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止軒轉身之後,她清晰的聽到他帶著嫌惡的聲音道:“這人是刺客,帶下去嚴加看管,朕不想再見到這張臉。”


    原來已經厭棄她到這種地步了嗎?慕清瑩想要笑,笑自己無知,笑自己蠢,但是嘴角不論如何也扯不出一點弧度來。


    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看著他親昵而小心的扶著香兒離開。


    那兩人的背影好像也在嘲笑她一樣。


    或許她不該來。


    她不該來,香兒如是想。


    若是從前夏止軒看到慕清瑩這張臉,肯定欣喜若狂,但是有了慕聽然的前車之鑒,他又認定慕清瑩已經死了,所以再見到別人假扮她,他就隻剩反感了。


    慕清瑩偏偏就要在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這才讓她利用了去。


    夏止軒扶著身上有傷的香兒往前走,但是一入營帳就放開了,其實他也不過人前裝裝樣子罷了,畢竟她現在是皇後,畢竟所以人都以為“帝後情篤”。


    夏止軒坐下想要批改公文,卻忽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其實他不是現在才有這種感覺的,就在剛才落下那一劍的時候,他就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他是怒急了有冒充慕清瑩,其實當時他是想一劍殺了那人都,但是不知怎的,就是下不了手,最後隻堪堪將人刺傷而已。


    到底怎麽回事,他也說不清楚。


    一旁的香兒看出了夏止軒的不對勁,便故意提起:“皇上怎麽了,是不是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難受?”


    見夏止軒不語,她又說:“也是,畢竟她頂著那樣一張臉,皇上心裏定然不好受,那皇上不如去牢裏看看她吧?”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夏止軒心裏越加堵得慌:“朕說過不想再看到有任何用那張臉,深問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香兒這才滿意的住口。


    另一邊,慕清瑩被帶了下去,直接關進了大牢。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狼狽,第一次進大牢,全是拜他所賜。


    大牢很是陰冷,慕清瑩倒在地上,這才感覺肩膀上的傷口很疼,夏止軒那一劍確實狠,真的沒有留一點情麵。


    當時他那眼神,慕清瑩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發怵,好像要殺了她一樣。


    可是為什麽沒殺呢?


    大牢裏光線非常昏暗,慕清瑩就這樣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時辰了。


    等到睡醒了,身上的傷口也就疼得更加清晰了,她開始想夏止軒把她關到這裏做什麽他會不會再來見她?


    “應該不會吧。”


    雖然嘴上這麽說,其實她心裏還是希望能見見他的。


    但是又過了許久,當這牢裏終於來人的時候,來的卻不是夏止軒。


    “怎麽,看到我你很失望?”香兒今天穿的依舊是一身華麗的女裝,她居高臨下的站著,形容優雅高貴,和地上狼狽躺著的慕清瑩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


    前者天上,後者地下,根本沒法比。


    不過慕清瑩倒不會自慚形穢,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好,也不想和她比較什麽。


    “見到我,你應該很不高興吧。”香兒自顧自的緩緩走動,低低笑起來,“畢竟我現在是皇後,而你,根本就沒人認識你。”


    她就是故意這麽說的,她就是想看慕清瑩不好受,就是想讓他們決裂。


    有著這樣的想法,她的聲音裏自然也就帶了些瘋狂的急迫,但是她很快便隱了下去。


    “所以你現在是來幹什麽的?炫耀?”慕清瑩不屑,她勉強支起身子靠著冰冷的牆壁坐起來,“你不覺得這種舉動很掉價嗎,如果你真的過得很好,那還用得著來跟我炫耀?”


    因為身上傷口的疼痛,慕清瑩的聲音還帶著些許沙啞,也就是這樣沙啞而漫不經心的聲音,讓香兒瞬間就失去了平靜。


    畢竟麵前這個人是夏止軒時時刻刻心心念念都惦記著的人,是自己嫉妒得發瘋的那個人。


    “你不是死了嗎?你為什麽又回來了?”她的眼神倏然變得凶狠,語氣也帶著明顯的不善,“你為什麽沒死成?”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香兒一步步朝著慕清瑩逼近,臉上的凶狠也就越加不加掩飾了。


    “不過你沒死也好。”就在曆慕清瑩還有半步遠的距離的時候,香兒停下腳步,臉上的凶狠也收了起來,繼而換上了古怪的笑意,“你要是真死了,我也沒地方撒氣,你沒死,這才好得很。”


    在這幽暗死寂的環境裏,香兒的神色和聲音都顯得一場可怖。


    慕清瑩盯著她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心裏微微生出一點不安。


    然後她就看到香兒手裏忽然多了一把匕首,閃著寒光,很鋒利。


    並沒有急著動手,香兒將匕首拿在手裏仔細檢查,好像在把玩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那寒光映得人發毛。


