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淩薊州城中,王雲子正在到處溜達,眼神飄忽向每一個人的臉,讓人覺得不懷好意。尤其是那些帶著孩子的婦人或是尚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見著王雲子都繞道走,生怕被招惹上。


    王雲子可沒有什麽興趣和她們混在一起,他是在找人,在找阿靈。打聽到了“薊州大會”舉辦的準確地點,王雲子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尋找阿靈也連帶著熟悉薊州城地形。薊州城作為大淩都城,紅牆琉璃瓦、高樓廟宇塔自然是少不了,結構建築與大魏有些相似,一座主城,兩座輔城。


    與大魏不同的是,薊州城中也有著不少的流水湖泊,儼然一座水上之城。每逢春光時節,薊州城內大小河流湖泊上完全被花船美酒紅袖添香占據,富家公子們聽歌賞曲尋歡作樂,詩人畫師大揮筆墨書寫胸中一片賞春快意,整座薊州城都被風流寫意所包圍,成了五國文人騷客們最為追捧的人間美景。


    不過現在已是入秋,薊州城早已沒有了春天時的那副熱鬧光景,反倒是顯得有些冷清,就連一點點的餘溫都不剩。這對王雲子來說稍稍有些遺憾。他早就想親自去體驗一下那春光美景的感受了,想想那場麵,喝著小酒聽著小曲,迎麵吹來還有些微涼的春風。賞賞岸邊鮮豔的的桃花,看看懷裏嬌羞動人的美人,最後再進船裏和美人深入探討一下胸前的動人彩繪……嘿嘿,那滋味,神仙也不換啊!王雲子想想就要流口水。


    好在這種美妙臆想很快就被阿靈那張略帶稚氣的臉給轟碎了,王雲子使勁搖搖頭,自己可都是有婚約的人了,怎麽能想這些荒唐事呢!罪過罪過!不過……貌似娶了親的也經常逛青樓上花船啊!嘿嘿嘿……要是他這些想法被阿靈知道,肯定要氣得吐血!倒不是氣他後麵不著調的言語,而是前麵婚約那段。


    王雲子繞了一圈也沒什麽收獲,心情有些低落。想了想,王雲子返回驛站取出了一件白色大氅披在了身上,大氅由白色蠶絲織就,質地柔軟輕盈似羽,在其背後還繡有一根三節竹。


    這件大氅與“陌同門”使者所穿的黑袍類似,都是象征身份之物,而竹節與竹數則代表了此人在“百草堂”中的地位。地位最低的“百草堂”弟子隻有一塊象征身份的腰牌,在各地分舵的藥鋪中當藥鋪夥計或是雜役,地位低下,如果一生都沒能出頭那就隻能老死在藥鋪中,此生無望踏出分舵半步。


    這些雜役弟子不入“百草堂”正式編製,真正入編的是王雲子這樣擁有大氅的弟子,哪怕隻有一節竹,地位也要遠高於雜役弟子。“百草堂”的等級劃分並不甚繁瑣,每根竹子最高會有三節,而竹數最多會有三根,竹節越多竹數越多,此人的地位也就越高。一般的,藥鋪掌櫃也就是分舵舵主都是兩根六節竹,而較為重要的地段例如薊州城、燕蘭城,或是邊境屯兵重城、皇家密探秘密接頭處,這些地方的分舵舵主地位會相對較高些,可能是三根七節竹或是八節竹,但最高也就是到八節。能達到九節的都是長期鎮守總舵負責把控全局的重要長老。


    再向上還有三個等級,分別是一到三根黃金竹,這三個等級對應著“百草堂”最為重要的三個人。三根黃金竹為“百草堂”門主,兩根黃金竹為“百草堂”副門主,一根黃金竹為“百草堂”大長老。這三人掌控著整個百草堂,擁有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在百草堂內部可一語斷人生死一筆送人前程,與俗世皇帝擁有無二的權力。而王雲子的師傅就曾經是其中之一。


    王雲子的師傅多年前在門派奪權爭鬥中失利,遭人陷害而慘遭橫死,對於此事王雲子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他在內心中一直不願意為“百草堂”拚勁全部心血,所以在師傅死後他也一直再沒有什麽表現,一直在自己的一根三節竹的位置上混飯吃,拿著每月的餉錢不幹事。不過“百草堂”的高層也樂得養這麽一個閑人,畢竟他的師傅被他們所害,王雲子遊手好閑總好過造反尋仇。雖然這小子不甚強,但傳揚出去總歸影響不好,有損“百草堂”一直以來的正麵形象。


