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滾出房間後又滾了一段路,才終於停止了滾動。


    錢守承暈頭轉向的爬起身,卻發現西門艾竟然暈了過去,嘴角還沁出血來,他既擔心又害怕,抱起她往自己肩頭一放,就開始了逃亡之旅。


    這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總算逃出了這嚇人的離塵宮。錢守承還沒來得及欣喜,就發現這裏四麵都是陡峭的懸崖,根本就沒有通往外界的路。


    幾條細長的玄鐵鏈從懸崖這邊伸出去,一直延伸到懸崖對麵,就算沒人告訴過他這是什麽,他也猜出這恐怕就是出入的“通道”了。


    不時有凜冽的山風從穀底吹起,吹得這些玄鐵鏈相互撞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錢守承隻是站在懸崖邊,就覺得頭暈目眩、雙腿發軟。


    現在的處境隻能用“絕望”二字形容,他才剛戲耍了那個可怕的女人,要是被抓到鐵定逃不了一死,可真要他踩著這鐵鏈的話,恐怕踩沒兩步就摔下去了。


    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下場絕對是屍骨無存……錢守承身上的冷汗都把內衣給濕透了。


    “唔……”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肩上忽然傳來了嚶嚀聲。


    “西門艾,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哪?”錢守承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趕緊征求她的意見。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她的回答。


    “西門艾?西門艾?西門……”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心跳不由得漏了拍。


    他趕緊將人從肩上放下來,這一看可把自己嚇住了。她的小臉就像刷了一層灰似的,映襯之下嘴角的血痕就越發紅豔了。


    炫城鬧瘟疫的那年,錢守承見多了這種情況。那些人也是這樣,臉色越來越灰白,吐出的血卻越來越紅,再後來就睜不開眼睛,人也就死了。


    “西門艾她該不會也……”錢守承越想越心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的鼻息雖然有些清淺,但仍算是平穩,錢守承終於鬆了口氣,緊繃的心神一鬆懈下來,越發覺得那抹豔紅越礙眼了。


    他的大手不自覺來到她的唇畔,想要抹去這礙眼的豔紅,先前吐出的血有些幹涸了,一抹沒能抹掉,他不假思索的抹了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嘴唇就像上等絲絨似的柔軟,摸起來有種會陷下去的感覺,觸手的滑嫩感更是從指尖一直延伸到心底,讓他忍不住想要一摸再摸……


    等錢守承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妥時,她蒼白的唇瓣已經被他“蹂躪”得再度恢複紅豔。


    看起來似乎有些腫,錢守承不僅有些心虛起來。他正想縮回手,不料指尖卻碰觸到一個更柔軟、更滑嫩……還有些濕漉漉的舌……


    錢守承整個人都傻住了……


    “師……師父,求……求您別殺胖……胖頭魚!”這時,她的囈語聲傳入他的耳中。


    聽到她在昏迷中仍不忘替他求情,一種陌生而又甜蜜的感覺從他心底悄然滋生,兩頰也因為激動而泛起紅色。


    “別怕,我一定不會讓你師父把你抓回去的!”錢守承決定這回豁出去了。


    他從沒學過武功,連西門艾也打不過,更何況是她的師父。此時唯一能拿來一搏的,也隻有眼前這幾條黑黝黝的鏈子了。


    打定主意,錢守承也不再浪費時間。他利用她一直攥在手裏的白綾,將她緊緊的綁在自己背上,然後雙手合十向天上的爹娘祈求。


    “爹娘,你們一定要保佑兒子平平安安的度過這次難關。”


    他顫巍巍的伸出雙手,各抓住一根鐵鏈,試著拉了拉,發現它比自己想象的更結實,不禁暗暗的鬆了口氣。


    “一定要加油啊!錢守承!”他鼓足勇氣邁出第一步,隨後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


    剛開始他走得還可以,鐵鏈搖晃得也不是特別厲害,可是隨著離懸崖邊越來越遠,鐵鏈晃動得也越來越厲害,想繼續保持身體的平衡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兒。


    “別往下看、別往下看、別……”人性就是這樣的,越知道不能往下看,那雙眼睛就越忍不住要往下瞥。錢守承也不例外。


    一瞥見腳下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他的雙腳立即被嚇軟了。更糟糕的是,他還在這時瞥見追兵的身影。


    “怎麽辦呀?”錢守承六神無主的喃道。


    “笨魚,當然是趕緊跑了。”


    “對哦!”錢守承拚命移動發軟的雙腳,想搶在對方追上之前趕到對麵。


    不料身體失去平衡,朝一側倒去,他想糾正過來卻失敗了,最後變成了一個橫臥半空的“大”字。臉部朝下,就算他有一千一百萬個不想看,也不可不麵朝下方的萬丈深淵。


    “啊……”他嚇得叫起來。


    “胖頭魚你吵死了!”


