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寂靜無聲。


    床前的殘燭火苗幽藍,晃了沒幾下,就撲地一下滅了,一縷黑煙升起,帳內也徹底暗了下來。


    慕北扯過被子蓋上,將頭埋在虞笙笙的頸邊,嗅著她身上的氣息中,也跟著安然入夢。


    隻是到了後半夜,噩夢頻生,睡得極不安穩。


    家人慘死的畫麵,又開始在他的夢中交織上演,那個十幾歲的少年滿身滿手都沾著鮮血,從屍體堆積如山的戰場中爬出來。


    父親慕一卿走到他的麵前,定定地看著他,流著血淚的雙眼盛著極重的怨氣。


    “你這個不孝子,看看你懷裏的女人,是誰!”


    “我慕家沒你這個孽障。”


    慕北低頭看向懷裏,懷裏驀然多出一個人來。那虞笙笙就倚靠在他的胸前,仰著頭,一雙明潤靈氣的美眸正定定地看著她。


    “慕北哥哥……”


    他懊悔不已,緊忙推開虞笙笙,追著父親解釋著,“不,不是的,父親……父親!”


    慕北猛然驚醒,一身冷汗地坐在黑暗之中,大口地喘息著,濕冷的淚默默地流出眼角。


    “又做噩夢了?”


    虞笙笙被吵醒,她起身扶住慕北的手臂,欲要安撫他,卻被慕北無情地推開。


    “滾!給本將軍滾遠些。”


    “慕北……”


    虞笙笙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慕北一聲高吼嚇得一個激靈。


    昏暗的帳內,她根本看不清慕北的神色,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時的厭惡和憤怒,與前半夜的那個他判若兩人。


    她怔愣地看著黑暗中那個隱約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沒聽到嗎,從本將軍的床上,滾下去。”


    這火發得莫名其妙,虞笙笙甚是委屈,“命我在這床上睡的是將軍,命我從床上滾下去的也是將軍……”


    慕北突然狠力掐住虞笙笙的喉嚨,將她的話都卡在了喉間。


    他就像是一頭突然露出本性的野狼,用力地咬著每個字眼。


    “虞笙笙!本將軍給你臉了,是吧?以為親熱了一下,就可以當血海深仇不在了,不自責、不愧疚了?”


    “虞笙笙,你記住了,你隻是本將軍複仇的工具,是本將軍的玩物,一個任我發泄的賤婢罷了。”


    慕北說出的那些話,似是對虞笙笙說的,也似乎是在對自己說的。


    鉗在頸間的手卸了力,輕輕一推,虞笙笙就被慕北從床上推了下去,“給本將軍滾出去。”


    玩物?


    聽到這二字時,虞笙笙覺得可笑至極。


    原來如此,原來她虞笙笙隻是他慕北的玩物!


    今夜的種種在腦海裏浮現,虞笙笙恍然,原來他做的那些都是在玩弄她,在發泄他自己的私欲罷了,根本沒有半點的情愫摻雜在裏麵。


    是啊,是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仇人的女兒,一個放在身邊複仇泄恨的工具,何來的尊重和憐愛,除了是報仇的工具外,她隻是慕北在空虛寂寞的夜裏,一個打發時光的玩物罷了。


    她在奢望什麽?還是在僥幸地期盼著什麽?


    真是夠傻的。


    內心如同萬針穿心一般,夜裏的那些旖旎和纏綿,以及那讓人沉醉的情潮,都成了最諷刺的事。


    自始至終,隻是她虞笙笙自作多情,自己犯賤罷了。


    喉嚨感到微微的刺痛,虞笙笙倔強地咽下上湧的淚水,轉身理好淩亂的衣衫,出了帳外。


    夜色微涼,繁星璀璨。


    冷風瑟瑟,虞笙笙凍得發抖,牙齒也跟著上下打架,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力度不斷收緊,強撐著這突如其來的委屈、侮辱和入骨入心的寒冷。她長發披散垂至腰間,昂首挺胸地站在夜色下,


    夜空下,她長發披散垂至腰間,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裏,倔強、冷靜。


    偶有巡邏放哨的護衛經過,都不免多瞧一眼。


    但知道這是慕將軍帶的貼身女婢,便也不敢打什麽歪心思。


    半晌後,虞笙笙搓著胳膊試圖讓自己暖和些,卻無意摸到手腕上的銀鐲,動作便頓在了那裏。


    那是慕北特意給她定製的,想了想,她取了下來。


    戴著這些東西,便總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一個玩物,哪配得上這些。


    一個暖床的賤婢,如何承得起這般厚待。


    摘下的鐲子放進了衣袖裏,倔強的虞笙笙連聲求饒討好的話都不會說,一站就在外麵站到了天亮。


    清涼的空氣,讓她的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她要管住自己的心,時時牢記,她是虞日重的女兒,慕北用來報仇的玩物罷了。


    而營帳內,慕北躺在床上,亦是睜眼到天亮。


    借著外麵透進來的晨光,淩亂的床鋪上,尚可見昨夜那場淺嚐輒止的歡愉痕跡,他穿好衣衫盔甲,瞧見落在枕邊的那根玉簪,心頭沒來由地抽痛。


    拾起玉簪,慕北走到外麵,便瞧見了虞笙笙可憐兮兮地站在一側。


    他將人拽進了帳子裏,將玉簪遞給她,“自己戴上。”


    “奴婢不需要,將軍還是收回吧。”


    “本將軍命你戴上。”慕北的語氣咄咄逼人,威脅的口吻絲絲入扣。


    虞笙笙垂眸沉默,與其僵持著。


    “本將軍的話,你敢不聽?”


    “……”


    “愛用不用。”,終是沒了耐性,慕北隨手就將玉簪扔在了地上。


    待慕北轉身而去,虞笙笙看了看地上的玉簪,最終還是拾起玉簪,將那玉簪與銀鐲子一並收進了袖兜裏。


    她翻出之前用的葡藤簪,弄了個丸子髻插了上去。


    大軍再次啟程。


    公主魏花影來馬車上,帶著決明來找虞笙笙質問。


    “虞笙笙,你如實同本公主交代,是不是你將決明要偷襲的事,告訴了慕北。”


    虞笙笙搖頭,“回公主,沒有。”


    “那我的決明怎麽會失手,你要知道,決明可是都城裏武功最高的暗衛,一定是你偷偷告訴了慕北,讓他時刻提防,才讓決明失手的。”


    “公主,是屬下失職,隻怪決明武藝不如慕將軍,同虞姑娘無關。”


    “嚶~~~本公主不管,今晚一定要把慕北送我床上。”


    魏花影從衣袖裏掏出一個鎏金的盒子,遞給了虞笙笙,“昨日計劃就是因你敗露,所以害得決明失手。今日,本公主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虞笙笙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


    真是個胡攪蠻纏、刁蠻任性、不講道理的公主。


    “虞笙笙,這是特製的熏香,隻要夜裏慕北睡覺時,你把這香點燃,到時慕北就會陷入沉睡之中,到時,我就讓決明把他人給扛來,你隻是需要小小的配合下。”


    太子魏修己讓她虞笙笙下毒,公主魏花影讓她點香迷暈慕北,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堂堂皇室血脈,用的法子,竟都是上不了門麵的醃臢手段。


    “公主殿下,恕虞笙笙不能從命。”


    “連本公主的話,你都敢不聽,虞笙笙,你就不怕本公主賜你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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