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將軍,您這是……”


    李總管不解地迎上前去。


    卻見那雙染了血的鳳眸妖媚瘋癲,強悍的氣場,是毀天滅地的決絕。


    慕北提著長劍,手指和劍尖都在淌著血,陰鷙懾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兩台花轎。


    儼然一副失去理智的癲狂。


    李總管被嚇得驚慌失色,拿著拂塵的手顫顫巍巍。


    他一邊故作鎮定地往回退著步子,一邊朝禁衛軍做著手勢。


    “來人,快攔住慕將軍。”


    慕北沉聲冷喝道:“把虞笙笙交出來。”


    嘶喊一聲賽過一聲,慕北眼底充斥著血絲,原本冷白的臉因極端的情緒而脹紅,額頭和脖頸上的青筋亦是暴起。


    “把虞笙笙給本將軍交出來~~”


    ......


    若弄丟了虞笙笙,回去也是要被聖上砍頭。


    為了活命,李總管也是豁出去了,尖銳的聲音響徹在紅色的迎婚儀仗之上。


    “都愣著幹什麽,快保護側妃,將慕將軍拿下。”


    也就是這一句話,徹底扯斷了慕北那根幾欲繃斷的神經。


    “啊”的一聲怒吼,宛若巨獸發出的咆哮,慕北提著劍,氣勢洶湧地朝著擋在花轎前的禁衛軍殺去。


    豔陽天下,刀光劍影,鏗鏘作響。


    鮮紅的血液在半空中揚出一道道弧線,落在大紅色的儀仗上,靡豔又血腥。


    禁衛軍一個接一個倒下,李總管此時已慌得不成樣子。


    那陰柔狠辣的一張臉被嚇得煞白,手更是抖得連拂塵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也顧不得撿,踉踉蹌蹌地浮地向轎子旁側躲去。


    紛亂急促的馬蹄聲,不斷從道的兩旁傳來。


    黑壓壓的兩批侍衛提著長槍、弓弩,皆是朝那已殺瘋了的慕北圍堵而去。


    虞笙笙扯著轎簾,看著慕北滿身是血,隔著那禁衛軍的包圍,朝她投來哀怨無比的視線。


    她心口抽跳,難受得想哭。


    隻聽及時趕來的魏之遙同自己的侍衛高聲喝令:“活捉慕將軍,將他押至本王府上。”


    一支支箭羽密密麻麻地朝慕北腳前射去,阻擋他朝虞笙笙走去的步伐。


    一人之力終究是無法與數十名皇宮禁衛抗衡的。


    慕北被摁倒在地,數不清的長槍同時將他架起。


    虞笙笙不忍再看下去,更沒有勇氣麵對慕北的那雙眼睛。


    她咬著牙將淚水咽回肚子裏,決絕地放下紅轎子的轎簾,戴好紅蓋頭姿態端莊地坐了回去。


    沒有退路,沒有後悔藥,眼前就隻剩那一條路。


    “笙笙~~”


    “跟我回家......”


    慕北高聲呐喊和哭求聲從馬車外傳來,且漸行漸遠。


    強忍下去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虞笙笙坐在轎子裏哭得不成樣子,卻還得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都城的百姓瞧見此番情景,亦是滿腹疑惑。


    “不對勁啊,不是慕將軍好男色嗎?”


    “難道傳聞是假的?”


    “我也聽說前不久慕將軍與那齊淵世子在萬花樓裏風流快活,被皇後和聖上的人給抓包了,這才收回聖旨,取消了慕將軍與景寧公主的婚事。可這......”


    “這慕將軍和虞笙笙到底是什麽關係,怎會為了她尋死覓活,連命都不要了?”


    “慕家和當年的虞尚書有血仇,難道是看不得仇家女兒入東宮過好日子,所以鬧出這番來?”


    “也沒準兒!”


    ......


    慕北的突然出現,無疑打亂迎親的節奏。


    太監李總管更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失了體統。


    “李總管,讓您受驚了,稍後本王便會入宮替慕北同聖上請罪。”


    轎外,魏之遙同李總管安撫道。


    虞笙笙當即收起了淚水,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她很擔心,擔心慕北會不會因此受罰,會不會......更糟糕的情況,她連想都不敢想。


    李總管捏著嗓子,抱怨道:“這叫什麽事兒啊,好好的日子,慕將軍竟然如此行徑,實在有損皇家的尊嚴和顏麵……”


    “是,李總管所言極是。李總管想必也知曉,慕北與虞尚書間的仇恨,之前為了複仇特意將虞笙笙收入府上折磨羞辱,如今,他是最不想看著仇家的女兒入宮,落個好歸宿,是以今日情緒激動了些。”


    “五殿下同雜家說這些無用,還是留著去跟聖上解釋吧。這慕將軍也是,剛因自己有龍陽之好觸怒了龍威,今日又要壞聖上和太子殿下的好事,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皇權放在眼裏。”


    ......