    “什麽胖頭魚,多難聽呀!”錢守承正在抱怨這稱呼難聽,忽然想到什麽,忽然想到什麽,驚喜的大叫起來,“西門艾,你醒過來啦?!”


    “別怕,我師父曾在祖訓靈前發過重誓,此生不下望月峰的。”西門艾也看見追兵了,湊到他耳邊安慰道。


    其實以師父的武功,想要毀掉幾條玄鐵鏈是輕而易舉的事兒,何況就算師父不能下望月逢,還有其他人哪!比如碧姨。不過,考慮到錢守承已經夠害怕了,她也不能再加劇他的恐懼了。


    “現在怎麽辦?”錢守承顫聲道。


    他的腳隻是鬆鬆的勾著鐵鏈,兩人的體重全落在那兩隻手上,掉下深淵隻是遲早的事兒。


    “你先想辦法抓住這隻環再說。”西門艾掏出一隻渾圓的玄鐵環。


    按下機關後玄鐵環上就出現了一道縫隙,大小剛好能扣在一跟玄鐵鏈上,等將玄鐵環扣上後,又恢複成一隻完整的環。


    這隻玄鐵環還是她小時候師父送給她的。那是她的輕功還不夠好,沒法踩著鐵鏈來往於兩邊,隻能借助這隻玄鐵環。後來她的輕功越來越好,玄鐵環也就被棄之不用了。


    之前她為了把錢守承弄到離塵宮救治,才又去將這隻玄鐵環找了出來,用完後順手就塞在懷裏,沒想到這回竟派上了大用場。


    “好。”錢守承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將兩隻手挪到玄鐵環上。


    雖然她受傷後不太使得出力氣,但一來仍需要她用內力作為輔助,二來也是考慮他的力氣恐怕不足以支持兩人的重量,於是西門艾的雙手也抓住了玄鐵環,好歹幫他分擔點。


    “你的腳別勾著玄鐵鏈了。”西門艾估量了下跟對麵的距離,覺得應該沒問題才對。


    “不勾玄鐵鏈,還能勾什麽呀?”錢守承大驚失色。


    “什麽也別勾。”


    “這、這怎麽行?”就算勾住鐵鏈沒有太大的用處,至少能讓他的心裏感覺更安全些。


    西門艾也不跟他囉嗦,隻把足尖插到他兩條小腿前,頂著他的小腿往上一抬,於是他的雙腳也被迫往上抬起。勾住的玄鐵鏈鬆開了,他們生命就隻維係在抓住玄鐵環的四隻手上。


    “會掉下去的!”這下體重全落到手上了,再也沒有能借力的地方。錢守承簡直是欲哭無淚。


    “別廢話,抓緊鐵環別放手。”西門艾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道。


    “哦。”他從善如流的應道。


    下一刻她催動內力,那隻玄鐵環就像活了似的朝另一端滑去。玄鐵環與玄鐵鏈相互摩擦時火花四濺的。


    “啊……”錢守承的尖叫聲撒了一路。他以為會一頭撞上對麵的懸崖,嚇得閉緊了雙眼。


    “喂,你是想掛在玄鐵鏈條上曬鹹魚嗎?”他聽到腳下傳來西門艾的聲音。


    奇怪,她不是被他綁在背後嗎?怎麽聲音會從腳底下傳來呢?錢守承不解的睜開眼,才發現他們已經平安來到懸崖對麵。此刻,他的腳底距離地麵不過三四尺的高度而已。


    西門艾正笑吟吟的看著他,手裏還拿著那條熟悉的白綾,想來是自己解開了白綾先一步落了地。陽光灑在她手上,一時間竟分不清那條白綾和她的手哪個更白皙一些。


    錢守承被迷惑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那隻小手。


    “喂,你這條魚還打算在上麵吊多久呀?”見他隻顧著望著自己發呆,西門艾忍不住打趣道。


    “我、我……”被她迷人的笑容所惑,他的一顆心跳個不停,臉上也感覺熱乎乎的。


    “還不趕快下來?真是一條傻胖頭咳咳咳……”西門艾還想取笑他幾句,卻咳出一口血來。


    “西門艾,你別再吐血了,吐多了會死人的!”錢守承嚇得趕緊跳下地,雙手扶住她,生怕她又暈過去。


    “沒事,我隻是把體內的淤血吐出來而已,等到淤血吐光,人就沒事了。”西門艾撒謊道。


    師父的那一掌傷得她不輕,照說這種情況下不應該催動內力,可是以剛才那種情景,要是她不冒險催動內力的話,兩人遲早會掉下懸崖。


    “真的沒事嗎?”他從沒聽說過什麽血吐光了就沒事了之類的說法,因此仍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沒事。”西門艾用手指在背後偷偷打了個叉,同時咽下那口已經湧到喉嚨的血。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雖然她說過她師父不會離開望月峰。但隻是看見她們在對麵懸崖上站著,錢守承仍心裏直發毛。


