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摟著唐瑛上馬,中途小丫頭在他懷中睜開過一回眼睛,眼神茫無焦距,腦子可能徹底糊塗了,仰頭看著他清雋的下巴咕噥了一句:「哥哥……你回來了?」歡喜之色很快就被沉沉的睡意給拉扯的不剩分毫,又陷入了無知無覺的狀態。


    凜冽的寒風拂過臉頰,傅大人麵不改色用大氅裹住了懷裏的人,心裏猜測她這聲親昵的「哥哥」叫的難道是唐玨?


    想來他們兄妹感情應該極好。


    他低頭,懷裏的人兒縮成一團,眉頭緊蹙,被萬鈞心事壓的難展歡顏,他伸手撫平她的眉頭,仿佛借此機會能替她在夢裏稍微分擔一點負重。


    張青見到傅琛抱著唐瑛回來,嚇的臉都白了。


    「怎麽了?受受傷了?」顫抖著伸手想接,又怕大氅下麵的人渾身再次被血染透,踟躇不前,驚惶恐懼一覽無餘。


    「生病了,大夫很快就來了,帶我去她的房間。」


    張青被傅琛鎮定的聲音安撫住了,頭前引路帶著他踏進了唐瑛的房間。


    房間極為寒素,隻有桌椅床,外加麵盆架子,好像隨時可以離開,一去不回。


    傅琛踏進房間,把人放在床上,眉頭就皺了起來:「怎麽連個火盆都沒有?」


    張青探頭瞧床上的女子,見她嚶嚀著縮成一團,厚厚的被子蓋起來也無濟於事,總算相信了傅琛的話:「這是……感染了風寒?」忙忙生了火盆端過來,被子裏的人還是縮成一團,離了傅大人溫暖的懷抱,居然還打起了寒顫,上下牙齒打架,生生把一點意識給拽了回來,睜開了眼睛。


    「妹子你咋樣了?」


    唐瑛眼簾映入張青緊張關切的臉,還有床頭腚藍色的粗布帳子,遲疑了一刻才明白過來,她回到了小院裏,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努力振奮精神,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我沒事兒,睡兩日就好了,大哥別擔心。」


    傅琛板著臉出去一趟,約莫一刻鍾帶著個湯婆子回來了,也不知道是熊豫從哪裏弄來的,他默不作聲掀起被子塞進了唐瑛懷裏。


    唐瑛從所剩不多的清醒意識裏分出一縷思考了一下傅琛出現在自己房間的原因,恍然大悟:「是大人送我回來的?」


    傅琛把她伸出被子不安份的胳膊塞進被子裏:「閉上眼睛休息,大夫很快就來了。」


    唐瑛也的確是燒糊塗了,嘴裏顛三倒四說:「多謝大人送我回來,還要勞駕您跑一趟……也不對,你本來就要回家,隻是順道……」也隻有腦子不清楚的時候才會說大實話:「我睡會兒就好,大夫就不用請了,好貴的……」


    「她這麽摳的?」傅琛注視著又昏昏睡去的小丫頭,不思可議的問。


    張青搓手,漲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不是窮了一路嘛,可能是窮怕了,手裏隻有一點散碎銀子。」


    「陛下賞了紋銀百兩,府裏的月例銀子,帳房裏支了二十兩,你們都花光了?」傅琛帳算的細:「吃住又不用你們花費,也沒見她添衣服。」禁騎司公服也是免費的:「你們銀子花哪去了?」


    「小姐她手裏的銀子都散的差不多了。」張青在傅大人「這倆敗家玩意兒」的譴責眼神裏不由實話實說:「外麵認識一幫乞丐,她花起銀子都沒數,又是冬天,時常接濟他們一些……」銀子這種東西從來不禁花。


    包子帶著監視的任務追著桓延波流放的腳步去乞討,還拿了十兩應急的銀子。


    傅琛:「……」先看完病再說。


    劉重的動作很快,他去太醫院抓了一位擅長調理婦人的太醫過來,那太醫還當自己犯了什麽事兒,或者診了不該診的人,得罪了禁騎司的人,待到被帶進傅宅,跟著熊豫踏進仆人的小院子,見到床上昏睡著的病人,一顆心總算落回了肚裏——隻要不是被抓進禁騎司的牢房裏審問拷打,就是萬幸。


    他把脈開方,又戰戰兢兢與傅琛探討了幾句病人的病情,聽傅大人提起:「煩請太醫先在府上住幾日,等她身清醒了再開幾幅調養的藥方。」忙不迭點頭應了,很快就被熊豫帶走,準備看病熬藥一條龍服務,能跟傅大人結點香火情,也是一樁好事。


    張青去送太醫,回來發現傅大人沒在房裏守著,居然站在院裏,抬頭打量這窄小院子的逼仄天空,似乎是隨口問:「他們兄妹感情很好嗎?回來的路上她迷迷糊糊問我,‘哥哥你回來了?’說的不是你吧?」


    「當然很好。」張青如被雷擊中,麵現痛苦之色:「他們兄妹感情特別好,公子極疼小姐!」


    傅琛:「唐玨最後是怎麽沒的?」


    張青:「……大人說誰?」他飛快回想之前有沒有說漏嘴,這才遲疑著接話:「唐少帥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旁的事情唐瑛都與他說過,但唯獨與傅大人的相處卻守口如瓶。


    傅琛眸中寒光閃過:「你主子怎麽沒的,你竟是不知道?哄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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