    魏之遙又同李總管賠了幾句不是後,在李總管尖細的一聲唱喝下,嗩呐和喜樂再次奏響,花轎也再次抬起,朝巍峨莊嚴的皇宮緩緩行去。


    虞笙笙屬於側妃,等級不同於太子妃,轎子自然是不能從皇宮正門抬進去的。


    而叔父的二女兒也隻是個才人,是以,兩台花轎一前一後地從玄武門被抬送到了宮裏。


    “李總管~~”


    皇後娘娘聲音從前方傳來,吱吱呀呀的花轎登時在宮道上又停了下來。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起來吧。”


    皇後的聲音慵懶倦怠,低沉委婉的調調散發著高位者的威嚴和遊刃有餘。


    “聽說,今日在宮外發生了點事。”


    “回皇後娘娘,是慕北將軍前來鬧事,已經被禁衛軍和五殿下的人給製止了,現已被五殿下關押,雜家打算過後就跟聖上稟明。”


    皇後同那兩台花轎旁的嬤嬤吩咐道。


    “你們愣在這兒幹什麽,還不把新人送進去,免得耽誤了吉時。”


    李總管轉身欲要跟上,卻又被皇後叫住。


    “哀家的話還沒問完,李總管就急著走,可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裏?”


    李總管訕訕道:“奴才是擔心這些轎夫和嬤嬤們辦事不利。”


    “李總管,放心吧,哀家早都吩咐好了,不會出錯。畢竟這提議,是哀家出的,還能錯了不成?看你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莫不是懷疑哀家辦事不利?”


    “奴才不敢。”


    坐在車裏,虞笙笙也聽到了李總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虞笙笙的內心開始打鼓。


    剛剛皇後說的那番話,似乎飽含深意。


    她提議了什麽?


    李總管今日親自負責來迎親,也著實奇怪。


    莫非皇後有什麽陰謀?


    想起今日李總管掀開轎簾,讓她揭開蓋頭確認的細節,虞笙笙心裏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莫非,明麵上說是讓她嫁入東宮,而背地裏卻是要偷桃換李,讓她代替叔父的小女兒入宮當才人?


    那行刺太子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


    而她,除非是死,這輩子都要被困在皇宮裏?


    可魏之遙那邊分明說,皇上和皇後這次下的聖旨,就是將她賜給了太子魏修己,難道......


    花轎搖搖晃晃地向前,似乎在經過宮道的一個拐彎處時,轎窗外忽然傳來一位嬤嬤的嗬斥聲。


    “你們兩個的轎子是怎麽抬的?早上沒吃飯啊,轎子都抬歪了,這可是太子側妃,若是不小心磕到碰到,當心太子殿下砍了你們的頭。”


    嬤嬤接著便下令道:“把轎子都放下。你們四個,過來,你們四個,過去。”


    宮裏的人心知肚明,後宮的才人品階是正五品,自是比不得正二品的太子側妃。


    畢竟才人能不能得聖寵,還是未知的事情。


    可太子側妃,那必定是不同於才人的待遇,是以嬤嬤偏心,其他人便也沒說什麽。


    抬轎子的人調換了個兒,花轎繼續朝大殿抬去。


    而坐在轎子裏的虞笙笙,懸起的那顆心也在此刻落回了原位。


    嬤嬤的這番操作,在別人看來沒什麽,但在心思細膩的人來瞧,一下子就品出了其中的用意。


    沒過半晌,李總管也陪同皇後一同跟了上來。


    太和殿前。


    李總管瞧了眼抬轎子的人,便朝其中的一台花轎走了過去,吊著公鴨嗓子下令道:“抬著轎子跟雜家走吧。”


    眾所周知,才人入宮,沒什麽大操大辦,更不會同聖上拜什麽高堂,直接抬入宮內即可。


    待哪日聖上想起翻牌子,才會有幸一睹龍顏,承恩受寵。


    耳聽著叔父的小女兒的轎子被抬走了,至此,紅蓋頭下的虞笙笙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被冷汗濡濕的雙手也終於鬆了拳頭。


    被人扶下轎,交予太子魏修己的手中後,虞笙笙同魏修己給聖上和皇後行禮敬茶,算是完成了側妃的冊封之禮。


    整個過程,虞笙笙都沒敢出半點聲音,很怕露出破綻,壞了計劃。


    禮畢,虞笙笙又坐著轎子,被送到了東宮。


    頂著紅蓋頭,她這一坐,就坐到了日落黃昏後。


    衣袖裏,手中緊緊握著一支尖銳的發簪,她在惦念著慕北的同時,也在等著太子魏修己的到來。


    隻要過了今夜,她就可以解脫了。


    要麽死,徹底了卻此生。


    要麽活,同父親遠走他鄉,遠離都城這詭譎變幻的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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