    “好,確實得趕緊離開。”她也覺得老站在這裏不妥,要是提醒了師父派其他人來抓他們就更是不妙了。


    不過才走幾步路,她就覺得眼前發黑、腳下發虛。


    “怎麽了?”錢守承感覺有什麽東西扯著自己,低下頭才發現她伸過手來拉住他的衣角。


    “承哥哥,背我。”西門艾索性停下腳步,用一雙水眸望著他。


    “上來吧!”這聲“承哥哥”叫得他的心都快融化了。錢守承毫不猶豫的蹲下身,示意她爬到自己的背上來。


    十八歲的他身形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後背不夠寬闊,臂膀不夠有力,腳步也不夠穩健,被樹根絆到的時候還會踉蹌,可是當她趴在他的背上,卻能感受到溫暖的安適感。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過鏈橋的時候,當時她還以為隻是一種錯覺,而這一次她可以肯定這不是錯覺了。


    精神一放鬆下來,疲倦感席卷了她。西門艾在他背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沒一會兒就昏睡過去。


    站在懸崖的一邊,能將另一頭的一切盡收眼底,而錢守承和西門艾之間的互動也全落入了月無塵和玄碧的眼中。


    “宮主,其實這小子還不錯。”玄碧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弱。”不僅是弱,根本就是太弱了。


    見宮主仍願意跟自己搭話,玄碧就知道她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生氣,暫時不用擔心宮主會派人將兩人逮回來了。


    “就是因為這小子太弱,才顯得更可貴,至少他沒丟下小宮主不管。”過了會兒,玄碧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句。


    “……”月無塵沒有出聲。


    “宮主,有些話我一直想跟您說,又一直不敢說。但是現在我覺得是說的時候了。”


    “說。”


    “我今年已經四十三歲,宮主您也過了三十五歲,宮裏其他人的年紀更大,而小宮主過了年才及笄。我們不可能陪伴她一輩子,您想等我們都死了以後,留下小宮主一人孤伶伶的怎麽辦?”


    “……”月無塵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玄碧看出她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了,更是加緊遊說起來。


    “現在小宮主不到及笄,還能漫山遍野的抓猴子逗黑熊,讓人見了也隻會覺得她天真爛漫。可您想過等到她二十五歲、三十五歲的時候,難道還讓她去抓猴子逗黑熊,繼續她的天真爛漫嗎?”玄碧尖銳的道。


    “練功。”月無塵想了想才回答。


    “我想問宮主一句話,請您據實的回答我。”被小宮主與那小子的行為所刺激,玄碧也決定豁出這一回。


    “嗯。”月無塵頷首。


    “這門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武功,真的比那人更好嗎?”


    有關“那人”的話題是離塵宮的禁忌,說出這話時玄碧已經有死的覺悟。雖然她不敢與月無塵對視,卻仍能感覺到那冰冷的目光正在切割自己。


    “要是你覺得不放心,就跟去看看吧!不用特別向我稟報了。”月無塵一拂袖,玄碧就不由自主的跌出了七八步。


    “是。”玄碧注意到宮主是說“看看”而不是“抓回來”,這也意味著她的那番話收到了效果。


    等月無塵離開之後,玄碧眼尖的發現,原本宮主站的位置旁邊有幾顆大小不等的石子,這會兒石子都化為粉末了。


    原來自己這條命還真是撿回來的呀!她不由一陣害怕。


    錢守承本不想打攪她睡覺的,隻是他已經在原地轉了好久,才不得不向她求教。


    “西門艾,你醒醒呀!”他輕輕的推了推她。


    “唔,怎麽了?”西門艾睡眼惺忪的道。


    “我們在原地兜了好久的圈子。”


    “哦,我看看。”她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很快就發現其中的蹊蹺,“這是本門設置的迷障,你小心點,別亂走。”


    “哦。”一聽這話,錢守承像被點了穴道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西門艾在他背上直起身子,觀察四周的情景後,發現他們才剛進入迷陣沒多久。她看看天色,根據當前的時辰推演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底。


