適合的骨髓捐贈者出現,日複一日,江曉綠的醫療費用自然成為她的經濟重擔。


    江緒綾學曆不高,幾乎沒有條件可以選擇工作,所以就算當個見不得人的狗仔也好,至少拍到好照片後獎金優渥。


    “孩子,你犯錯的背後是為了滿足生活所需,你的苦衷上帝都知道,所以上帝會原諒你。”


    “真的嗎?”江緒綾興奮地提高聲音。


    “當然是真的,而且,你本性善良,並沒有害人的意思,上帝是全能的天主,知道你的苦衷,當然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盧神父愈說愈肯定,語氣也愈顯激動,“你放心吧!我會為你和曉綠禱告,相信眼前的難關都會過去,你和曉綠都能否極泰來。”


    “謝謝神父!”


    淡淡的橘子香味充塞在狹小的空間中,是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提著一袋新鮮的橘子,江緒綾昂首挺胸走出教堂,每一次大口呼吸都覺得嗅到希望的香味,她相信,隻要不向命運低頭,就能永遠得到生存下去的動力,盡管眼前是困難重重的生命難關。


    這時,手機響了,江緒綾趕緊接聽。


    “喂?我是……”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後,她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好,我馬上過去!”


    “怎麽了?”見她如此慌張,盧神父關心地問。


    江緒綾急忙道:“是醫院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曉綠剛才昏過去了,我現在要立刻趕去醫院!”


    “那你趕快去吧,路上小心!”


    ***


    離開教堂後,江緒綾心急如焚地搭計程車來到醫院。


    她衝到電梯前按下電梯鈕,手中還提著一袋沉甸甸的鮮橘,對照著她此時此刻的心情,沉重得教人窒息,仿佛被一條粗糙的麻繩緊緊束縛,想掙脫卻沒有力氣。


    一會兒後,電梯門緩緩滑開,她迫不及待地想走進去,一組醫護人員也正推著病床搶時間似的衝出來,她就這樣硬生生地與領在病床前方的高大男子撞成一團,手中的那袋鮮橘也被撞得散落一地。


    “啊!”她一驚,心急地開口訓道:“你這個人……”


    可是,當她抬頭看向對方,神情更加驚愕。


    這麽巧?竟然是他,席藏楓?!


    剛才在教堂的告解室裏,她才向盧神父懺悔這條罪呢!沒想到這會兒立刻與事主“撞”個正著!


    由於太過震驚,導致她張著嘴,聲音全梗在喉嚨,一手指在半空中,像個木頭人,模樣極呆。


    因為事出突然,席藏楓身上還穿著睡衣,尚未盥洗,便匆忙送氣得昏厥的爺爺來醫院,心裏正煩著,一出電梯又發生這樣的狀況,忽然間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火藥,一觸即發。


    “讓開!”他低吼,粗魯地揮手推開眼前的女人。


    江緒綾被推開後,立即回過神來。她絲毫不能忍受對方無禮的態度,想也不想便伸手揪住他的衣角。


    “撿起來!”


    席藏楓垂眼瞧去,一張慍怒的清秀小臉正望著他,漂亮的眉宇間充塞著不滿。


    接收到如此坦蕩蕩的指責目光,他仍無動於衷,隻是道:“掉在地上的好像不是我的東西。”


    “是我的!”她抬高下巴,語氣很硬,“但是是你撞掉的!”


    “那又如何?”他肅殺的神色似要在下一刻毀天滅地,說話的聲音也十分森冷,“我現在有急事,你最好馬上放開手。”


    雖然他一身不整的穿著,卻掩不住那高高在上的貴氣。他定定回視著她,深邃的眸子盯得教人心底發慌,江緒綾用力呼吸著,不清楚是因為太過生氣還是因為緊張。


    她不自覺地鬆開手,知道發燙的雙頰肯定讓她顯得很困窘,但是她不願意低下頭來企圖掩飾,反而將下巴抬得更高,大膽迎視他懾人的目光。


    “你這個人真沒禮貌!你有急事,難道別人沒有嗎?人與人之間是互相的!太魯莽撞到你,我跟你道歉!你呢?難道沒有人教你基本的禮節嗎?”她雖然罵著,但是一想到妹妹,便不再拖延時間。“算了!是我倒黴,我自己撿。”


    她匆匆忙忙地蹲下來,迅速地將滾落地上各處的橘子拾回塑膠袋中。雖然不悅,但是現在不是跟人爭論不休的時候,曉綠正在等她啊!


    席藏楓轉身就走,腳邊恰巧滾來一顆橘子,他想也沒想,便伸腳把橘子踢遠。


    他這舉止,讓原本想息事寧人的江緒綾更為光火,全身氣得發抖。


    她迅速將橘子拾進袋子裏,眼角瞥見上樓的電梯門正緩緩滑開,於是拿起一顆肥大飽滿的橘子對準席藏楓的後腦勺。


    咻一聲,一顆天外飛橘砸上席大少的腦袋,碰撞的瞬間,還發出厚實的聲響。


    登時,周遭的人們皆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席藏楓立即火大地轉身看向她。


    但那位大膽的投手已經閃進即將合上門的電梯裏,還很得意地朝他扮鬼臉。


    席藏楓又驚又怒,衝動地撿起那顆橘子想反擊,但洪特助趕緊上前製止。


    “大少爺,這裏是醫院呀!老爺的性命最重要,先救老爺要緊!”


