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止軒跟本沒有聽清楚他後麵說了什麽,就這樣直愣愣的站著,周圍的溫度好像都沒有了,他全身冷得如墜冰窖。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兩人還說過話,也是她離開以後的第一次見麵,怎麽忽然今天就這樣了?


    好像故意逃避一樣,夏止軒背對著那邊,卻忽然聽到林琛沉悶沙啞的聲音:“之前她有和我說過,如果……她想要一個簡單的花船,順著流水去江南。”


    夏止軒這才好像驀然被拉回了神智,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看。


    原來,就算是死,她也不願回皇宮?


    是啊,當初她走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這些的。


    這個認知似乎給了他巨大的打擊,但是他仍舊沒有沒有離開,而是說:“那等她走了我再回去。”


    林琛沒再說話,房間裏靜得可怕,好像連呼吸都是多餘的。


    兩人都是一夜未眠,一直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抹光亮透入,夏止軒才眨了眨酸澀的眼。


    這次是夏止軒親自抱著慕清瑩到了郊外的一跳溪水邊,那裏早已放好了準備好的花船,那上麵的花是真的很豔麗,和懷裏的人蒼白的麵色有些不符。


    縱然有再多不舍,還是要分離,在江邊迎風站了許久,最近緊了緊抱著她的手,還是將她放下了。


    花船在水中停了片刻之後,還是隨著流水緩緩漂走了,兩人沉默的目送這花船離開,看他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夏止軒走了,或許是不在這個讓她殞命的地方多一刻的停留,臨走前隻留下一句:“我一定找到凶手,為她報仇。”


    林琛看著他離開,之前臉上悲戚的神色便漸漸隱了下去,繼而換上了有些無奈的表情。


    他回到了之前的溪水邊,視線遠落,看著溪水流去的盡頭,輕輕歎息了一聲,然後緩緩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雲暖風清,他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一步步前進。


    不需認路,他很快走到了沿著小溪的一片小樹林,也看到了樹下站著的那個人。


    “走了?”慕清瑩挑眉問了一句。


    林琛遠遠的站著,就這樣看著她,看陽光灑下,有些炫目,良久之後才點點頭:“走了。”


    “這次多虧了你的那個閉氣藥。”慕清瑩朝他走過去,“現在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慕清瑩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還是柔和的笑起來:“走吧,去江南。”


    夏止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一路上她甚至不敢深想,不敢去想她已經離開這個事實。


    回到皇宮之後他沒有如同以往一樣去處理朝政,而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元和宮,完全是一種封閉的狀態,任是誰來也不見。


    這裏到處都是她的氣息,夏止軒愣愣的坐在寢殿裏,回憶一點點在腦海裏清晰,她的眉眼她的笑,現在想起來竟然讓人椎心之痛。


    他不知道,另一邊慕清瑩已經重新出發,朝著江南去了。


    為了趕路方便,所以慕清瑩索性女扮男裝,兩人繼續一路南下,不過幾日就又到了一個小村。


    小村裏倒是民風淳樸,景致也是十分不錯,阡陌縱橫,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極好,隨處可見垂髫幼童追著風箏嬉戲。


    輕輕的風捎來幾許花香,慕清瑩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這裏很不錯,我們多留幾日吧。”


    林琛的視線遠遠落在山黛上,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好。”


    兩人找了一戶人家住下,晚上休息的時候慕清瑩忽然聽到外麵有響動,繼而是嘈雜的人聲,甚至有時夾雜了驚呼聲。


    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林琛,於是兩人便一起出去,卻見這家主人也出來了,林琛上前詢問:“大娘,這是怎麽回事?”


    大娘看了他兩一眼,眼裏湧現出擔憂,急忙道:“這是王府出來抓人充軍的,你們兩個這麽年輕的小夥子快些離開吧,這各家個戶來得及的男人都跑出去避難了。”


    “充軍?”慕清瑩愣住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裝,“這太平盛世,為什麽要充軍?”


