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止琪是不知道慕清瑩到底怎麽了,怎麽忽然就想通了,但是他也沒有去多問,反正這個結果對自己有利,何必去刨根問底呢。


    說起來,雖然艾莎被救走了,但這件事顯然對他好處更大,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


    自從那日和夏止軒爭吵之後,慕清瑩便每日都悶在房間裏,鮮少出門了,更不要說見到夏止軒了。


    所以近半個月,兩個人都是沒有再見過了。


    那日夏止琪說婚期不足半月,倒也是真的,不過慕清瑩覺得這半月過得委實有些快了。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成婚的時間已經到了。


    喜服是前些日子就送來的,自然是華美非常,上麵用金絲線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慕清瑩在別人的豔羨聲裏倒是十分平靜。


    成婚之日,慕清瑩一大早就被叫了起來,又是梳妝又是換衣的,著實有得忙。


    作為慕家大小姐,嫁的人又是三王爺,這趟自然是馬虎不得。


    雪白的百蝶香粉在臉上敷了一層又一層,喜娘又拿了胭脂腮紅過來,慕清瑩坐著不動,任憑他人折騰。


    梳妝完畢之後,慕清瑩看著鸞鏡裏的人,的確是很美,但是眼裏怎麽也沒有一絲喜悅。


    成婚的人不都是該笑的嗎?


    “大小姐,今天是好日子,笑一笑啊。”


    喜娘的話響在耳畔,慕清瑩隨之扯了扯唇角,勉強露出一絲稱之為笑的表情,卻怎麽也維持不下去。


    當初說是看透想通了,其實到底意難平。


    “好了。”也不去管喜娘有些尷尬的臉色,慕清瑩說,“時辰要到了。”


    喜娘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取了喜帕給她蓋上。


    華麗的鳳冠是純金打造的,帶在頭上有些重,慕清瑩被扶著站起身子,大紅蓋頭下什麽也瞧不見,隻聽到耳邊一聲勝過一聲的喧囂。


    走出屋內,便聽到有人喊:“三王爺來了!”


    一行人歡歡喜喜的踩著鋪了紅地毯的路走過去,慕清瑩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跟著別人的腳步走。


    “姐姐。”


    這個聲音在喧囂聲裏有些難以辨識,但是慕清瑩還是聽見了。


    慕清瑩的腳步頓住了,站在原地隨著聲音轉了頭,卻忘記了自己什麽也看不見。


    一行人就這樣停下來,慕清瑩聽到有人行禮:“二小姐好。”


    是慕聽然。


    隨後便看到一雙紈麵繡鞋出現在自己麵前,慕聽然的聲音隨後響起:“今天是姐姐成婚的好日子,我來扶姐姐吧。”


    那聲音裏含著笑意,但是若是仔細聽去又覺得不對勁,即便慕清瑩現在蓋著蓋頭,也能想象慕聽然現在的表情,一定是臉上帶笑,眼底狠毒。


    但是慕清瑩並沒有推辭,任由慕聽然挽住了自己的手。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繞過回廊,穿過月洞門,前往前廳。


    慕清瑩知道慕聽然今日過來,說是送別自己,指不定要使什麽絆子呢。


    但是一路暢通無阻,慕聽然十分安分守己,這讓慕清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自己這個“妹妹”莫非真的隻是來送送自己而已。


    眼看前廳就在不遠,慕清瑩心裏警戒越低,卻沒想到在下台階的時候,慕聽然忽然將她往前推去。


    今日的喜服著實有些繁瑣了,十幾影響行動,若是在平時,眼下這番境況也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化解的,但是現在確實有些麻煩了。


    喜娘等人的驚呼聲響在耳畔,似乎還夾雜著一些賓客的聲音,慕清瑩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了,這一摔要是摔實了,今日這喜事怕是辦不下來了。


    但是卻在最後關頭,慕清瑩感覺自己被人攔腰一抱,直接避免了摔倒。


    她聽到頭頂一個聲音,是夏止琪,他說:“慕二小姐還是小心些吧,今日可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莫要壞了氣氛。”


    夏止琪語氣裏的警告慕清瑩聽出來了,慕聽然也聽出來了,她的表情僵硬,沒有想到會這般尷尬,隻能生硬道:“是臣女失手了,險些摔傷姐姐,望王爺責罰。”


    “懲罰就不必了,吉時間快到了,莫要誤了時辰。”說罷直接就這樣抱著慕清瑩出門而去,留下一臉菜色的慕聽然在原地。


    夏止琪抱著慕清瑩入了花轎,退出去的時候甚至還安慰她說:“別擔心。”


