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麽狀況?


    關靜海剛睡醒,由床上坐了起來,腦袋還處於不太能運轉的狀態,一室的“特殊景象”映入她眼簾,她腦袋和眼睛彷佛仍接觸不良,無法順利連上線——


    桌上一盆美麗的花被打翻,瓶子滾到地上,水濺濕了地板,香檳玫瑰則散落了一地……地上散落著許多衣服,有男款也有女款,而且越接近床邊,衣服也越脫越小件……


    床側有塊可疑而眼熟的小布,她直覺拿起來看……嗯,是她最喜歡的那件白色蕾絲內褲,隻是……為什麽破掉了?!


    她很努力的回想,忽然注意到浴室傳來沙沙的水聲。有什麽人會這麽早淋浴?茗菲嗎?


    淋浴……蓮蓬頭?但她家的蓮蓬頭壞了很久欸……唔,可能是室友找人修好了吧。


    直到過了好半晌,她眨眨眼這才少根筋的發現——這大到不可思議的房間,根本不是她的!


    意識到這件事,她瞪大眼馬上在床上坐直身體,緊張地四處張望。


    這房間夠大,而且很有設計感,擺設的飾品雖不多,卻一看就知道身價非凡,瞧一眼就知道這些不是寒酸的她擺得起的……媽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身子一動,忽然又像是啟動了身體的感覺開關,令她渾身又酸又痛!她活像前一天去攻頂似的,腰酸到一個不行,雙腿放鬆走路更可能會變成0型腿。最最重要的是……她大腿間的私密處很不舒服……


    霎時之間,關靜海整個清醒了,像是想到了什麽,她連忙掀起被子探看——


    全身赤裸?她再拉開棉被,床單上還有幾點刺眼的血漬……


    完蛋了!時下流行的一夜情不會就發生在她身上吧?她還沒那麽趕流行好嗎?到底怎麽了?她和誰上了床?


    和誰?快想起來、快想起來……如果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真的太離譜了。


    漸漸的,一張俊雅絕倫的臉在她腦海中成型,模糊的記憶斷斷續續籠來。


    是他?他好像叫……嶽衢穎?對,就是他,那個在飯店大廳把她撞到流鼻血的男人!


    昨天,她在“夜後”和紅牌拚酒輸了,喝得很醉,本來和聆聆打聲招呼就要走了,嶽衢穎正好和聆聆同桌,之後又好像說要送她回去。


    後來的記憶,她就有些模糊,隻知道自己好像很盧,盧到後來太累,之後……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抱著人家狂吻,還動手去解人家的衣服。因為男方的抗拒,這部分拖了很長的時間……歐買尬!結果她還不死心的死纏不放,終於把人家推倒,一路吻吻吻、親親親,撩到人家進浴室“熄火”……


    咦?這男人好樣的,看似弱雞,卻是個正人君子。照理來說,他們應該沒有成事啊,那為什麽……


    喔喔,中斷的記憶又連線了,原來人家進浴室熄火,她也跟了上去,然後呢?她對著人家光裸的身子做出令人難以啟齒的事……以下畫麵快轉,總而言之就是成事了。


    發生這種事,關靜海也不知能說什麽了,因為太荒謬,荒謬到令她想哭。


    原來,喝醉後她還是可以克服心理障礙的,隻是,對象為什麽是這個認識不深的男人呢?為什麽不是……心湖泛起波動,她輕歎了口氣,拒絕再想那些早被塵封的過去。


    唉,不想了,她現在該擔心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如何善後吧?


    如果是一夜情,男歡女愛、你情我願,這倒好解決,可現在呢——她酒後亂性的壓倒男公關?


    可真的是男公關嗎?嶽衢穎的身分是什麽,其實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他的名片上隻有公司、名字和電話,連個職稱也沒有。


    記得第一次在飯店遇到他,好像聽到有人叫他“副總”什麽的,那到底是副總裁還是副總經理?