    “記得一定要按照我的指示走,要是走錯就麻煩了。”西門艾摟著他的脖子抬起身,好讓自己能夠看得更遠。


    “你放心。”錢守承點點頭。


    這處迷陣是她的曾曾曾師祖參悟了天地五行的變化,再結合此地獨特的地勢而設置的。此後曆代都會加入一些變化,以加強迷陣的保護效果。此刻他們所麵對的迷陣,不但有了四時八節的變化,還能根據不同的入陣時間產生不同變化。


    以前她都是用獨門輕功從迷陣上空直接掠過,隻是這會兒自己受了傷,胖頭魚又不會武功,隻得老老實實用雙腳走出去了。


    西門艾是個跳脫的性子,本就對陣法之類的沒啥興趣,加上多年不曾正經的走過,因此通過這迷陣著實花費她不少心力。


    所幸錢守承表現出沉穩的一麵,就算她的指點出現失誤,也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幻覺而驚慌失措。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豁然開朗了。


    “我們走出……”錢守承歡呼一聲,話還沒說完,脖子後麵就感覺一熱,隨即是撲鼻而來的濃烈血腥味!


    原來西門艾牽動內傷,噴出一口血來,正好噴在他的脖子上。


    “西門艾你別死啊!”


    “傻瓜,哪那麽容易死呀!”有人關心的感覺怎麽這麽好呢!西門艾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撒嬌的蹭了蹭,柔滑的發絲擦在他臉上癢酥酥的。


    “我這就帶你下山去找大夫。你別不出聲,跟我說說話。”他一邊得顧著自己腳下,一邊還得注意別讓她在背上睡著。


    “嗯。”她嘴裏答應著,雙眸卻已經迷離了。


    “我家住在炫城,就在城東頭的泡桐巷,巷子兩頭各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就算隔著老遠都能看見。每到泡桐花開的時候,總有一些調皮的孩子爬到樹上……”錢守承努力從記憶中找出一些有趣的事說給她聽。


    “嗯。”西門艾這回受傷不輕,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用內力療傷,讓傷勢不再繼續惡化。可是他說的這些事都挺有趣的,讓她舍不得不聽。


    “我家的院子裏有一口池塘,我娘在裏麵養了不少金魚,已經養很多年了。那些魚一直養得好好的,可是有一年……”


    起初錢守承專挑有趣的話題說,說到後來話題不夠了,也就顧不了這許多了。他從小到大的趣事、炫城的風土人情、瘟疫中失去雙親的事、冒死走閻王道卻被大水衝散……


    不管有趣的沒趣的、開心的痛苦的,隻要他想到了統統都說,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讓她再睡過去。


    “嗯。”他說的話牽動了她的心,摟著他脖子的小手收得更緊了。


    錢守承並不知道這會兒最該做的其實是閉嘴,還很高興他的口幹舌燥能換來她不時的哼哼聲,因為這代表人還活著,隻要人還活著,就算傷得再重也有機會救治。


    更不知道有一個人曾悄悄跟在他們身後,等他說起老管家他們的事兒後,又悄悄的離開了。


    錢守承走了一路就說了一路,終於把能想到的都說完了,接下去還能說什麽呢?他正在犯愁,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塊熟悉的玉牌。


    這塊玉牌是之前西門艾從他脖子上搶走的,這會兒因為姿勢的關係從她的脖子上滑了出來,正好垂到他的胸前。


    “你知道嗎?這塊玉牌是我家的傳家寶,已經傳好幾代了。我太奶奶傳給我奶奶,我奶奶又傳給了我娘親,以後也要傳給我的媳婦兒。”錢守承慶幸自己又找到了話題。


    “喂,你說說看做你的媳婦兒有什麽好處呀?”


    “好處?”錢守承一時懵懂。


    本以為這番說辭不過像之前那樣換來她一聲“嗯”,沒想到卻得到一句長的問話,讓他驚喜不已。可是要說到做他媳婦兒有什麽好處,老實說他還真沒想過能有什麽好處。


    “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好處嗎?”西門艾戳戳他的脖子,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沒有吧!”要是家境還沒敗落,或許還能有點好處,可現在……一想起錢家所麵臨的窘況,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穀底。


    “居然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做你家的媳婦兒還真夠倒黴的呢!”西門艾衝口就道。


    “……”豈止是沒有好處,還有不少壞處。若不是這樣,沈家也不會退了他與沈瑩的婚事,極力撇清與錢家的關係。


    她這話雖然說得難聽,卻點出了事實。隻是,就算理智知道她的話沒錯,但在感情上他還是受傷了。


    “你怎麽變啞巴了?”聒噪了一路的錢守承忽然變得沉默,西門艾有些不適應,趕緊巴著他的脖子詢問。


    “沒、沒有啦!”她的呼吸吹得他癢兮兮的,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胖頭魚,我決定要拯救你。”西門艾一拍他的肩膀,很阿沙力的道。


    “拯救?”錢守承迷惑了。


    “嗯,娶不到媳婦兒的男人最可憐啦!”這種說法來自某次她偷聽兩個樵夫的對話,“為了讓你不至於太可憐,我就勉為其難的做你的媳婦兒吧!”


