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方卻並沒有留下姓名,隻說:“老朽偶然到此是一段緣分罷了,姓名不甚重要,有緣自會再見,到時再說也不遲。”


    夏止軒便也沒有再追問,直接領了人去慕清瑩那邊,並且叮囑:“她的情況有些不好,先生請多擔待擔待。”


    兩人過去的時候慕清瑩已經睡著了,這幾天她精神不是太好,很是嗜睡。


    那人過去看了看慕清瑩臉上的傷,甚至沒有用多少時間就說:“無妨,這傷能治。”


    沒想到一切這麽簡單,夏止軒愣了愣才不敢置信問:“能恢複到和從前一樣嗎?”


    對於夏止軒有些質疑的語氣對方並不放在心上:“老朽一生行醫無數,治這點小傷的手段還是有的。”


    之後他便開了藥,寫了藥方和服用方式,最後從懷裏取出一盒白瓷盒子:“這個每天抹一次就行,配合服藥,三日內見效,不過若要全好應該要半個月左右。”


    雖然他看起來確定十分輕鬆,但是因為身份不明,又不肯透露姓名,擔心還是有的,萬一是個江湖騙子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沒由來的,夏止軒就是選擇相信,之前那點不信任的念頭一冒出來就絕非不對勁。


    見對方轉身告辭,夏止軒連忙挽留:“先生既然揭了皇榜,那朕所許諾的東西請先生一定要收下。”


    “老朽本意並不在此,確實隻因緣分,皇上不必多禮。”


    不問金錢世俗確實是很多隱世者的風範,若再執意下去便是折辱,唯有放人離開。


    幾日之後,慕清瑩臉上的傷果然有所好轉,而且效果明顯,也因此她的精神也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一樣懨懨的。


    之前依照太後的意思傳召夏止琪回皇城,這些日子過了,恰好便到了。


    一會到皇城,幾乎是沒有猶豫停留,夏止琪便入宮麵見太後了。


    最近幾日太後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但是不能和從前比,仍舊是無法下床。


    夏止琪也是驚訝太後身體竟然虛弱至此,到底是曾經疼寵自己的長輩,如今見了心裏自然難受。


    “自上次一別,多日未見,不曾想皇祖母竟然……”他沒有說完,轉開了話題,“是孫兒不孝,沒有在您麵前侍奉。”


    太後哪裏聽得這種話,當即紅了眼,看著多日未見的人,好一番打量之後歎息道:“這事也不怪你,畢竟你是親王,哪裏能長留皇宮,隻是哀家這心裏難受,如今身邊每個說話的人,哀家就老是想起從前你還在皇城的時候。”


    夏止軒心裏動了動,思忖著太後的意思,片刻後說:“到底……君臣有別,還是得有所顧忌。”


    太後卻不讚同他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什麽君臣,如今日留在這皇宮的是你,哀家也不用這麽想著念著難受。”


    “皇祖母還請慎言。”到底現在還隻是親王,夏止軒也摸不準這宮裏彎彎繞繞的套路。


    “何需慎言?”太後並不收斂,“如今他後宮不寧,前朝也因為丞相的事對他頗有微詞,你若有心,何須顧忌旁人,這便是最好的時機。”


    這話說的有些直白,而且是沒有一點預兆就說了,夏止琪愣了好片刻也沒有回答,但是不可能不心動。


    一時間殿內有些安靜。


    然而此刻屋內的兩人,卻都沒有發現外麵早已站著一個人。


    香兒在聽說夏止琪入宮的時候便趕了過來,將兩人說說的一切都盡數聽去。


    聽太後這意思,是有意推舉夏止琪,推翻夏止軒?


    又向裏麵看了一眼,香兒轉身離開。


    太後的想法她自然不會讚同,夏止琪和夏止軒,她自然是站在夏止軒這邊的,不為什麽,隻為當日那一眼心旌搖動。


    等到半月之後,慕清瑩臉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甚至因為那藥膏,皮膚反而更加細膩了,但也是在這個時候,太後逝世了。


    似乎是早有預告的必然,但還是讓人心裏一震。


    近幾日夏止琪也經常入宮侍奉,本來親王出入後宮不合規矩,但是太後身體日漸虛弱,夏止軒不忍才破了這個例。


    太後離逝之後後宮一片花紅柳綠似乎都失去了顏色,入目隻見一片素白,所有人褪去了錦衣華服,隻著縞素。


    今日是太後停靈受百官祭拜的日子,作為親王,夏止琪自然也位在其中,在一片素白裏祭拜上香,但是上香之後他卻沒有離開。


    今天來的人很多,但是卻一點也不吵,靈堂有些壓抑的安靜。


    他有些煩躁,索性便出了靈堂想到處走一走,但是卻又驀然發現無處可去。


    思來想去,他才尋了個方向走去。


    本來夏止軒是想去元和宮找慕清瑩的,還在腦子裏想著用什麽方法才能進去,就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人。


    這裏是禦花園,而前麵不遠就是慕清瑩。


    她那模樣縱然幾月未見,他也不會認錯,看來如今是老天給他機會。


    慕清瑩在看到不遠處向自己走來的人時皺起了眉,看那人裝扮像是親王,而親王怎麽可以隨意在後宮走動?