    天!要真是這樣,她還寧可他是男公關。睡了男公關,可以花錢了事;睡了總裁、總經理……噢,再想下去,隻怕她的心髒會不堪負荷。


    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辦?不行,先離開這裏吧,離開後再好好斟酌該怎麽辦。


    運氣好的話,也許人家大人有大量,這回的事就當船過水無痕,大家都快樂的忘了它。


    躡手躡腳下了床,腳一碰地,她才明顯感覺到初經人事的災情比她想像的還嚴重,她不隻是去攻頂,隻怕還在途中遇猛獸搏鬥,才會這麽難受……


    是哪個人說女人的第一次其實沒那麽痛,還說隻要忍一忍就會痛快到欲仙欲死的?昨天她有沒有欲仙欲死真的沒什麽記憶了,一覺醒來痛得要死倒是真的。


    看著那件破到無法再穿的內褲,她不停歎氣——那位弱雞先生應該沒那個力道可以撕破女人的內褲……別告訴她,這是她自己的傑作?


    撿起甩落在床尾下方的洋裝,她發現洋裝的拉鏈也扯壞了。


    厚!誰來告訴她,昨天她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麽事啦?內褲、洋裝都破了,她有這麽饑渴嗎?饑渴到自行破壞身上的束縛,化身色狼將人家撲倒?!


    那位弱雞總裁還好嗎?他看起來不怎麽能承受蹂躪的樣子……對了,方才她好像有聽到淋浴的聲音,那他應該沒事吧?


    嘖,想這麽多幹麽?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全身上下隻有胸罩是完整的,怎麽走出去見人?


    但等低下頭要把洋裝套上時,她又多了個發現——


    天啊天啊!她的胸口一堆吻痕,那麽多,怎麽剛剛都沒看到?


    她急忙衝到鏡子前,這一看令她一陣無語……各式各樣的草莓,想得到的應有盡有,大大小小、紅紅紫紫的一堆!


    這可惡的男人……他是果農嗎?!


    聽見後頭的浴室門開了,關靜海生氣的轉過身,怒氣衝衝說:“你很粗魯耶!在我身上弄出一堆吻痕,你這人……”後頭的話,她在看見下半身圍著浴巾的男人後,再也吐不出來。


    如果說嶽衢穎是“果農”,那她的功力也不遑多讓,因為他從頸項到胸口,都布滿了可疑的紅痕和抓痕……


    她頓時尷尬不已,連忙別開臉。


    他倒沒說什麽,隻是從抽屜裏拿出一罐白色小瓶遞給她。“鎮定消炎的,味道不壞,效果也不錯。”


    待她接過瓶子,嶽衢穎立即轉過身去吹頭發,吹到了一半,她就默默來到他身後,替他背上的抓痕上藥。


    她的動作很輕,溫柔得像是怕弄痛他,她纖手在他肌膚上輕撫,在他心裏留下一種奇特的感受,像一片葉子翩然落到水麵,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和關靜海發生關係在他意料之外,昨夜她醉了,他也不見得有多清醒……隻不過,他滴酒未沾哪來的醉意?


    不!他清楚自己沒醉,卻不明白那渾身的燥熱和不受控製的激情,究竟從何而來?即使是現在,他的下腹還是隱約燃著未全熄的火苗。


    他是個正常成熟的男人,麵對有興趣的女人投懷送抱,當然也會有回應,然而他也清楚來自於身體的那份躁動,早在她主動壓倒他之前就存在了。


    她是對他有吸引力,可對於僅有兩麵之緣的女人,也從不曾這樣不顧後果的非要不可,因此,他想,昨夜的花草茶很有嫌疑。


    他想起了當時那個侍者不太自然的表情,看來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問清楚。


    他的人生,截自目前為止都是走在中規中矩的平穩軌道上,遇上關靜海,很明顯的是個意外。對於意料之外的事,就以往的選擇,他會用極快的速度恢複到常軌上,可顯然的,這次意外卻帶給他許多的樂趣。


    也許,他能選擇接受這樣的突發狀況,樂意讓這個意外繼續下去……想到此,嶽衢穎心中有了決定。


    不過關靜海這女人也真有趣,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但不哭鬧,還打算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即使不在乎自己的初夜就這樣沒了,難道她連對方是誰也不在乎嗎?也是,這個女人第一麵就能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正是因為她的強勢和倔強?


