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偏北,天氣較為寒冷。雖不是大燕境內那般常年積雪,現在這個月份也時常會飄雪。


    一陣陣寒風沒來由的吹起,帶來了屬於北方獨有的寒意。這讓生長在江南溫室中的徐瀟肌肉一緊,寒意透骨而過。


    “好冷。”


    徐瀟內力遊走全身,驅走了突如其來的寒意。


    寒風吹過,幾片樹葉從地麵飄起,在徐瀟和莫陽林麵前飛過,大戰在即的氣氛更為濃鬱。


    風過雪落,鵝毛般冰涼的雪花從天上緩緩飄落,落在徐瀟身上、臉上、手上、劍上,由於周圍環境溫度較低,雪花落在徐瀟身上並不融化,很快便在徐瀟的身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雪衣”。


    “下雪了。”


    莫陽林抬頭上望,雪花落在他的嘴裏,舌尖上傳來熟悉的冰涼的觸感,莫陽林不由得笑了。自從來到大魏境內之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雪了。大魏的氣候讓他很不舒服,甚至對他的實力發揮都有所影響。如今再次見到雪,再此嚐到雪的味道,讓他體內沉睡許久的興奮感再次活躍起來。


    “很美吧。”


    莫陽林滿臉陶醉的看向如墨般的蒼穹,黑城的火光自遠處照來,在星星點點的火光照耀下,漫天的雪花散發出晶瑩的光芒,好像一個個明亮的水晶從天而降,絢麗迷人。


    “是很美。”


    徐瀟生長在江南,從未見過雪是什麽樣子。對雪所有的了解都隻來自於師傅的描述。


    “雪是這世間最純淨潔白的事物,任何汙穢都不能近其身,汙其形,毀其容。雪就像聖潔的仙子,能夠安撫人的心神。在它麵前,再凶殘的人也無法釋放心中的凶性。”


    徐瀟曾經認為,師傅的話有些言過其實。但現在看來,師傅的話說的絲毫不差。


    “如此美景我不想錯過,我們先休戰可好?”


    莫陽林低頭看向徐瀟。


    “好。”


    沒有絲毫的猶豫,徐瀟點頭同意。能欣賞到如此美景也是不虛此行。


    二人各自收回兵刃,徐瀟和黃老走向西側的一棵鬆樹坐下,莫陽林則靠在了東側的一塊青石上。


    “好多年沒見過下雪啦!沒想到在黑城竟能見到此等美景,不虛此行啊。”


    黃老搓著手,不時向掌心中哈著熱氣,輕揉自己的手指關節。天氣的驟然變化將他的臉頰凍得微紅,雖然保養有方可黃老畢竟是老人,天氣的變化讓他的關節炎又犯了。


    “黃老,您沒事吧。”


    徐瀟見黃老動作有異,急忙關切地問道。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老毛病啦!”


    黃老微微擺了擺手,他不想掃了這難得的好興致。


    “黃老,我幫您。”


    黃老有些內功修為但不甚強,再加上年紀和天賦所限,現在的修為已經是不進反退。以內力抵禦寒氣對徐瀟算不得什麽,但黃老卻是吃不消。


    徐瀟握住黃老雙手,黃老雙手很冷,冷得就像一條冰。徐瀟見狀急忙將內力灌輸向黃老體內,在黃老經脈中遊走為黃老暖身。


    徐瀟的內力探入黃老體內,黃老亦把內力探入徐瀟體內。從他今天見到徐瀟第一眼時就發現徐瀟的氣色不對,這一探查之下,黃老陡然皺眉。雖然早就通過起色判斷出徐瀟體內經脈有損,但黃老沒有想到徐瀟的經脈會是這幅慘狀。


    黃老仔細探查徐瀟經脈,越看眉頭越深,越看臉色越凝重,最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化脈掌’!”


    黃老心頭巨震!這竟然是武林中消失多年的“化脈掌”!自己年幼時隨師傅行走江湖時曾見過中“化脈掌”之人的慘狀,那當真是生不如死。他當時年幼,無法探查人的經脈,所以沒有親自探查過中掌之人經脈的慘狀。但他記得師傅的描述,與徐瀟經脈的狀況如出一轍。


    但讓他奇怪的是,徐瀟的經脈已經不再繼續損傷,且可以隨意調用內力,這與中掌後的症狀不通。黃老再仔細查看徐瀟體內的情況,當探查到那詭異的三力平衡狀態時黃老才釋然。


    “你這小子還真是好運氣,這種方法都能被你找到。”


    黃老搖頭笑道。


    徐瀟知道黃老在說什麽,心中一動,低聲朝黃老說道:“黃老,我的經脈傷可有方法治愈。”


    黃老輕輕點頭,說道:“雖然很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何解。”


    徐瀟激動的瞪大了眼睛,這些時間他受盡了經脈受損的痛苦,能有一線希望治愈他都願去嚐試。


    “養脈法。”