    一聽這話,錢守承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就這麽定了,你不用太驚喜了。”西門艾徑自拍板決定。


    做了這條胖頭魚的媳婦兒,不但能把這塊玉牌徹底占為己有,還能吃他說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水果。西門艾在心裏撥著算盤。


    至於他曾提過的有關水果山被人搶走的事,完全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作為縱橫猿鎖山諸峰的霸王花,從來就隻有她搶別人的,至今還沒有誰敢搶到她頭上呢!水果山被搶走了怕什麽,大不了她再幫他搶回來就是。


    “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既然決定了要做他的媳婦兒,西門艾很自然就將他的命歸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


    “西門艾……”她的求婚很是突兀,他的心卻因此而悸動了。


    有人曾說過錢家少爺是生活在蜜罐子裏的,事實也差不多如此。錢守承出生時錢家就是炫城首富了,爹娘在世時還真沒為金錢的事發過愁。


    別的富貴人家還會有兄弟鬩牆的禍事,錢家卻是幾代單傳,身為錢家唯一的繼承人,他的地位無可取代。


    從小到大想與錢家結親的人,快把他家門檻給踏斷了,其中也不乏官宦與世家。他爹疼惜他這個兒子,選擇同為炫城富戶的沈家結親,說這是“娶妻不如己,一生不受氣”。


    錢家敗落後,他為了保住祖宅,曾登門向親友求助,不料這些人忽然變了臉,不是避不見麵,就是想用點小錢打發他,其中最“闊氣”的要屬沈家,一出手就甩出一千兩銀票,條件就隻有一個——兩家解除婚約,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一起去的老管家當場失聲痛哭,大罵沈老爺沒良心,沈家當初隻是普通的富戶,仰仗錢家的扶持才能在短短幾年內成為排的上號的富商,再說當初從錢家送過去的聘禮,就遠遠不隻這個數了。


    最後還是錢守承勸住了痛哭不止的老管家,用拿回聘禮作為條件,退了這門婚事。說來也諷刺,自從他接手家裏的生意後,就被對手打得沒有喘息的餘地。與沈家的這一仗,還是他的第一場勝利,隻是這勝利卻比失敗更讓他覺得悲涼。


    這些拿回的聘禮,使得走閻王道的想法得意付諸實行。臨行前,他抵押一切能抵押的東西,老管家也拿出一生的積蓄。走閻王道對他來說是背水一戰,上路前他就做好了不成功就把命丟下的準備。


    也因此,當遇到危險時,他才能毫不猶豫的將活命的機會留給對自己恩重如山的老管家,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會被救了起來。


    “西門……”想到這,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正想說些什麽,不料感性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毫不感性的打斷了。


    “現在我得調息養傷了,你不許再跟我說話,否則我就點了你的穴道,讓你一天都說不出話來。”才多說了幾句,她就覺得胸口悶悶的,喉頭也有股腥甜。


    西門艾決定了,自個兒現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為了能保護好她的笨頭魚,就算他的話再有趣也得等她恢複後再說。


    “哦,知道了。”錢守承垂頭喪氣的。


    “唉,誰叫你這麽弱,我要是不把身體養好,還怎麽保護你呢?”看見他這沮喪的模樣,西門艾心裏也挺不好受的,摸慣了黑熊的小手自然而然摸起了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嗯,我知道啦!”被他這一摸,錢守承立刻就從奄奄一息變回生龍活虎。


    他爹在世時曾說過,不能讓自己女人豐衣足食的男人是可恥的。錢守承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會努力賺錢養家,讓她過著富足美滿的生活。


    就算冰心大法在行功時不拘形式,無論坐臥行止,隻要意動就能練習。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像這種調息養傷的事還是需要找安靜的地方進行,否則中間出什麽岔子可就不妙了。


    錢守承和西門艾這兩個人,一個不懂武功,一個天真爛漫,還真的就幹起了一邊行走一邊運功的蠢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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