    雖然不屑與這些人為伍,但這身份的便利是不用白不用。王雲子大搖大擺的走進薊州城的“百草堂”分舵,分舵雜役夥計一看來的是個一根三節竹的正式弟子,哪裏還敢怠慢,忙不迭地招呼著,把他請入分舵後院。後院之中除了藥鋪的存藥外便是薊州城的大大小小紀事資料,上至大淩皇帝今天下達了什麽密令,下至某門某派弟子今天在薊州城吃壞了肚子,這些都記載在其中。不過要想查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需要對應的等級和相關的許可令。


    王雲子要查的是關於近期入住薊州城的武林人士消息和“陌同門”的一些秘聞,等進得滿是書卷的藏書房,王雲子便隨便打發了跟上來的夥計,見四下無人便邁步而進。


    “百草堂”藏書有固定的順序,王雲子要找到不難。不過最後他隻找到了關於薊州城武林人士變動的記錄,卻沒有任何一本或是任何一條關於“陌同門”的記錄,這讓王雲子很是詫異,心中越發肯定“陌同門”與“百草堂”之間有交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最近光是入住到薊州城主城的門派就有三十四個之多,這還不包括其他兩座輔城和住在附近的武林門派以及散修,這麽龐大的人口基數,‘陌同門’要怎麽把他們都引進地下。”


    王雲子摸著下巴,他猜測這進入地下的方法應該不止“瓊樓”這一條,要不然即使這是大淩皇室在背後的運作,也不可能放任這麽多“土匪流氓”湧入薊州城,要不然這場戲可就演的太假了。


    王雲子正看著,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不過不是阿靈。


    “司徒柩?他怎麽也來薊州城了?”


    王雲子眼珠轉了轉,王雲子繼續向下看,找到了司徒柩下榻的客棧後便將書卷放回原位,一步三搖的走出了薊州城分舵。


    司徒柩最近心情很不好,自從那次與徐瀟打了個平手,他便一直鬱鬱寡歡,再加上那個案件突然被叫停,他總覺得這是自己捕快生涯上的一個汙點,雖然沒有意誌消沉但總歸是心中有氣,練功也越發的用心用力。司徒柩的這一切變化都落在了捕聖大人百裏山的眼裏,雖然他沒說些什麽,但更加頻繁的吸煙卻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擔憂。


    有一天,百裏山突然給了司徒柩一張請帖,說是讓他去調查一下這個叫“陌同門”的門派,說是“陌同門”可能在對大魏進行滲透。司徒柩心中存疑,他能看出這是百裏山想要將他從緊張的情緒中解放出來,才特意安排了這麽個任務。雖然知道捕聖大人的良苦用心,司徒柩還是覺得別扭,尤其是捕聖大人說的那句:“要拿得起放得下。”他更覺得自己很失敗。


    千百個不願意,司徒柩還是答應了下來,一路調查後來到了薊州城。在他國,他不再是名捕司徒柩,隻是一介平民,這反倒讓他放下了許多的擔子,躺在客棧的床上也覺得順心舒服了一些。


    “捕聖大人果然明智,放鬆一下也好,順便多了解些江湖之事,對日後查案也有好處。”


    司徒柩想著,門口卻突然想起了敲門聲。司徒柩下床開門,當門開的那一刻司徒柩突然愣住了,隨後腦海中閃電般閃過了一張畫像,那個不了了之案件嫌犯的畫像!眼前之人不正是畫像上的人嗎?


    雖然心中驚訝但司徒柩並沒有衝動,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來人笑了笑,指著屋內說道:“把客人擋在屋外不太好吧?司徒大人的待客之道可不是很禮貌啊。”


    司徒柩皺了皺眉,思量過後還是把人放了進來。來人大踏步而入,毫不顧及司徒柩的感受就坐在了床上,自顧自的打量著屋內,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響。


    “嘖嘖,司徒大人住的地方不錯啊!幹淨素雅,很符合大人你的氣質。”


    “你究竟是何人。”


    司徒柩打斷了來人的話頭,冷冷的直視來人的雙眼。來人絲毫不懼,與司徒柩對視,二人淩厲的眼神在空中發生激烈碰撞,隱隱有火光閃現。


    “不知司徒大人對鬥宿被害案件不了了之作何感想?是不是覺得心裏很憋屈,很想要親手把凶手抓住?嘿嘿,我現在來了,不知道司徒大人能否將我繩之以法呢?”


    來人說話時挑釁的意味極其濃重,絲毫不顧及司徒柩的顏麵。


    “你若是真的很想和我打一架,我願意奉陪到底。”


    司徒柩冷笑一聲,探手摸向了腰間佩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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