    這下,席藏楓的手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顆橘子,搭配他一身邋遢的行頭,在他人眼中著實狼狽。


    ***


    江緒綾急急奔向妹妹的病房,但真正接近的時候,卻忽然舉步維艱。


    她因為害怕麵對妹妹的病情變化而在病房外躊躇,遲遲無法推開眼前這扇沉重的門,深呼吸好幾次,仍然無法平複跳得飛快的一顆心。


    她提起手中裝著橘子的塑膠袋,聞了聞那曾帶給她勇氣的清香,可是心裏覺得不安,嘴角也無法再揚起微笑。


    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室的消毒藥水氣味從門縫流泄出來,主治醫師跟著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你來了。”唐企遠是江曉綠的主治醫師,年約三十歲,為人溫和有禮,是她們姊妹眼中的好好先生。


    “我妹妹她……”


    “曉綠稍早有敗血的現象,不過現在已經穩定了,我會交代護士特別留意,我也會不定時過來巡房,你不用太擔心。”


    江曉綠發病住院一年多來,病況時好時壞,唐企遠一直是江曉綠的主治醫師,不但十分積極為她治療,並且不惜引用許多最新的療法,甚至偷偷承擔醫療費用,對江曉綠格外照顧,看起來就像是嗬護自己的妹妹,實際上,他心裏確實非常舍不得這個清秀的女孩一直受病魔折磨。


    “她現在真的沒事了?”江緒綾愣愣地問。


    唐企遠看她一臉疲憊,於心不忍地伸手輕拍她瘦削的肩膀,安慰道:“曉綠現在已經平安無事了,你不要太擔心,我向你保證,一定盡我所能醫治她,所以不要哭了,好嗎?”


    “啊?”江緒綾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抬手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竟然掉下淚來。“我、我怎麽哭了?嗬!真丟臉。”


    她趕緊以手背揩去淚水,尷尬地笑了笑。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當然可以,快進去吧,我想,曉綠也在等你。”唐企遠回以溫柔的微笑。


    江緒綾由衷向唐企遠鄭重道過謝後,推開房門走進去,在玄關處套上無菌隔離衣,又深呼吸一口氣,才邁步走向病床。


    江曉綠看見最親愛的姊姊來看她,勉強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容,虛弱地喊了聲,“姊……”


    “你有沒有舒服一點?”江緒綾將那袋鮮橘擱在旁邊的桌上,先用酒精消毒雙手,才伸手探向妹妹的額頭。


    “我沒事。”江曉綠雖然是妹妹,但是生病讓她更加成熟懂事,即使身體受到再大的病痛折磨,她也不肯輕易在姊姊麵前透露絲毫難過,怕姊姊擔心。“看到你,我就覺得精神百倍。”


    江緒綾一笑。妹妹的笑容,一直是她的動力,如果沒有妹妹一路相扶相持,她恐怕沒有自信能活到現在。


    “嘴巴這麽甜,真想喂你吃一片也很甜的橘子,不過你現在身體的狀況還是先不要進食好了。”江緒綾皺皺眉頭,裝老人臉逗她笑。


    江曉綠很捧場,立即笑出聲音來。


    “真可惜,好久沒吃橘子了。”


    “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天天買給你吃。”她哄著妹妹。


    江曉綠緩緩地點點頭,接著忽然問:“你剛才在進來前有沒有遇到唐大哥?”


    “有啊。”


    “他有跟你說什麽嗎?”江曉綠的眼眸裏滿是笑意。


    “他教我不要擔心你,說會盡全力醫治你的病。他人真的很好。”


    “是呀,而且對你對我都是真心真意的好。”江曉綠話中有話,隻是不曉得遲鈍的姊姊是否聽得出來?


    如果是由唐大哥來照顧姊姊,她會很高興,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姊姊盡心盡力照顧她,現在姊姊麵前有個這麽好的對象,她當然希望姊姊能早日接受唐大哥的追求,她也能早日安心。


    如果往後她真的沒辦法再陪伴心愛的姊姊,也要看到姊姊找到依靠,她才能瞑目。


    “姊,你覺得唐大哥怎麽樣?”江曉綠眼睛張得很大,非常期待聽到答案。


    “你覺得他帥不帥?如果當男朋友,是不是很適合?”


    “怎麽啦?唐醫師很帥,溫柔又有愛心,當男朋友應該很適合吧,你問這麽多,該不會是……嗬嗬嗬……”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替你問的。”


    “我?”江緒綾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從來沒想過這些呀!”


    江曉綠閉了閉眼,替唐企遠感到無奈。看來,姊姊的愛情神經可能比別人粗很多。


    其實江緒綾怎麽會不知道妹妹的好意?妹妹一定是認定唐醫師的好人品,才會積極在她麵前鼓吹,但是目前為了負擔沉重的醫藥費和生活費,她無暇關心感情的事,而且,唐醫師的條件好得沒話說,她既沒學曆又沒財力,拿什麽和人家匹配?


    江緒綾心裏不願再想這些,她相信上帝一切自有安排,該來的緣分總是會來,她毋須強求,眼前重要的是妹妹的健康,沒有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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