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他哪裏是生氣?


    不過是想要借著生氣的由頭逗逗她而已。


    傍晚時分,天色暗沉,鉛雲欲墜,寒風瑟瑟,等到臨街的鋪麵掌起燈,雪花扯絮般落了下來,還不見唐瑛的影子。


    傅琛撐著一把油紙傘去他們居住的小院,開門的是張青,似乎對於他的到來很是意外:「大人,這麽晚了可是有事」他收拾整齊,看樣子好像要出門,剛剛拉開小院就見到了傅琛。


    「唐瑛不在?」


    提起唐瑛,張青有一肚子的不快:「自從早晨她跟大人離開之後,就連個影子都沒再出現。還病著呢,也不知道回來休息,亂跑什麽呀?」


    傅琛攔下了他,派人去找唐瑛,自己反而邁進了小院,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張青跟著他進去,點亮了油燈,請他落座。


    傅琛坐了下來,怔怔盯著油燈出神。


    張青也不催他,等了好一會兒,手邊的熱茶都涼了下來,傅大人才說:「二皇子今日請了並州唐家的人前來,假小姐已被揭穿。」


    「那她人呢?」張青回想傅琛一臉凝重:「難道是二皇子府扣押了她?」不然都大半夜了還不見她回來。


    傅琛想起她言辭如刀,逼的二皇子手忙腳亂,還想拿抗旨的罪名來壓她,沒想到卻被她反將了一軍,唇邊浮起淺淺笑意:「他用什麽理由扣押呢?」他猜測唐瑛的去向:「她有事去忙了,大約還在禁騎司呢。」


    他遲疑一瞬,終於還是問出了在自己心頭團了一天的問題:「那個俞小將軍,可是俞安?你家小姐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郎?」


    張青沒想到他提起俞安,不過此事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大帥跟俞將軍都有此意,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會成親。」


    傅琛眸光幽深,麵上一點強裝出來的笑意退的幹幹淨淨,內心幾度掙紮:「他……俞少將軍是怎樣的人?」他很想知道,那藏在她心裏的是怎樣的人。


    張青等於看著唐瑛與俞安從小打打鬧鬧的長大,提起俞安竟也有說不完的話,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外間雪花紛飛,那些白城的過往在眼前緩緩鋪開:「……俞安他跟小姐從小玩在一處,小時候兩個人一起結伴去偷杏子摘花,在街頭拉起一幫小毛頭打架,他們躲在一邊瞧熱鬧,淘氣的不得了……」


    「俞安沒少為小姐背鍋,挨了打轉頭就笑嘻嘻跑來找小姐,傻小子一個,心裏眼裏全是小姐……」


    「……」


    「那時候大概是小姐最快樂的時光了,也是俞安最快樂的時光……」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陪伴著對方長大,成長的歲月裏全是對方的痕跡,假如沒有意外,白城未破,他們會在邊城做一對幸福的小夫妻,打打鬧鬧的過下去吧?


    傅琛忽然起身,不敢再去追問唐瑛的過去。


    他走在紛紛擾擾的雪地裏,連傘也忘了打,任由冰涼的雪花落到自己臉上,身上,張青提著傘追出來,他卻已經走遠了。


    三天之後,他總算在禁騎司見到了唐瑛,那還是鬼工球失竊案不得不與他見麵,而且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居然很沒出息的拖了晚玉一起過來,縮頭縮腦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傅琛抬頭看到,麵上緩緩綻出一點笑容:「進來吧。」


    唐瑛就跟雪地裏覓食的雀兒似的,蹦了進來,又警惕的朝外麵瞧一眼,那模樣戒備不安,好像他門外還埋伏著人手準備捕捉她。


    「過來。」


    唐瑛隔著案子遠遠與他對視,笑的狡黠:「大人消氣了?」看樣子準備情勢不妙就跑路,還朝門口的晚玉打了個接應的手勢。


    「你什麽時候膽小如鼠了?」傅琛都要被她給氣笑了:「也不怕同僚笑話你!」


    唐瑛仔細審視傅大人的表情,見他目光溫和,不像是要發作自己的樣子,總算放心了,朝晚玉揮揮手,後者站在傅大人的廨房門口就渾身不自在,一得了指示立刻跑了。


    「大人寬宏大量,不與屬下計較,那是我們做下屬的福氣。」唐瑛狗腿的斟了杯茶給他端了過來,一臉後怕的小模樣:「我這三日連個安生覺都沒敢睡著,都不敢回去,生怕大人餘怒未消,揍了屬下不要緊,若是氣壞了身子,那就不值當了!」


    她放下茶,手腕卻被傅琛閃電般捉住,原本還在絮絮叨叨拍著馬屁,沒想到已經落入傅大人手中,連表情都僵硬了:「大大大人……」秋後算帳也沒這種算法的吧?


    傅琛緊握著她的手腕繞過書案,眼神裏的暖意幾乎能融冰化雪,就連聲音也溫柔的不可思議:「我那天攔下你,隻是想抱抱你!」隔著三天的煎熬與等待,他用力把小姑娘摟進了懷裏,緊緊箍著她的腰,好像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懷裏的人兒掙紮不開,腦袋被牢牢按在男人溫暖寬闊的懷中,腦子裏懵了一瞬,嘟嘟囔囔:「誒誒大人這樣就不太好了吧?你這是報複我嗎?一抱還一抱啊,這下咱倆就扯平啦,誰也不欠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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