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個武林大會是很多人比武嗎?”


    蕭月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湊在徐瀟耳邊壓低了聲音問著。


    “不曉得,你問這做什麽?”


    徐瀟鼻子動了動,眉頭忽然一皺。


    “那我能不能去啊?”


    蕭月生才說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這一拳力道不大,卻是嚇了蕭月生一跳。


    “去什麽去,誰讓你喝酒的!”


    徐瀟聲音陰沉,蕭月生聽了直打冷戰。


    “沒有……我就喝了一口……”


    “睜著眼睛說瞎話!把酒拿來!”


    蕭月生答應一聲,蔫頭耷腦的走回去,把一壺酒從桌子下麵拿了出來。徐瀟抓過酒壺示意蕭月生回去,蕭月生戀戀不舍的看了酒壺一眼,回去的背影是那樣的頹廢。


    又坐了一會兒,徐瀟再也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便拍了拍蕭月生的腦袋,二人結賬出店,歸還了麵具和鬥篷。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平淡無奇的趕路,一路上徐瀟邊走邊授徒,不時對蕭月生進行檢驗。蕭月生果然沒讓徐瀟失望,每一次的檢驗都順利通過,甚至在除了練武之外的許多方麵都展現出超常的天賦,徐瀟一度感歎自己撿了個寶。


    二人邊走邊練,路程就未免受耽誤。原本計劃一個月的路程,一直到八月十三的三更天,二人才趕到了燕蘭城。


    由於兩天之後便是公主出閣之日,城中張燈結彩,即使是三更天也依舊燈火通明。不止如此,城牆上的守衛也多了一倍,細聽之下便會發現,城中不時會傳來陣陣整齊的腳步聲,約莫一柱香時間會出現一次,想來城中也加大了巡視的力度。


    “師傅,您坐。”


    蕭月生將一塊青石上的塵土拂去,請徐瀟坐下。這段時間蕭月生不隻是武藝突飛猛進,待人接物上也大有長進,禮數周全了許多。


    “嗯。”


    徐瀟坐在青石上看著眼前如同一頭巨大野獸的燕蘭城,心中不禁有些傷感。這巨大的野獸吞掉了多少的悲傷,又隱藏了多少的黑暗。身在其中的人千方百計的想要逃脫獸口,身處在外的人卻又想方設法的將自己送入腹中。仙女姐姐為了逃離獸口,甘願孤身前往江南,過那孤獨清貧的日子。現在終於能夠逃離這個野獸,可代價卻是要進入另一個鐵籠。


    “唉!”


    徐瀟情到深處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深深的無力感充斥在心頭。


    “師傅,您怎麽了?”


    蕭月生見徐瀟神情哀傷,似有所失,不由得出言詢問。


    “為師最愛的人就要離去了。”


    徐瀟閉上雙目,不願再去看城中的燈火。


    “誰?師娘嗎?”


    蕭月生不明所以。


    “為師可沒有那樣的福氣,她若是你的師娘,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違,為師也要帶她走。”


    徐瀟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情緒劇烈波動。


    “師傅……您要向前看啊!雖然長公主殿下要出嫁了,可……可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雖然徐瀟從未說過他與顧鳴煙之間的事,但蕭月生心思聰慧,稍作思考便將徐瀟的言行串成了一條線,從中理出了事情的大概。


    “哈哈!放心吧,為師早就看開啦!不然就不是坐在這裏等待開城啦!”


    徐瀟笑著摸了摸蕭月生的頭。


    “還真的是看開了啊!”


    一道刺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聲音清脆悅耳卻帶有濃重的諷刺之意。徐瀟沒有回頭也猜到了是誰。在他認識的人中,出口便是尖銳諷刺的隻有一人,“銀蛇姑”夢清。


    徐瀟從容的回過身去,身後站的果然是夢清。夢清還是一身藍衣,腰間佩劍,相貌極佳的她在皇城夜色的襯托下,更顯得高貴而優雅。


    “見過夢清阿姨,月生,還不快見過前輩。”


    “見過前輩。”


    蕭月生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晚輩禮。


    “你居然也收了徒弟,小心誤人子弟。”


    夢清嘴角帶笑,但那抹笑意看上去是那樣的刺眼。


    “夢清阿姨教訓的是。”


    徐瀟低頭應是。


    “不想進去見一見你的意中人嗎?”


    夢清款款走近,行動中的她相較靜態,更具有美的視覺衝擊。她就像是高貴的鳳凰,身上奪目的光芒讓人無法忽略。仿佛隻要有她在的地方,世界的萬物都要以她為中心旋轉。


    “想!”


    徐瀟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吐出了一個字。他想見顧鳴煙,白天想晚上想,做夢的時候他都想再見顧鳴煙一麵。不為了什麽,隻是單純的想見她一麵。


    “那就去吧,以你櫻花劍客的實力,什麽樣的關卡守衛能攔得住你?”


