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心中暗恨殿內這一幹人,怨毒的目光掃過姚娘,卻拿著帕子悲悲切切的控訴:「陛下,我讓馨娘查姚娘叛國之罪,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危著想。禁騎司畢竟是極其重要的部門,我雖然已經不在禁騎司,卻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被人蒙騙。姚娘她……她這樣子,似乎也不太適合在禁騎司當差吧?」


    姚娘所知機密之事太多,如果不留在禁騎司又失去了大長公主的庇護,跟元衡鬧翻之後更不可能留在大長公主府當差,恐怕很難善終,而南齊帝也不可能讓她帶著朝中機密離開。


    她暗歎一聲,果然大長公主多年來始終如一的偏執,這是根本就不給她留活路。


    「陛下,微臣願意辭去禁騎司主事一職。」姚娘鎮定的說:「不過微臣離開之後,隻恐禁騎司生亂,想推薦唐瑛接任主事一職。」她向南齊帝磕了三個頭:「微臣一生忠於南齊,忠於陛下,離開之時隻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想要見一見南越王與南越世子,還請陛下允準!」


    唐瑛嚇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還是傅琛適時扶了她一把:「不不不,陛下,臣女可沒那麽大能力,隻想留在姚姑姑身邊多學兩年。」


    南齊帝:「朕允了。」他沒再看地上跪著的姚娘一眼,轉而對大長公主說:「朕乏了,皇姐身子不好,也早點回去歇著吧。」又叮囑了一句:「唐瑛忠君體國,待養好身子便入禁騎司升任主事,都散了。」


    唐瑛:「……謝陛下隆恩!」隨即被傅琛半攙半抱離開了承明殿,身後還緊緊綴著四皇子。


    元鑒一路跟著傅琛與唐瑛回到營地,唐瑛進去的第一時間便衝到麵盆前去洗臉,往水裏滴兩滴藥,仔細洗幹淨臉上慘白慘白的顏色,由於最近幾天吃的好睡的香,連黑眼圈都沒了,皮膚裏竟然還透出了一點粉潤。


    「你你……」元鑒跟過來是不放心她的身體,沒想到親眼見證了她的活人變臉術,頓感大受欺騙:「你你你……」


    唐瑛拽著他指過來的手指往下壓了壓:「你什麽你?你是盼著我被毒死啊?」


    「也不是啦。」元鑒組織語言,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可是你欺騙父皇,父皇要是知道豈不是欺君之罪?」


    「馨娘投毒是真,我中毒也是真,請問我欺騙陛下什麽了?」


    「你往臉上塗毒藥……」裝的氣息奄奄,連他都被騙過去了。


    唐瑛振振有詞:「女人出門化個妝有問題?我這個叫西子妝,看起來就是病病歪歪的妝容,走的是楚楚可憐的風格,我都被人差點毒死了,還不能楚楚可憐一回?」她支棱著二郎腿坐下來,還順手撈過桌上的肉幹大嚼特嚼,怎麽樣也與「楚楚可憐」相去甚遠。


    傅大人撫額,唇角的笑意不住蔓延——真是胡說八道的丫頭,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這一身的市井匪氣,四皇子豈是敵手?


    承明殿裏人都散盡了,南齊帝靜坐良久,不知道什麽時候,腳下跪了一個人。


    那人出現的無聲無息,跪的也是無聲無息。


    他垂頭跪在那裏,好像雕塑一樣。


    南齊帝皺眉:「甘峻?」


    甘峻跪在他腳下,連著向他磕了三個頭:「求陛下給姚娘一條生路,微臣敢用性命擔保,她絕不會叛國!」


    南齊帝皺眉:「朕並沒有賜姚娘死罪。」


    帝心深不可測,甘峻伴駕多年,深知皇帝口中說出來的話未必發自內心,禁騎司的影部主事更是掌握著南齊的許多隱秘之事,更何況還有南越世子這條血脈,姚娘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全身而退的。


    他跪在那裏,卑微之極,幾乎是在哀求南齊帝:「陛下,姚娘既辭去了影部主事,不如就讓她去竹林寺做太妃娘娘的影衛吧?」


    竹林寺有位身份特殊的太妃,乃是已經過逝的太後的幼妹,今上登基之後,太妃便被送進了竹林寺禮佛,對外宣稱是為先帝祈福。


    禁騎司鳳部營帳裏,唐瑛從嬌弱女恢複成摳腳大漢,除了發愁自己未來的職場路,厚著臉皮向傅大人請教,還暢想姚娘的退休生活:「姚姑姑老說窩在京城地界上憋氣,這下子可以到處走走看看。」以她的身家與能力,不要太逍遙啊。


    元鑒到底是在宮裏長大的,對皇室的人了解比較透徹:「姚姑姑真的能離開京城嗎?」


    通常知道皇帝秘密太多的人,要麽就是他身邊正在效忠的心腹,要麽就是永遠的閉上嘴。


    傅琛凝目不語。


    唐瑛跳起來:「不是吧?要殺人滅口?」這也太特麽不人道了吧?


    活著的時候鞠躬盡瘁,連安穩退休都混不上,職業生涯的結束就意味著生命的臨終點,有天理沒?


    傅琛:「不必殺人滅口,姚娘知道應該怎麽做。」


    唐瑛:「……我要去找姚姑姑。」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姚娘做些什麽,自從入了禁騎司,姚娘雖愛逗弄她,卻著實待她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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