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皇位之爭,元閬從來理智冷靜,手起刀落,外人見著他溫雅親和,禮賢下士,卻不知他背後的動作一點也不少,且刀刀直中要害。


    鬱敬儀道:「破船還有三斤釘呢,大長公主在禁騎司多年,手裏的人脈及朝中官員的把柄應該握有不少,桓延波那個蠢貨又沒能力接手,落到太子手裏,豈不便宜了皇長孫,還不如由殿下來接手更好。」


    太子纏綿病榻多時,他可是實打實的病著,每日湯藥不斷,東宮關起門來專心養病,就連十四歲的皇長孫都是請了大儒直入東宮授課,而不是與別的皇孫一起上課。


    「那個小毛崽子,上次本王去東宮探望太子,竟恍然覺得他長大了,個頭猛竄了一大截,給他講課的全都是父皇信重之人,你說父皇打著什麽主意?他是不是覺得太子的病沒什麽起色了,想要扶皇長孫上位?」


    鬱敬儀與皇長孫隻有一麵之緣,還是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皇長孫還是個七八歲的小毛孩子,長的白淨可愛,不脫稚氣。


    「主少國疑,這不大好吧?」


    「父皇的意思也說不準,我們還是多做準備的好。」


    元閬心道:上輩子父皇可不就打的這個主意嗎?隻不過我一時沒看透,最後差點吃了大虧,長公主又一心扶植皇長孫。


    重新活一回,之前的事情許多都按著原來的軌跡行走,可是自從白城城破之後,他提前幾日到達,見到了唐家假小姐,回京之後也還沒別的大問題,但四皇子在金殿之上大鬧一場,卻是前世裏沒有的。


    四皇子元鑒天性懦弱,上輩子一直被桓延波欺壓,而桓延波又仗著皇帝的寵愛與親娘的勢飛揚跋扈,別說是讓元鑒去金殿上告他,就算是被打了還手,都做不到。


    他也是後來上位之後才逐漸想明白,大長公主從禁騎司退下來,皇帝有意裁撤禁騎司,隻是為了給皇長孫鋪路,怕他年紀太小,上位之後握不住禁騎司這柄利劍,反而被劍所傷,就得不償失了。


    「還是殿下思慮周詳,我等望塵莫及!」鬱敬儀起身:「我這就傳信過去。」


    長淄城內,包子抱著破碗,提著打狗棍,身邊還跟著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兩人一起頂風冒雪遠遠綴在一輛不起眼的青騾車後麵,眼見著那輛青騾車在一處三進的宅子前麵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先跳下來兩名年輕的婢女,其中一名婢女向車裏伸手。


    「公子小心腳下。」


    車裏有名年輕公子踩著腳踏下了馬車,乍一看這男子五官生的不錯,也有三分富態,但眉目之間戾氣深埋,似乎脾氣不大好,抬頭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宅子:「這什麽破地方?我娘也真是的,居然讓我住這樣的破地方!」


    婢女苦勸:「公子,非常時期且先忍耐些日子!」


    「少廢話,跟蚊子似的整天嗡嗡嗡,管頭管腳煩是不煩?」那年輕公子「啪」的一巴掌甩在婢子麵上:「還不讓裏麵的奴才快把門打開?凍死了!」


    另外一名婢子趕緊去拍門,裏麵有人聽到響動,小跑著來開門,才探出個頭就被年輕公子一腳踹開大門,被門的慣性拍過去,朝後跌了個跟鬥。


    馬車從側門趕了進去,挨了打的婢子苦著一張臉打量街道四周,發現路上行人幾乎絕跡,隻有零星四三個人路過,遠處還有兩個乞丐縮手縮腳,正在敲巷子口那一家的門,淒苦的哀求:「好心的大爺大媽給口吃的吧……」


    各人總有各人的慘處。


    她見周圍沒有異常,這才閃身進去,大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包子敲了好一會門,也許是下著大雪的緣故,院子裏的人才聽到動靜,打開門發現是倆小乞丐,見他們凍的嘴唇青紫的模樣,倒是好心:「你們且等著,我去端碗熱湯飯來,大冷的天。」


    那開門的中年婦人端了一盆熱湯飯,滿滿給包子跟狗子盛了兩大碗,見他們顧不得燙就往嘴裏倒,忙喊:「剛出鍋的,小心著點。」


    包子灌了兩口熱湯,肚腸暖了笑容就甜了:「大娘好心,小的記著大娘的恩情。」


    那婦人「嗐」的一笑:「你這小子油嘴滑舌的,吃飽了就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去躲躲雪吧,天冷了日子也不好過,你記著難道還能回來報恩不成?我也是吃主家的飯,可不是我買的糧。」


    婦人端了空盆關上大門進去了,包子跟狗子呼嚕呼嚕喝完了湯麵,端著空碗伸頭打量不遠處緊閉著院門的宅子。


    狗子還說:「包子哥,我記得咱們初次見到姓桓的,他比現在要胖吧?」那會乍一看胖的沒形狀,五官都要擠在一處:「咱們……沒認錯人吧?」


    為了跟這個人,兩人一路輪換著休息,就怕跟丟了。


    「這姓桓的受了不少罪,倒是瘦了不少,你單看他剛剛打丫環的手勢,就知道咱們沒跟錯人,還是那副狗仗人勢的樣子,真是討厭。」包子認人有一套,可不是憑著胖瘦就能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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