    而且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太過奇怪,太過不加收斂了,她當下心中不悅,便要轉身離開。


    夏止琪一看慕清瑩要走,以為她是心虛,一想到當初她騙自己假死的事,當即心裏翻湧出怒氣,隨即加快了腳步追過去:“還沒說上兩句話,走什麽?”


    慕清瑩看著自己被他拉住的手腕,冷冷道:“後宮之地,王爺請自重。”


    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夏止軒嗤笑:“自重?你跟本王將自重,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慕清瑩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麵前的人,心裏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但是她還不敢確定“你是……三王爺?”


    “怎麽?才多久每年你就不認識我了?”唇角挑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慕清瑩你記性還真好。”


    “即便你是三王爺又如何,擅闖後宮,”她動了動還被他捏著的手腕,“輕薄皇後,你該當何罪?”


    “皇後?”夏止琪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回神,“你是皇後又如何,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是誰的人?”


    慕清瑩知道自己之前是三王爺夏止琪的妃,但是卻不記得為什麽會離開。


    見對方皺眉,夏止琪心裏奇怪,又問:“之前你怎麽在本王去封地的路上假死離開也忘了?”


    仍舊沒有回應的慕清瑩讓夏止琪心裏有了一個猜測,試探道的:“真的忘了?”


    換來的隻是對方冷漠的眼神。


    就在夏止琪愣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不等他回神,已經有一抹明黃入目,接著一把扯開了他捏著慕清瑩手腕的手。


    “三王爺好興致,但是這裏是皇宮,不是別處。”夏止軒的眼神很冷,在剛才看到他拉著慕清瑩手腕的時候就已經在盡力壓製著怒氣了,“所以還請慎行。”


    “你……”


    “還有,這是朕的皇後。”根本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夏止軒截斷他,“煩請看清,離她遠些。”


    這次夏止琪被氣笑了:“夏止軒你是不是記錯了,她是本王的王妃!”


    “朕沒有記錯,朕說她現在是朕的皇後。”


    從前他就最忌諱夏止琪和慕清瑩的關係,如今他還偏偏要提起,夏止軒怎麽能忍得下去:“來人,三王爺對皇後無禮,給朕帶下去關起來,任何人不得探望。”


    夏止琪沒料到夏止軒回忽然給他來這招,還沒來得及再多說,已經被上來的人拉走了。


    本來以為夏止軒好歹會留點情麵,最多是把他軟禁幾日,卻沒想到他直接將他關到了大牢裏。


    夏止琪很是惱火,摸不準夏止軒這是什麽意思,但肯定沒好事,但是目前他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煩躁的來回踱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高處開著的一扇小窗外漸漸變得漆黑,又過了許久才有些許月光透入。


    大牢的環境自然不可能跟皇宮比,這還是夏止琪第一次這麽憋屈,偏偏四周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讓人心裏煩躁得緊。


    或許心緒難平,半夜的時候他仍舊沒有睡意,站在窗下看著月光滿滿移動,外麵走道裏一盞燭燈搖曳了半夜,卻仍舊沒有熄滅,看得人心裏發毛。


    忽然,一陣風過,那燭火搖了搖,最終還是滅了。


    夏止琪敏銳的瞥過去,知道是有人來了:“誰?”


    沒有回答,但是有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然後他看到了一抹拉長的影子。


    還沒來得及猜測,對方先開口了:“沒想到高高在上的三王爺也會有今天,實在是稀奇。”


    下意識繃直的背脊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鬆懈了下來,夏止琪換了一副漫不經心卻有點嘲弄的表情:“怎麽,你過來就是和本王說這些的?不要忘了你自己現在的身份,若是本王有什麽意外,你以為你就會好過?夏止軒要是知道了之前的一切,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慕聽然沉默了,她知道夏止琪說得沒錯,壓了壓心頭的怒氣,她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嘲諷:“我是來救王爺的。”


    說著竟然就拿出了鑰匙直接打開大門,那個位置正好可以讓夏止琪就著月色看清她的臉。


    低眉順眼。


    夏止琪心裏嗤了一聲,直接抬腳從慕聽然身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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