    這樣的女人,吃了這種悶虧通常隻會自認倒黴。他從浴室走出來看到她,她的神情就一直很僵。大概是努力的強撐著,不想讓人發現她內心的不安吧。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嶽衢穎轉過身,接過關靜海手上的藥瓶。


    她愣了一下,以為前頭的傷痕他要自己來。這樣也好,畢竟他光裸著前胸,要她當著他的麵替他塗塗抹抹,說真的,她還挺害羞的。


    沒想到,他竟用手指刮了些藥膏在指尖,仔細輕柔地塗在她頸上的紅痕處。


    她怔了怔,有些尷尬的想阻止他,“那個……”


    “昨天的事你記得多少?”


    “我……醉得很厲害……”


    “也就是完全沒記憶了?”他語氣淡然,大手繼續塗藥的力道卻溫柔得不可思議,指尖一路往下延伸至胸口賁起的位置塗抹,一邊盤算著之後的布局——


    如果不想和她短暫交集後就結束關係,乂想結束無聊且無止境的相親,那麽他不如將這隻誤闖他生命的意外羔羊禁錮起來。


    “如果有冒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關靜海越說聲音越小,心裏卻相反的很不痛快。


    真是有夠〇〇xx、香蕉芭樂,她就這樣莫名其妙交出初夜,還得向人道歉?該死的自己,沒事幹麽喝成這樣?將沒借成,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嶽衢穎沒說原不原諒她,突然反問:“你知道,像我這種年紀的男人,是該有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了吧?”


    什麽意思?她想起之前在飯店大廳那個跟在他身邊的高傲女,卻因為不懂他想說什麽,隻能呐呐回覆,“……就正常情況來說,是這樣沒錯。”他看來該有三十了,這個年紀早婚的,都已是孩子的爸了。


    “如果未婚妻來找我,卻發現我和另一名女子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他故意打住話語,深邃黑眸往她看去,滿意地在她臉上看到驚愕和愧疚,吐了口氣又說:“倘若未婚妻換作是你,做何感想?”


    關靜海明白他在說什麽了,她很想說出違心之論,可那樣太卑鄙了。


    掙紮了一會,她低聲說:“馬上分手。”


    嶽衢穎點了下頭。“這樣啊……”


    她抽了口涼氣,很有默契的聽懂他在說什麽,連忙又道:“你、你……你千萬別讓她衝動,我可以去向她解釋、跟她道歉!我會告訴她,你愛的人絕不是我,我們、我們隻是都喝、喝醉了,請她大人有大量……”


    “我沒喝醉,昨天我滴酒未沾。”


    他這是什麽意思?想控訴她……性侵他嗎?她一時傻住。


    “親眼目睹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你要她大人有大量?也就是說,這種事若發生在你身上,隻要你的男人告訴你,他心裏愛的是你,這樣你就能原諒他上別的女人的床?你真的做得到?”


    關靜海低頭不語,因為光是想像,她都覺得一把火冒上心頭。


    這種事怎麽可能原諒?她也曾是受害者,了解直接目擊心愛男人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痛。那種像是全身血液逆流、血管要爆開了似的感覺,她光回想就無法忍受。


    因為有過親身體驗,每次看到新聞有類似的小三事件,即使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都不禁替正室義憤填膺。


    思及此,她聲音微微顫抖,“你和未婚妻……”


    嶽衢穎露出一個苦笑。


    “這樣就分了啊?”她心一震,突然想起某首流行歌的一句歌詞——分手也隻用了一分鍾而已。


    確實,當年的她也是如此不是嗎?甚至連再見前男友一麵,都覺得惡心……


    “婚禮……”他故意歎了口氣,沒往下說。


    “啊!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嗚……怎麽會這樣啦?她難得喝醉,怎知一覺醒來就豬羊變色,現在是要怎麽辦?


    “順道告訴你,我祖母堅持不肯取消婚禮。”這話當然是誆她的,他開始撒網了。


    “都……都分手了,怎麽可能不取消?”她小小聲的說,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說我既然敢劈腿,想必你有過人之處,我才會不顧後果的把你帶回家。”


    關靜海一臉錯愕。“你不會解釋啊?就算你未婚妻不聽解釋,自家人絕對會給你這個機會吧?”奇怪,她老覺得這件事有哪裏怪怪的?