    偏偏香兒手上還精心塗了鮮紅的蔻丹,純正的紅,就像血,與那匕首一呼應,簡直相得益彰得讓人遍體生寒。


    她慢慢的蹲下身,拿著匕首在慕清瑩麵前比劃:“皇上說不想看到你這張臉,所以特意命我來劃爛了它。”


    慕清瑩其實不怕這些,但是驀然一聽到夏止軒還是心裏一跳,很疼。


    她深知以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是根本逃不過,所以也沒有打算反抗,那樣隻會讓香兒越加得意,也讓自己更難看。


    香兒拿著匕首的手緩緩逼近,語氣很是惋惜,但麵上卻不見一點可惜,她說:“可惜了,這樣一張臉,這般好的模樣,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皇宮裏怕也找不到幾個,就要這樣沒了。可惜啊。”


    慕清瑩冷冷的看著她:“瘋子。”


    因為這句話香兒卻愈加來了興趣,笑了幾聲便直接拿著匕首在慕清瑩臉上落下一刀。


    那一刀很慢,是刻意放得很慢的那種,慕清瑩也就更疼,在哪漫長的折磨裏,她甚至有些慶幸匕首很鋒利,不然會更疼吧。


    須臾之後她的臉上便多了許多汗珠,同時也多了一些血珠,在臉上那道長長的傷口邊凝聚,越來越多,然後便開始慢慢往下滑落。


    她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血液在臉上一點點滴落的樣子,鼻息裏除了大牢裏潮濕的黴味,也滿滿都是血腥味。


    像是在欣賞一件由自己精心完成的藝術品,在大牢並不明朗的光線下,香兒仔細的看著她臉上的傷口。


    半晌她漫不經心的收起匕首,似乎滿意了。


    “不要以為我這麽輕易就放過你了,我留著你,每天都這樣給你一刀,直到你的臉被我劃得稀巴爛為止。”似乎覺得很有趣,她笑起來,而後故意放輕了聲音靠在她耳邊說,“你猜猜,那要多久?”


    慕清瑩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管她在說什麽,香兒又說:“你一定又在心裏罵我是瘋子吧?啊?你罵吧,你罵了我才高興。”


    伸手大力的揪住慕清瑩的頭發,香兒強迫她將臉抬起來,眼中盡是癲狂:“看看,多漂亮啊,這就是我們尊貴的皇後娘娘。”


    慕清瑩有些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心想也許這就是夏止軒不殺她的原因吧,就想這樣折辱她,還不如當初給她一刀痛快。


    香兒離開了,結束了這場刑法,慕清瑩臉上的傷口沒有處理,就這麽任其自生自滅,她實在是太累了,沒過多久就昏睡了過去。


    夏止軒還是沒有來,慕清瑩也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第二天香兒又來了,不過這次她沒有帶匕首,她說:“那太血腥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啊,那太壞氣氛了。”


    慕清瑩心想你還要什麽氣氛不成,卻忽然又覺得不對勁,她警覺的朝香兒看去,隻見對方意味不明的笑著,繼而說:“好好享受吧,今天你可有得受了。”


    好像明白了什麽,慕清瑩全身冰涼,恍惚聽到香兒說:“他要是知道你髒了,還會要你嗎?”


    慕清瑩心裏竟然想的是,反正他早就不要我了。


    在香兒離開之後,大牢裏便來了另一個人,那人背著光,這裏光線本來就暗,慕清瑩看不清他的臉,隻隱約知道這人挺壯實的。


    如果不壯實,或許她還能反抗兩下,香兒還真是了解自己,慕清瑩自嘲的想。


    那人一上來就往慕清瑩身上撲,也不廢話,直接就開始扯慕清瑩的衣襟。


    她也是個普通女子,她也想要尖叫,但是此刻卻都喊不出聲,那樣隻會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狼狽不堪。


    她不想。


    平常在人前,她都是一副堅強的模樣,從來不彎脊背。


    或許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許是因為這裏光線太暗了,沒人能看見,所以她允許自己軟弱一回。


    所以她流淚了。


    她想,就這樣吧,反正也隻能這樣了。


    然而事情到底沒有進行到最後,甚至那人還沒有完全扒開她的前襟,便直愣愣的倒下了。


    慕清瑩愣了愣,抬眼隻見大牢門口站著一個人。


    “林琛?”慕清瑩簡直又驚又喜。


    林琛將倒在慕清瑩身上的人搬開,看到了慕清瑩淩亂的前襟,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默默的轉開眼:“我用了銀針封住他的穴道,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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