    大娘臉上的憂慮一點沒有減少:“這哪知道啊,上位者要怎麽就怎樣的,聽人說是這位王爺和皇上不合,估計要打仗了。”


    “什麽王爺?”這裏是南方,那麽是……


    “當然是三王爺了。”大娘繼續解釋,“距離這裏不遠就是三王爺的封地,這次抓人都抓到這裏來了,看來這場仗不大是不行了,唉,到頭來苦的還不是咱老百姓。”


    兩人雖然一路向南,但是確實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事情,遠遠看去本來寧靜的村莊此刻家家都點起了燭火,人們的吵鬧聲裏夾雜著雞鳴狗吠和幼兒啼哭,這突如其來變化讓人心裏發怵。


    沒有辦法,慕清瑩兩人也隻能離開,往村口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確實可以看到不少男人往外麵跑,不遠處甚至還傳來了士兵嗬斥聲和女人的尖叫。


    慕清瑩皺眉,但是沒有停下,因為她知道停下也沒有用。


    或許是剛才詢問原因耽擱了時間,就在兩人要接近村口的時候,前麵的路口忽然竄出了幾個手拿長劍的士兵。


    沒來得及離開的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士兵將劍覺得高高的,凶神惡煞的怒斥:“跑什麽!今天誰要是再跑,老子就宰誰!”


    忌於對方威壓,所有人都不敢再動了,乖乖站在原地,不久之後又來了一群士兵,他們從村莊裏出來,還帶著一些人。


    所有人就這樣草率的押走了,據說是要徒步趕往三王爺的封地充入軍營。


    慕清瑩和林琛都在人群裏,沒有反抗,也無從反抗,畢竟他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一行人連夜往封地趕,沒有人敢喊累,就這樣走了一夜,終於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到了。


    所有人被關進軍營臨時圍起來的柵欄裏,說是充軍其實更像是先去送死的奴隸。


    如果真的這樣下去,那他們就真的隻能去戰場上送死了。


    “林琛,我們想個辦法逃出去吧。”見身邊沒人注意,慕清瑩壓低了聲音對林琛說,“這樣下去我們就真的隻有死了。”


    林琛掃了一眼麵前烏壓壓的一片人,又看了看外麵負責守衛的一群人:“現在逃出去還有些難,不一定會成功,等到了晚上或許會輕易一些。”


    慕清瑩深以為然,就打算晚上再行動,然而卻沒想到會忽然遇到夏止琪。


    夏止琪在聽說人已經抓來了之後便立馬朝大營裏的人群來了,他的身邊跟著一個軍師模樣的人。


    夏止琪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張大人認為這次仗,我們能打的起來嗎?”


    “皇上早已不容王爺,若是等著他給王爺定罪,那時就是為時已晚,王爺不如先給自己留條路。”張軍師顯然有些資曆,說起這些來也是不慌不忙,“不論這場仗能不能打起來,王爺都要讓它打起來。”


    “是啊,他早就容不下本王了,這場仗本王在賭必須要贏。”夏止琪輕蔑的笑了笑,視線落到前麵不遠處那些被關起來的村民身上,笑容冷淡了些,“有了這些人送死,本王的軍隊損失就會少些,到時候夏止軒兵力不支,就是本王取他人頭的時候了。”


    “王爺英明。”


    兩人繼續往前走,隨後慢慢的打量這麵前這些抓來的人,半晌落出一句:“還行。”


    然而下一刻他的動作頓住。


    張大人發現對方異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隻見烏壓壓的一大片人群沒什麽特別的。


    “來人。”夏止琪開始已經吩咐身邊的人,“去把那兩個人給本王帶過來。”


    夏止琪就在原地瞪著,張大人摸不準原因,也隻能侯著。


    慕清瑩在聽到有人要見自己的時候心就提了起來,在遠處看到夏止琪的時候更是心裏一涼,但是沒有辦法,她隻能一步步往前走。


    沒過多久,士兵已經將人帶到,夏止琪打量著麵前的人,見對方一直低著頭,他肯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良久之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慕清瑩,看來是你我有緣,這樣都能讓我們遇見。”


    不等身邊的其他人反應,他直接指著慕清瑩身旁的林琛:“將他帶下去關起來……慕清瑩你跟我回營帳。”


    這個時候覺對不是講骨氣硬拚的時候,縱然心裏有怒氣但是也隻能看著林琛被帶下去,而她隻能跟著夏止琪走。


    到了營帳內,夏止琪屏退了所有人,裏麵隻剩下他和慕清瑩兩個,他才說:“清瑩,本王並不想傷害你,你可還記得,你是三王妃?”


    她是知道自己從前和他有這種關係,但是後來她入宮了,或許之前兩人的關係早就斷了,如今他再提這件事,她怎麽可能輕易認同?


    慕清瑩眼裏的懷疑夏止琪看在眼裏,遂正色道:“本王能騙你,難道外麵的人還能都騙你,你去皇城裏問問,誰人不知道我們是夫妻?”


    “夫妻?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王妃的?”慕清瑩還是沒有信他,冷笑,“我從前可不會同意嫁給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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