    “老人家一開門,就看見你玉體橫陳的躺在我床上,床單淩亂、滿地衣物,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要我解釋什麽?”


    她徹底被嚇到了,嘴巴開了又闔、闔了又開,肺部的空氣有如被抽幹,令她嚴重缺氧。“你、你、你……你祖母來過?”這裏是觀光a片廠嗎?她怎麽覺得自己像女優一樣光著屁股被展覽?先是來了他女友,又來他祖母,接下來呢?


    “對了,我忘了說……”


    關靜海垂頭喪氣的開口接話,“你要告訴我,你爸媽也來過了嗎?”要真被她說中,她也不訝異了。


    “不是。你盥洗一下,我祖母在樓下客廳等你。”若知道有人在樓下等她,他猜原本二十分鍾就可以盥洗結束,她絕對會拖到一小時以上,那樣他就有充裕的時間打電話給祖母說清楚。


    老人家對這樣的事情,一開始一定會怒斥荒謬,可他有自信祖母會支持他。在祖母的印象中,他這個長孫一向沉穩內斂,行動之前必思慮再三,清楚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該避,他要如此設計一個女人,必有他的想法。


    更何況,新銳女畫家關靜海還是她老人家之前選來跟他相親的對象之一,她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等我?”關靜海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以為經過了方才的“被觀賞事件”,已沒什麽事情會嚇到她了,可她竟又再度受驚嚇。


    “她很堅持要見你。”嶽衢穎看著她說。


    一波波的不安和慌張累積到了臨界點,她這輩子沒這麽狼狽,這樣低聲下氣、窩囊過,所有的負麵情緒一再加壓,她的脾氣終於爆發了!


    “我的內褲破了、洋裝拉鏈也壞了,衣衫不整的怎麽見人?!”


    “她見過你光裸的樣子,這樣算整齊了。”貴公子難得耍冷,卻讓人想拿球棒k他。


    “你這人實在是……”看她這樣出糗,他很開心嗎?


    同一時間,有人叩門了,平板公式化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嶽先生,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看見嶽衢穎朝門口走,關靜海顧不得生氣連忙躲起來,心裏又是一陣咒罵。


    他壓低聲音,像是跟對方交代了什麽,可惜她聽不真切。


    不一會兒,門又帶上了,她試著探出半顆頭,確定房間隻有她和他後,才又閃了出來。


    想到他方才說的話,她就還是忍不住惱火,現在身上彷佛炸彈沾滿了油,一點火就會爆炸。


    嶽衢穎打開了衣櫥,正想著要穿什麽,關靜海突地竄到他和衣櫥之間,張開雙臂。


    他低頭看她,眉一揚,像是問她這是在幹麽?


    “不準挑衣服換上!我衣衫不整,你也休想穿戴整齊!”


    他有趣的看著她,見她故意揚高臉,擺出不讓步的表情,於是將陳秘書送過來的紙袋提了起來。“換上吧。”


    關靜海一怔,不由得往紙袋裏看,裏頭有內褲和一個大紙盒。紙盒裏擱著一件美麗的洋裝,還附一條飄逸典雅的白色絲巾。


    她訝異的抬頭看向他。“這是……”


    嶽衢穎道:“你的衣服破了,我臨時打電話要秘書買過來的。”


    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原來他有想到,而且還想得如此周到,連她頸子上的“傑作”都想到要替她遮掩……


    “我多事了嗎?”他問。


    一時間火氣消了泰半,可她又拉不下臉道歉,隻好拿著衣服到浴室換上,以掩飾尷尬。


    關上浴室門,她倚著門板吐了口氣。他連這樣的事都替她考慮到,是她遇過最體貼的男人了吧?長相花美男,性情穩重溫柔,要不是身材是無油白斬雞,差點就成為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了,可惜啊可惜……


    嘖!沒事想這麽多幹麽?


