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笙起身作揖相迎。


    “慕大哥,快坐,想吃什麽,我婉爺請你。”


    而那沈婉就像自來熟似地,扯著慕北的胳膊,將他拽到桌前,兩人並肩坐在了虞笙笙的對麵。


    沈婉聲音如玉珠落盤清脆爽快,沒有半點矯揉造作的樣子。言談舉止間落落大方、爽快隨和,任誰見了都覺得是個討喜的女子。


    若不是慕北,虞笙笙倒是願意與她親近的,隻是腦子裏浮現了她穿著嫁衣成為將軍夫人的場麵,虞笙笙對沈婉的好感立刻消失。


    慕北瞧了眼茶桌上的菜單冊子,遞給沈婉,淺淺一笑,“人生地不熟,全聽婉爺安排。”


    他鳳眼覷一眼被虞笙笙喝得湯都不剩的空碗。


    “這是什麽”,他眉頭微微挑動,眼神示意。


    虞笙笙在兩人麵前緩緩坐下,目光清淩淩地直視著慕北,心中拗著氣,臉上神情卻沒有半點波動。


    聲音裏不含半點情緒,“雞湯餛飩。”


    “那就給本將軍來一碗這個吧。”


    她酒窩微陷,語氣平靜道:“沈將軍府上慶功宴美味佳肴,將軍還能吃得下一碗餛飩嗎?”


    慕北勾唇,回得漫不經心,可話語之間卻又帶著點責備的味道。


    “那是晌午,你在這裏逍遙自在了一下午,怕是不知道,外麵天都要黑了吧。”


    瘦削修長的手指端起虞笙笙喝過的那盞茶,慕北抿了一口,眸底浸著幾許慍色。


    虞笙笙留意到慕北的手,那青筋微凸的手背上,有幾道刀傷還未愈合。


    “本將軍殺敵回來,你這個當奴婢的,卻在外麵逍遙快活,看男倌兒唱曲,虞笙笙,你說本將軍還如何罰你?”,慕北冷幽幽地瞧著虞笙笙,繼續責問道。


    沈婉甚是熟稔地拍了拍慕北的肩,“哎,慕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笙笙姑娘獨自在府上多日,閑來無聊到茶肆聽說書、看男倌兒唱曲怎麽了,這不知慕大哥今日回府,實屬正常,莫要怪她。”


    她指了指樓下台上的男倌兒,喜滋滋地笑道:“再說,那男倌兒不僅曲彈得好,詞唱得妙,長得也甚是不錯,我也愛看,是不是,笙笙姑娘。”


    恰好此時,茶肆的小二就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和茶菓子上來。


    沈婉見了那碗餛飩饞得很,“慕大哥,這餛飩看起來真不錯啊,可否讓我吃幾個。”


    “當然,婉爺先請。”


    話音落,慕北與沈婉同吃一碗餛飩。


    就算沈婉有點男子性情,與慕北像兄弟似地,可她畢竟還是個女子。


    虞笙笙麵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瞧著,心裏卻是堵得發慌。


    “笙笙姑娘,你怎麽知道這家茶肆的?太平的時候,我也常跟阿景一起來這裏聽書喝茶,不瞞你說,我就是在這裏知曉慕大哥的。”


    沈婉一邊拿勺子撈慕北碗裏的餛飩,一邊同虞笙笙閑聊。


    嘖嘖嘖。


    一個叫婉爺,叫得熟絡。


    一個稱慕大哥,稱得親切。


    慕北這是來找她虞笙笙,還是來氣她的?


    壓下去的情緒爭相疊湧,虞笙笙騰地站起身,對慕北微微俯身作揖。


    “將軍奮勇殺敵,想必身子甚是疲憊,奴婢先行回府,替將軍準備沐浴更衣。”


    她的語氣平淡得出奇,反倒有股子濃重的火藥味兒。


    偏偏沈婉未瞧出端倪,伸手將虞笙笙拉回座位。


    “急什麽,笙笙姑娘莫急,稍後一起回去,我讓府上的下人幫你準備便是。”


    慕北那雙清黑的鳳眸,此刻凝視著虞笙笙,平靜、疏離,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坐下。”,冷然的氣勢不容他人反抗。