    夢清的笑意越發濃重,同時在笑意下掩飾的怒意也越發濃重。


    “混小子!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死心!這股倔勁和你那個師傅還真是一模一樣!”


    夢清在心中咬牙切齒,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威威偏頭看向蕭月生。


    “你叫什麽名字。”


    “回前輩的話,晚輩名叫蕭月生。”


    蕭月生低頭保持作揖的姿勢,不與夢清對視。


    “你能和他學藝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萬不可怠惰。你這師傅可是這一代中少見的天才,年紀輕輕就是一流高手,把他身上的本事都學到,日後你在江湖上就不用愁了。不過也要記住,學藝的時候多動動腦子,對他的那些東西要有所取舍,對的學不對的就扔。”


    夢清橫了徐瀟一眼,“可不要像他一樣,損人不利己。”


    “是,晚輩記住了。”


    蕭月生不敢頂撞夢清,隻能低頭應是。


    “夢清阿姨,我有一件事不明,鬥膽向阿姨請教。”


    夢清見蕭月生回答的恭敬,也就沒什麽話可說。最後冷眼看了徐瀟一眼轉身欲行,卻忽然被徐瀟叫住。皺眉回頭,徐瀟正恭恭敬敬地彎腰作揖。


    “說吧,何事。”


    夢清鳳目微眯,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看向徐瀟的眼神頗為不屑。


    “我想請問,夢清阿姨與我師傅是何關係。”


    此語一出,夢清臉色大變,胸前劇烈起伏,交疊在一起的雙掌緊繃成爪,似乎下一刻就要對徐瀟痛下辣手。


    “你什麽意思。”


    夢清語調逐漸抬高,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殺意。


    “我隻是好奇,為何夢清阿姨對我們師徒的事情如此上心,尤其是在感情上。”


    夢清猛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殺意。徐瀟的問題觸碰到了她心中的禁忌,剛剛說的話又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一陣陣鑽心的痛讓她幾近瘋狂!


    “你要真的想知……就去問你那混蛋師傅!”


    夢清怒吼出聲,轉身要走。


    “夢清阿姨,你覺得痛嗎。”


    “你說什麽?”


    夢清這次是真的忍無可忍,猛然轉身卻忽然愣住了。迎向她的是徐瀟木然的目光,空洞、呆滯、絕望。徐瀟的無神的雙眼好像兩麵鏡子,夢清在徐瀟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那雙眼睛中蘊含的情緒都出於她的身上,壓抑和窒息感充斥了夢清的心。


    “你……”


    夢清受到徐瀟情緒的影響,一時間說話也有些哽咽,剛剛心中的憤怒在這一刻被同情和母性澆滅。徐瀟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內心受到沉痛打擊後手足無措,呆立在原地看著自己,渴望著自己的愛撫,渴望著自己的安慰。她有一種衝動,她想過去將徐瀟攬入懷中,盡自己所能去安慰他,帶他走出心中的陰影,撫平他心中的傷痕。在這一刻,夢清心中的母性被激發了出來,她忽然覺得自己說的太過了,沒有考慮到徐瀟的心情。


    “你很好……”


    夢清的神態逐漸恢複,恨恨地看了徐瀟一眼後扭頭離去。她受不了徐瀟的注視,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索性就轉身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師傅,您沒事吧。”


    徐瀟眼神的變化也落在蕭月生的眼裏,他被徐瀟的眼神嚇住了。師傅究竟經曆過什麽才會露出這樣悲傷的眼神,那雙眼睛好像有著魔力一般,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為之所感染。


    “沒事。”


    徐瀟擺了擺手,重新坐回青石上。相信這一次過後,夢清的毒舌應該會收斂些。他故意問出夢清和師傅之間的事就是為了激怒她,一直以來夢清的所做所為都太過任性,完全沒有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甚至還多次觸痛徐瀟心中的痛苦。這次徐瀟下定決心要讓夢清認識是到自己的錯誤,即使她是長輩。


    徐瀟不清楚夢清和自己師傅之間發生過什麽,但他有九成把握是感情上的事,而且二人鬧得很不愉快。徐瀟分析,夢清的毒舌恐怕就是因為他和師傅之間感情的問題。看起來她很強勢,實則她是在偽裝,她在掩飾自己受傷後的自卑,就像王雲子一樣。


    在徐瀟看來,自卑的人都會給自己戴上一層偽裝,比如王雲子凶狠的性格,又比如夢清的毒舌。那些微服私訪的官員在徐瀟眼裏也是自卑的,他們用不起眼的裝束掩飾自己的身份,在對方百般羞辱過後亮出身份,將對方嚇得肝膽俱裂,以此得到一種變態的快感,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在沒有被挑破之前,夢清一直以羞辱別人為樂,以此撫慰自己曾經的傷疤。師傅心軟,一直沒有挑破,現在徐瀟將此事挑破,他自己心中也暢快了許多。


    徐瀟剛剛平複心情,身後卻又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徐公子,好久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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