    她又不打算挑他來當老公,沒差啦。她要的老公,一定得要長相很花美、身材很猛男才行。


    哎唷,又忘了,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她該擔心的是等會要見樓下老人家的事吧?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嶽衢穎的祖母要見她?不會一見麵就先賞她兩個鍋貼,然後拽住她的長發大罵她狐狸精、死小三吧?


    越想越害怕,她洗澡的動作果真慢慢來,現在隻能很鴕鳥的祈禱老人家等得不耐煩,或忽然有什麽要緊事先離開了。


    她呀她,沒想到也有這麽窩囊的時候?


    ※※※


    結婚?時間越快越好?


    欸……等等、等等,為什麽和她預期的不一樣?


    現在是什麽情形?


    昨天她關靜海喝得酩酊大醉,爬上才見了兩次麵的男人的床,一覺醒來就有老人家在樓下等她也就罷了,原以為隻有他祖母一人,結果才走到樓梯口,看到客廳的大陣仗,她差點又縮回二樓。


    硬著頭皮膽戰心驚下樓後,她看眼前一群人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小,霎時讓她有置身“長青會館”的錯覺。


    老人家們先對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然後便開始品頭論足,她彷佛置身在媒人團中。要知道,一個媒人在場已經很有壓力,當媒人數量還高過當事人好幾倍時,那就隻有“恐怖”兩個字可以形容。


    毫無意外地,每個老人家都遊說他們趕快結婚,都覺得他們應該結婚,一致認為他們非結婚不可!


    結婚結婚結婚——嘰哩呱啦、嘰哩呱啦……結婚、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一個多小時的疲勞轟炸,待關靜海脫身,耳邊似乎還圍繞著那群人的聲音,教她頭昏腦脹。她踩著三寸高跟鞋,以最快速度想離開嶽衢穎的住所,但不一會兒,他就立即追出來。


    “關小姐,等一下。”


    她的腳步沒有緩下來,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可她跑得再快,腳下的高跟鞋仍無法配合,不一會兒就被追上了。


    看見他擋在身前,她生氣的開口,“剛剛那種情況,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解釋?”


    “解釋什麽?”嶽衢穎裝傻。方才他注意到祖母看關靜海的眼神很是滿意,他知道祖母會幫他到底了。


    隻是,關靜海看祖母的眼神卻像在看陌生人……她沒見過祖母嗎?唔,也有可能,祖母是個小心的人,一定會顧忌到要是雙方都沒有意思相親就急著表露身分,日後見麵難免尷尬。


    當然,說不定關靜海根本就不知道相親的事,提供相片的或許是孫尚仁或孫夫人。


    “我們沒有在交往,會上床是因為喝醉了。我們……我沒有要你負責啦!”都什麽時代了,沒人規定上床和結婚是劃上等號吧。


    “我有說過,我要對你負責嗎?”


    她一愣。呃?他是沒說過,可是……


    “就我的解讀,對一個‘女人’負責,表示我做了什麽事傷害或虧欠對方,不得不以負責做為彌補。”嶽衢穎看著她。“關小姐覺得我對你做了什麽得對你‘負責’的事嗎?”


    他這番話堵得她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心虛得臉紅起來,感覺他像是拐彎抹角地在指責她。“……那倒沒有。就昨天的事來說……是我該對你負責。”該死!


    平時記性也不見得那麽好,偏偏對於“主動壓倒人家”的事,她記得特別清楚。


    “那麽,連你自己都認為該對我負責嘍?”他一臉正經問。


    “噗哧……嗬嗬。”不知為何?這樣的話由一個大男人口中說出來,令她有點忍俊不禁。明明是不該笑的,她卻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他也勾起唇角說:“你終於笑了。”


    “咦?”他……是故意逗她的嗎?在這種時候?這個男人遇到事情的反應怎麽好像常異於常人,這時他應該也和她一樣煩躁吧,怎麽還能顧及到別人的心情?


    看著他,她的眼神透露出疑惑。


    “怎麽了?”