    虞笙笙無奈,隻好坐回去,


    她拄著腮,側頭看向窗外,空洞的視線落在一樓高台的那個男倌身上。


    曲子聽了一首又一曲,唱詞是什麽,虞笙笙完全沒有聽進去,隻聽身旁兩個人高談闊論。


    他們無心聽曲,從兵法講到箭藝,從劍術談到槍法,儼然一副誌趣相投、相見恨晚的男女。


    慕北平時對女子向來冷漠疏離、不苟言笑,就連景寧公主魏花影那樣的身份,慕北也是威武不屈地,從不笑臉相迎,諂媚討好。


    這沈婉,於慕北來說,竟是個例外。


    此時的他款款而談時,全然不見平日裏的孤冷陰鷙,倒是成了隨和謙恭、彬彬有禮的文人雅士。


    虞笙笙醋得很,卻又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總算熬過了一個時辰,若不是慕北打斷,沈婉大有拉著慕北聊通宵的架勢。


    回府的路上,月光在街坊的石板路上鋪灑了一層銀黃色的紗,也將慕北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虞笙笙垂著頭,看著地上那兩個時而交疊、時而分開的影子,無精打采地跟在慕北和沈婉兩人身後,像個多餘而無人理睬的影子。


    回到府上,虞笙笙做什麽事都帶著脾氣,本來輕拿輕放的東西,她硬是要摔出點動靜來。


    慕北泡在熱氣繚繞的浴桶裏,覷了一樣滿臉不高興的虞笙笙,唇角微揚,笑得陰壞又得意。


    兔子吃起醋來,氣呼呼的,小嘴撅得都能掛醋瓶了,瞧起來怪可愛的。


    他雙臂打開撐在浴桶邊緣,嫋嫋的水汽中,那精瘦健壯的手臂線條起伏流暢,水珠順著肌肉紋理流動,將極富力量的性感勾勒出了極致的意境。


    仰首靠在浴桶,闔著眼,慕北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覺得沈婉如何?”,


    “什麽如何?”


    “人如何?”


    “挺好的。”


    “那你喜歡嗎?”


    虞笙笙被這沒來由的一句,弄得一頭霧水,“笙笙不懂將軍是何意。”


    慕北輕輕哼笑,“如今本將軍已到了娶妻生子,為慕家開枝散葉的年齡,總得討一個品行兼備、情投意合的女子,入府做我慕北的妻子。沈婉給你們做夫人,應該再合適不過吧。”


    虞笙笙的心微微刺痛著,該來的,還是來了。


    盡管知道決定喜歡慕北是場必輸的豪賭,可沒想到結局來得這麽快。


    “將軍喜歡便好。”,她淡淡道。


    慕北抬起頭,手肘搭在桶邊,拄著太陽穴,鳳眸微抬地看著虞笙笙。


    “本將軍問你,你喜歡她嗎?”


    虞笙笙被氣笑了,“是將軍娶妻,又不是我娶妻,我喜不喜歡重要嗎?”


    “當然重要。得找個你討厭的人當我夫人,讓你日日看著才是。”


    秀眉微蹙,虞笙笙想起那日生辰夜裏,慕北在她耳邊提過的話。


    “這就是將軍想出的折磨我的新法子?”


    “或許吧。”


    慕北的神情和話語都高深莫測,虞笙笙在他身邊這麽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就像個陰晴不定的瘋子,突然沒由來地對她很溫柔,突然又沒由來地對她很無情、很冷漠。


    但虞笙笙還是清楚的。


    慕北身上背負的是對虞家的仇恨,她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心意,自然也能理解他的矛盾和糾結。


    他明明是在意她的,卻又不得不折磨她,以此來擺脫對慕家人的愧疚。


    而她能做的,便隻有沉默。


    慕北從浴桶出來後,隨意在身上披了件長袍,他衣衫大開,虯結的胸肌和腹肌一覽無餘,能感受到那蘊藏在肌肉裏的力量。


    他閑庭信步地走到虞笙笙麵前,手指勾起她的下頜,直接輕咬蹂躪起那兩瓣唇來。


    虞笙笙欲要掙開,卻被慕北那壯實有力的臂膀鉗製得很緊。


    他一邊強吻著她,一邊輕聲說著惡毒紮心的話語。


    “等我娶了夫人,我每日與她親昵、纏綿,就像現在你我這樣,而你,就在旁邊看著、聽著,見證我和夫人的每一場魚水之歡,很刺激,是不是?”


    “我同你做過的,也會同以後的夫人做......而你”


    親吻如驟雨般細密急促,恨不得將虞笙笙嬌嫩的容顏都親個遍,“隻能一輩子跟我在背地裏做對偷情的狗男女,怎麽樣,這個折磨人的法子夠勁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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