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自從入京,便諸事纏身,先是為著生計而發愁,後來惹上元姝公主,陰差陽錯進了禁騎司,卻又招惹了更大的麻煩——被大長公主給惦記上了,好不容易來一趟獵宮,卻也不得空閑專心遊玩,還差點丟了小命,隻能藏在帳篷裏挺屍,也是很無奈了。


    難得出來遊玩,她將諸事丟之腦後,興致頗高的騎著馬往密林深處鑽。


    可惜今日天晴氣朗,是個約會的好日子,那些端莊些的老臣們不用陪王伴駕,都貓在住處歇歇老胳膊老腿,順便跟老妻閑話當年,反而是年輕一輩的要麽帶著自家的妻子,要麽約上中意的姑娘,再或者三五少年郎陪伴二四小女娘們,帶著零丁幾個護衛往林子裏鑽,明為打獵實則維護夫妻感情或借機親近中意的姑娘,使得唐瑛衝進林子連著撞見好幾撥人之後,腦子裏不期然浮起一句話:爭渡,爭渡,驚起鴛鴦無數。


    她很無奈:「怎麽都紮著堆的出來啊?」


    傅大人跟在她身後,見她每次撞見年輕男女,便下意識打馬往偏僻的地方跑,也覺好笑——明明是個潑皮無賴的模樣,在某些地方卻細心的驚人。


    「最後一天功夫帶著心儀的人出來跑跑馬散散心,也不枉跟著陛下來獵宮一趟。」他這話是替唐瑛撞見的那些「鴛鴦們」解釋,可是說完之後卻又驚覺這話倒好像給自己的出行下了注腳。


    唐瑛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也習慣性裝傻,打個呼哨往更偏僻的地方鑽,傅英俊搖頭擺尾跟上去,跑出一串輕佻的小步伐。


    沈謙與趙世子一路跟上去,同樣驚動了好幾對「鴛鴦」,有年輕的貴公子攬著小女娘教習林中射兔,教的人三心二意,學的人麵紅過耳,連冬日的野樹枯草都快要冒出粉紅泡泡;還有借著林深草密,夫妻倆同乘一騎,甩開了侍從喁喁私語,連著被兩撥人馬撞破。


    唐瑛與傅琛算是「善解人意」,打眼一瞧便掉轉馬頭換了方向,並不攪和人家小夫妻的甜蜜時光,但沈侯爺卻是個嘴賤的,張口就來:「經三郎,你們夫妻倆在家裏甜話兒還說不夠,大冬天非要跑到獵場往一匹馬上湊,我都心疼你們胯下那匹馬。」


    經三郎便是經淮的三孫兒,成親將將半月,又是青梅竹馬的小夫妻,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平日就不大瞧得起眠花宿柳的沈謙,沒少當麵嗆他,逮著機會沈侯爺可不得找補回來。


    趙世子唯恐天下不亂,反正他是個混不吝的,又混了個南齊的駙馬當,也不管認識不認識,跟著沈謙打趣人家:「你們南齊人成親之後都不顧禮節,把閨房之趣搬到野外來了」


    經三郎自命為端方君子,可不似他祖父經淮擅長和稀泥,更不似沈謙與趙世子都是外麵喝花酒練出來的腔調,張口就透著一股欠揍的氣息,直惹的他顧不得新婚妻子的窘迫,彎弓搭箭便要射過去。


    「經三郎,風度!注意風度!在你媳婦麵前可別跟莽夫似的說不過就要動手……」沈謙打馬就跑,身後趙世子連同一眾侍衛呼啦啦竄了出去,經三郎的箭射了出去,卻連半個人都沒射中便歪落草叢。


    「不學無術的混帳,仗著祖宗蔭庇才得了爵位,真不要臉!」經三郎恨不得朝著沈謙那張得意的臉上啐一口。


    兩人年齡相仿,還曾是同窗,就因為沈老侯爺活著及時行樂,早早給兒子騰出位子,隻懂吃喝玩樂的學渣沈謙地位便高出他一大截,想想就令人心生不平。


    沈謙卻完全不覺得破壞了一對小夫妻的甜蜜時光有多缺德,打馬跑出去還留下一串響亮的笑聲,洋洋得意向趙世子科譜經三郎:「那人便是左相經淮的三孫,都快讀成個書呆子了,張口閉口聖人之言,讀書的時候最愛教訓人,每次聽到他開口,我就覺得他張嘴便要吐出一堆磚頭厚的書,聽得人頭暈,太可厭了。」


    他頗為感慨:「我以前還懷疑他成親之後對著媳婦也是那副德性,暗暗同情他媳婦的日子不太好過,現在看來這小子成親之後也算開竅了嘛,居然會帶著媳婦出來玩。」


    也是,連發小傅琛都懂得討小姑娘開心了,經三郎成親之後開了竅也不奇怪。


    趙世子雙眼冒賊光:「沈兄一路追著傅大人,難不成也是想要追上去攪和他們的獨處時光?」


    「世子不敢?」沈謙笑的鬼頭鬼腦:「你若不敢趁早留下來,我獨個兒去。」


    「反正九公主也不情願跟本世子出來玩,我也無處可去,不如就跟著沈兄。」他大清早倒是派人約過九公主,但派出去的人沒見到九公主本人,就直接被她身邊的侍女拒絕了。


    兩人不懷好意,一路追著傅琛與唐瑛的腳步往密林裏鑽,豈不知另有一人佯做打獵,也循蹤追了過來,便是大長公主府的侍衛長汪獻。


    唐瑛打馬在林間跑的起了一身熱汗,蒼白的臉頰也染了一點緋色,回頭笑道:「傅大人,不如咱們也來比賽,以一個時辰為限,看誰射中的獵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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