    “你好冷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以為你也會很不高興,沒想到身為‘受害者’,你還可以這樣安慰我。”跟他一比,她表現得就像個孩子。


    關靜海一向獨立,認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因為環境和際遇都逼她不得不如此。相信別人會提供她依靠的肩膀,最後卻隻是受到傷害,從此她凡事靠自己,相信自己是最有力的靠山。


    潛意識裏,她不相信別人,排斥依賴他人,可他的態度和他說的話,對她而言卻莫名有股穩定心靈的力量。


    嶽衢穎笑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事實就擺在那裏,沒人處理並不會平空消失,這個時候,當事者用什麽態度去麵對就很重要。你不覺得與其急著處理事,安撫人的情緒更重要嗎?”


    他的話像是在分析,也像給她安慰,這令人在安心之餘也感受到某種程度的嗬護,她不禁對他越來越另眼相看,甚至……青睞。


    對她來說,他的外表是脖子以上滿分六十、脖子以下體格勇猛養眼占四十卻得了零分,照道理,一個平均分數隻有三十的男人,絕對引不起她的注意,更何況青睞,可是,她竟真的開始欣賞起他來了。


    抬眼對上他如沐春風般的笑,她的心跳倏地加快。她是不是該說些什麽?兩人這樣什麽都不說的凝視著對方,對心髒不好……


    “咳……那個……”不過要說什麽?平常伶牙俐齒的她,怎變得支支吾吾了?


    嘴角一揚,嶽衢穎的手突然伸向她,關靜海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屏氣凝神,連動都不敢動。


    他取下路邊油桐樹落在她發上的花瓣說:“放輕鬆,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


    原來是要替她取下花瓣,她還以為他要摸她的臉或撫她的發呢……以往一察覺異性有這樣的意圖,她都會閃躲,但為什麽他是個例外,她好像對他特別沒防備?


    “被一群人逼著結婚……我懷疑還有比這更糟的事嗎?我不要結婚!”


    “是因為這種情況你不要結婚,還是結婚這件事,從來不在你人生規畫中?”


    關靜海看著他,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才說:“我以為……結婚這種事應該發生在兩個彼此相愛、互相了解,而且堅信能共度一生的男女身上,而不是像這樣一上了床,隔天就被逼著進禮堂。


    “嚴格說來,我們才見過兩次麵,這樣能了解什麽?你甚至連我的天敵是老鼠都不知道……咳,總之我連你幾歲、興趣嗜好都完全不知,這種情況要進禮堂,太勉強了。”真是的,她幹麽跟他解釋這麽多?反正她不結這種莫名其妙的婚。


    “今天我會讓秘書把我一些個人檔案整理給你,你的也請你準備好。”


    她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說。他以為她所說的“互相了解”是在應征員工嗎?看一看對方的檔案就能決定要不要這個人?


    厚!不愧是大企業高層,連挑女人都用這一招。


    她直覺想反唇相稽,下一刻卻有個念頭竄入腦海——他是在說服她嗎?說服她和他結婚?


    “你是因為未婚妻要退婚,原本計劃好的婚禮缺一個新娘,所以才遊說我和你結婚的嗎?”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故意誤導她。


    “你、你……你把婚姻當兒戲啊?感覺就像在補土坑,管他泥土、混凝土、洗石子,能拿來補坑你都好!”也就是說,今天不管是誰,隻要有人能和他進禮堂就好。他的態度令她無法不高度懷疑……他愛他的未婚妻嗎?


    “即使這些都可以拿來補土坑,最後的結果卻不同。隨著時間過去,泥土曆經過幾番雨水後,就會彼此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不是你補坑的泥土啦!”哎唷,他後麵的兩句話為什麽會讓她心跳加速?


    “我也不是需要補土的土坑。”


    “那你為什麽——”


    “關小姐,你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夢想,或期待卻無法達成的夢是什麽?”嶽衢穎打斷她。


    這個男人頭殼壞去嗎?幹麽突然跳脫話題?關靜海挑起眉。


    “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會有什麽損失。”


    “我想要一大筆錢供自己出國深造。”提到自己的夢想,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我是念美術的,想趁年輕時到外頭走走看看,讓視野和見聞加廣加深,實作和理論可以結合得更融洽,筆下的東西才會更豐富飽滿。”


    “我可以提供那筆經費。”


    腦袋一轉,她就知道他為什麽這樣說了,兩道秀眉不由自主地攏近。“你在提議‘契約婚姻’嗎?”