    慕清瑩點了點頭,夏止琪便退出去一躍上了青驄馬。


    一行人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的朝著三王府的方向去了。


    今日的皇城是十分人腦,街道上人山人海,十裏鋪紅,這般大的陣仗平時可見不著的,也就是今日三王爺娶正妃才能瞧見。


    慕清瑩在轎子裏有些昏昏欲睡,許久才感覺轎子停下來,喜娘立馬過來牽著她的手出去。


    三王府到了。


    到了府內,三拜之後便是送入洞房,慕清瑩心了歎息終於能夠休息了。


    被人扶著去了房間,慕清瑩坐下之後那些人便退下了,她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了,這一身衣裳和這鳳冠帶著實在太磨人了。


    夏止琪還在前廳敬酒,一輪下來也有些薄醉了。


    慕清瑩等了許久,天黑之後有人進來掌燈,點好燈之後沒過多久夏止琪便推門而來了。


    於禮,他先挑開了慕清瑩的蓋頭。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慕清瑩本就生得很美,加之一番打扮,這淺淺燭光下看來,倒還真有幾分傾城風華。


    夏止琪也忍不住愣了愣,等到回神,這才掩飾尷尬般忙取了酒杯過來:“該喝交杯酒了。”


    這堂也拜了,這酒喝起來自然也就沒什麽障礙,兩人很順利的喝了酒。


    然後……然後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夏止琪也感到了尷尬,索性也坐在喜床邊上,沒話找話般說:“你當真想好了?”


    慕清瑩也有些不自在,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臉上一熱:“當日便與王爺說清了,我是心甘情願嫁給王爺的,以後斷然不會再與他人有任何瓜葛。”


    這裏的“他人”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夏止琪心裏還是有些奇怪她忽然改變的態度:“你為什麽之前不答應,那天卻忽然答應了?”


    “之前……”她似乎在回憶,“之前想得多,以為自己是對的,以為可以奢望得到一些東西,直到最近才知是妄想,到底求不得。”


    “我不是一個強求的人,既然很多事情求不得,那便算了,我也不是一個放不下的人。”


    “既然你這樣說了,以後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會護著你的,隻是……”刻意頓了頓,似乎有些提醒的意味,“隻是你要隨時記得,你是三王妃,是我夏止琪的妃。”


    “我知道,既然選擇了,就會做好的。”慕清瑩說,“不然我不會選。”


    要說的話似乎就盡止在這裏了,兩人俱是沉默,或許是空氣裏的尷尬太過明顯了,現在連一點話題也找不到了。


    似乎眼下無論誰說什麽,都會讓著氣氛愈加逼仄。


    夜很靜,完全沒有了白日的喧囂,窗外一點風過的聲音似乎也被無限放大了。


    此時月剛起,淡淡星影浮動,窗外的合歡花開得極好,而屋內燭影搖紅燈火淺照,一雙人就這樣坐著,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夏止琪想說不如就這樣睡了吧,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外麵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打斷。


    隨即雕花的木門被敲響,有人道:“王爺,皇宮出事了。”


    夏止琪看了一眼慕清瑩,兩人幾乎是一個對視,然後他大步去開門,詢問門外站著的侍衛:“怎麽回事?”


    “皇宮那邊……有人逼宮。”


    身著喜服的兩人俱是一驚。


    等到慕清瑩和夏止琪趕到皇宮的時候,隻見兵甲圍城。這裏的夜一點也不安寧,空氣裏都是緊張的氣氛,還要刀劍甲胄相觸碰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怎麽回事?”慕清瑩抓住一個匆匆行走的太監,沒控製好的語氣有些不善。


    那人似乎嚇了一跳,夜色模糊了人臉,他有些結結巴巴的問:“你,你們是誰?”


    夏止琪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問:“到底怎麽回事?”


    那人一看,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眼睛霎時亮了起來,一個大男人竟然讓人他有種隨時要哭出來的感覺:“三王爺您可來了,這眼下皇宮已經被九王爺包圍了。”


    “九王爺?”慕清瑩和夏止琪同時開口,語氣都一樣,似乎萬分震驚。


    “是啊。”那人繼續說,“前些日子九王爺不是主動請纓說要去鎮壓叛軍嗎,皇上給了虎符,這不拿了虎符就來逼宮了。”


    這邊還震驚在夏止軒逼宮的事實裏,另一邊夏止軒站在城樓上,看著樓下那些數萬將士,聽著夜風裏整齊的腳步聲,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的視線遠遠落下,若仔細看去才能辨出他所看的方向正是三王府的方向,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喧囂,那邊紅燈高掛,是個好兆頭。


    但是在他看來卻有些刺眼。


    慕清瑩,是他喜歡的人,這人自然也應該是他的。


    隻要他奪了這皇位,就能把她搶過來了,因此即便是有萬分凶險,他也心甘情願的為她冒這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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