    黃老緩緩吐出這三個字,徐瀟聞言恍然大悟,自己怎麽把黃老的絕技忘了。養脈法他自然知道,這是黃老獨創的溫養經脈之法。飲用特定的藥酒再配合黃老的“經脈推拿”手法,可以達到治愈受損經脈的目的。隻是他不知道,自己經脈萎縮打結是否也能完全治愈。


    “你的經脈萎縮打結現象嚴重,恢複起來會有些困難。而且經脈要強行拓寬回原狀,那份風險與痛苦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黃老麵色一肅,凝重地說道。


    “黃老,你應該知道的……”


    徐瀟低頭沉默了一陣,忽然抬頭開口,眼神堅定地說道。


    “對於習武之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空有氣力卻無法發揮。我很幸運,能夠撐到現在。如今有一條路擺在我的麵前,哪怕有風險我也願意一試。”


    黃老看著徐瀟堅定的雙眼,微微動容。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酒囊,交給了徐瀟。


    “現在條件不允許,我先幫你治愈一條經脈,解決眼前的麻煩。”


    徐瀟感激的看了黃老一眼,拔開了酒囊的木塞。剛一拔開,一股濃鬱的酒香混雜著藥香便充斥了他的鼻腔。這香氣極為濃鬱,連坐在遠處的莫陽林都是不由得聳了聳鼻子。


    “這是什麽味道,竟如此香甜。”


    莫陽林咽了口口水,脖子不由自主的伸長了幾分。


    “這便是‘六陽仙酒’。”


    徐瀟直愣愣盯著酒囊,貪婪的嗅著這濃鬱的酒香。隻是嗅上幾口徐瀟便感到氣血運行更加通暢,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僅僅是嗅上一口便有此等神效,‘仙酒’二字當之無愧啊!”


    徐瀟由衷的感慨道。


    “這六陽二字是何意。”


    徐瀟感歎過後又看向黃老。


    “藥引。”


    若是旁人問起黃老定然不會回答,但問起的是徐瀟,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原來如此。”


    徐瀟點了點頭,看來這“六陽仙酒”是由六種屬陽的中藥做藥引釀製而出的,“六陽仙酒”也是由此而得名。


    徐瀟將酒囊湊近嘴邊,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不,連一小口都算不上,隻能說是微微沾唇。如此神異的藥酒,徐瀟可是舍不得囫圇吞棗般的喝下。


    但隻是這一沾唇,徐瀟便體會到了這藥酒的神力。徐瀟體內的經脈好像被數十隻小手溫柔的按摩著,股股暖流在胸中流淌,說不出的舒服。很快,徐瀟的額頭竟然出了一層細汗。


    “真是神了!”


    徐瀟喜上眉梢,滿麵春風的看著手裏的酒囊。


    “哈哈,你呀你。”


    黃老伸手點了點徐瀟,抬手又把酒囊送到徐瀟嘴邊。


    “多喝點,又不是做不出來了。這‘六陽仙酒’雖然神異,但製作卻不甚困難,你要是喜歡,等我把方子寫給你。”


    黃老眼角帶笑,他這番話要是被他人聽見肯定要驚掉了下巴。從沒人見過黃老對誰這麽好,連自己秘製的“六陽仙酒”配方都輕易地送出。要知道,這“六陽仙酒”在外界可是萬金難求!曾有人願出價千金買一滴“六陽仙酒”都被黃老拒絕了。


    徐瀟聽到此話也是下巴掉得老長,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喝吧。”


    黃老無奈的搖搖頭,抬手又送了送酒囊。


    “好……好。”


    徐瀟愣愣的答應一聲,機械般的喝了下一大口酒。


    黃老見徐瀟喉結聳動了一下,知道徐瀟已經將藥酒咽下,手指彈動,在徐瀟左臂傷連點幾下,隨後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到得針灸袋,抽出一個細如發絲的金針,看準穴位刺了進去。


    手指在金針尾端提撚,一股股內力順著金針導入徐瀟體內,將徐瀟左手經脈捋順通常。隨後黃老又拿出四根長短不一的金針,在經脈打結處刺下,隨後再施手法,以金針為引,緩緩解開經脈的結。


    “嘶……”


    徐瀟在金針提撚之時,徐瀟感到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且疼痛逐漸加劇,最終幾乎變成了直擊靈魂的疼痛。徐瀟氣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一口銀牙幾乎被徐瀟咬碎。


    “手太陰肺經受損狀況較輕,所以先幫你治愈手太陰肺經。你體內又‘六陽仙酒’的藥力,疼痛過後很快就能恢複。”


    黃老手上不停,嘴中緩緩說道。


    聽聞此話徐瀟差點叫出聲來!這竟然是受損最輕的經脈!最輕的經脈就已經幾乎讓他無法忍耐,那要是受傷最重的經脈他會不會昏死過去。


    莫陽林此時正疑惑的看著徐瀟這邊的方向,但徐瀟現在背對著他,他無法看到他們二人正在做什麽。可他清楚的看到徐瀟的身體在不斷的顫抖著,似乎是在強忍著什麽。


    “故弄玄虛。”


    看了一會兒,莫陽林收回了視線,嘴角露出了冷笑。在他的眼裏,徐瀟現在不管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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