    這是他不怎麽願意用的一招,一開始不提,也許是有所期待,可惜他好像一直擺脫不了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


    也好,即使是契約婚姻,好歹還是他使手段得來的。往好處想,起碼這女人是他自己想要的。


    “隨便你怎麽解讀。可一旦結了婚,我便沒打算離婚,但,如果你在這場婚姻裏真的適應不良想離開,我也會大方放人。”


    她才不相信咧!關靜海嘀咕道:“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三個月,你可以花三個月的時間適應。若你不相信,我們也可以事先簽定離婚協議書。”


    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說,適應期一過她就能以“適應不良”的理由拿到瞻養費拍拍屁股走人?


    婚姻啊……她從來沒想過。不是排斥,也不是不想,真的就隻是沒想過。


    也許是她有個多段不幸婚姻的媽,也或許是初戀太痛、太傷,她根本沒有足夠的浪漫因數去憧憬這樣的事。


    既然沒憧憬,就沒什麽好計較,是否就能把它當成一筆“買賣”,拿三個月去抵押婚姻,然後換來出國留學的夢?


    這樣好嗎?這個機會稱得上千載難逢,為什麽她仍要猶豫?


    “這個‘不平等條約’看來好像都是我占你便宜,對我……你沒什麽要求?”


    嶽衢穎淡淡的笑了,“花幾個月的時間,幫我畫張圖吧。”


    “就這樣?”


    “就這樣。”


    她再度嘀嘀咕咕,“這算是天上掉下來的銀兩嗎?”


    “這麽想你會比較高興的話,我無所謂。”


    達成“協議”後,一同漫步在公園的步道上,此時藍花楹木盛放,輕風一吹,藍紫色的花瓣隨即在風中飛舞,美得如同身處夢中。


    “……你真的要娶我?”這個決定太快,太莫名其妙也太荒謬了,走了一會,她終究忍不住又問:“為什麽是我?就隻因為我讓你未婚妻誤會了?但就算婚約解除,其實你還是可以找其他人結婚啊,不是嗎?”而且應該也有不少女人等著當他老婆。


    嶽衢穎看著她笑了。


    “喂喂,別又拿那種因為我害你和未婚妻鬧翻,所以我得負責的話搪塞我。我是不了解你,可總覺得你不是那麽隨便的人。”


    等了好久,見他似乎不打算給她答案,關靜海在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看著美麗的藍紫花發呆。


    微風陣陣吹來,輕薄的花瓣離枝旋舞,落英繽紛。


    嶽衢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後開口,“比起一個隻看我家世背景的女人,你不覺得隻在乎我身材的女人可愛多了嗎?”


    他的話很具笑果的讓她笑了出來。“先生,那意味著我隻看到你的缺點耶。先說好啊,我隻愛猛男。”


    “你是說過男人的身材像‘無油白斬雞’,會令人下不了手。”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的嘴角又勾揚起來。


    “你……你在笑什麽?”她有當他的麵說過這樣的話嗎?不會吧?什麽時候?


    “我在笑……即使你這麽說,還是對我下手了。”


    她一張臉紅得通透,氣惱得說不出話,“你、你……”這個貴公子絕對不是什麽軟柿子!


    “我這種體格,要成為猛男是有難度,可既然猛男是你的‘嗜好’,我多少得努力一下。”他半認真地說。首先得養肉,再把肌肉練結實。


    “不必勉強了……”


    “怎麽會勉強?總不能每次都得把你灌醉,才讓你下手吃無油白斬雞吧?”


    關靜海的臉紅得像牛番茄,不可置信地看著嶽衢穎這男人竟能用道貌岸然的臉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的是那個斯文有禮、“看來”品格高尚,言行舉止像是中古時期紳士的貴公子嶽衢穎嗎?


    他被什麽附身了?


    而這樁“契約婚姻”,她真的是那個穩賺不賠的人嗎?


    嗯,要有自信,“不平等條約”這麽透明化了,她當然是穩賺不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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