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梓玉這才看向傅佩,幾不可聞的點頭說了兩個字:“也好。”


    傅梓玉陪母親吃飯,傅佩並不在場,很明顯給母子留了說話的空間。


    “看過他了嗎?”傅梓玉問。


    沈舒寧淡淡道:“還在睡,等醒了再去看他。”


    傅梓玉的目光這才落在坐在他對麵的任飛兒身上:“你怎麽回事?”


    “阿姨一個人坐飛機,我不放心,就陪她一起過來了。”任飛兒有些心虛,不敢看傅梓玉的眼睛。


    沈舒寧並不知道之前兩人在青城發生的事,笑著道:“飛兒這孩子也是孝順,特意推了工作陪我過來的,對了,你媳婦兒呢,還是小時候我見過,這也十多年沒見了,一定是個漂亮姑娘了。”


    聽母親提到七夕傅梓玉的心情好了些:“她在劇組拍戲,很忙,連我也差不多小半月未見她了。”


    沈舒寧點頭:“演員就是這樣,辛苦的很。”


    “是,謝謝媽理解。”傅梓玉不自覺的開始幫七夕說話。


    沈舒寧看了兒子一眼,看來這傻小子是真動了情。


    剛開始她還以為兒子是報複傅佩母子,畢竟當年傅佩和七夕的母親是很好的朋友,兩個孩子也算是訂了娃娃親。


    不是那樣就好,她不想兒子一輩子活在仇恨裏,太苦了。


    她的一生就這樣了,兒子的還很長。


    傅梓玉看母親臉上一直掛著笑就知道她喜歡七夕,很快,他們就能見麵了,明天他去接七夕回來。


    老爺子的身體拖不了幾天了,連母親都回來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也是要在的。


    “你去忙你的,有飛兒陪著我,你不用擔心。”沈舒寧對任飛兒十分的信任疼愛。


    傅梓玉看了任飛兒一眼,點了點頭,這些年任飛兒陪在母親的身邊比他多,感情勝似母親,並不想母親知道那些事惹她老人家開心。


    沈舒寧就睡了兩個多小時,老人家覺少,在飛機上也眯了會兒,也差不多夠了。


    沒多久就聽說老爺子醒了,沈舒寧沒過多久便去了老爺子房間,房間陳設都沒什麽變化,大概是長久吃藥,有股淡淡的藥味。


    傅東亭沒有趟床上,知道沈舒寧要來,特意從床上起來,坐在陽台邊的軟椅上。


    沈舒寧看著眼前瘦弱的老人,再不複當年的威風,十多年不見,他確實老了。


    “回來了?坐吧。”老爺子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沒多久阿姨開門送了茶來,又很快出現,房間短暫的熱鬧後又沉靜了下來。


    沈舒寧端起茶抿了一口:“這麽多年,你的習慣還沒變。”安溪的鐵觀音,老爺子喝茶隻喝這一種。


    “老了,懶得折騰,有什麽就喝什麽。”傅老爺子年輕時喜歡喝鐵觀音,時間久了傅家的茶葉隻有這一種,他也習慣了。


    都覺得他這個身份應該對生活很講究,其實也不盡然,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什麽了,往往是別人準備什麽,他就習慣什麽了。


    沈舒寧淡淡的笑:“這也沒什麽不好。”


    她身上有種讓人安寧的氣質,人淡如菊,這麽多年,這種氣質好像更明顯了。


    “你這些年像是沒什麽變化。”傅東亭看著多年不見的妻子,說起來,她小了他十多歲,比佩兒沒大幾歲。


    “老爺子說笑了,我們都老了。”她的眼角皺紋明顯,隻是氣質並不老態。


    傅東亭沉默了下來,是啊,他們都來了,夫妻弄成他們這般客氣又疏離的大概隻有他們了吧。


    不過,他還是謝謝她,還肯回來見他最後一麵。


    “舒寧,我對不起你。”娶了她,耽誤了她一生幸福。


    沈舒寧愣了下,很快恢複:“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沒什麽對不起。”當年,傅家也沒拿槍逼著她嫁。


    是她覺得做人應該言而有信,傅家幫了她,就該有回報,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嫁的。


    “你還恨我嗎?”當年她離開的時候說死生不複相見,後來,他去美國接她,她也沒有回來。


    “過去恨過,時間久了就忘了,那麽多美好的事兒,總是記得那些恨做什麽。”剛開始當然是恨的,甚至連死生不複相見這樣的傻話都說了。


    後來,後來,哪有時間去恨他,她的兒子越來越優秀,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她隻為自己兒子驕傲。


    這麽好的兒子,她沒有什麽不滿足的,她也漸漸理解傅東亭,在他眼裏,女兒是他的全世界,為了女兒他什麽都肯做。


    在她眼裏,兒子是她的全世界,為了兒子她什麽都不覺得苦,也就漸漸想明白了。


    “別想那麽多,養好身體重要。”沈舒寧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又加了一句。


    老爺子搖搖頭:“我的身體自己清楚,好不了了,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還沒想好,還要問問玉兒的意思。”人老了,無非就是活孩子。


    她就這麽一個兒子,這一年來母子分離的,她也挺想念兒子的。


    老爺子點頭:“是該這樣。”老爺子這樣坐著很費力,又說了幾句突然咳嗽了起來,沈舒寧起身幫他拍背:“我扶你回去躺著吧。”


    老爺子本想拒絕的,可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便有著沈舒寧扶著他回到了床上。


    “你休息會兒吧,我記得你喜歡酒釀圓子,等會醒來就可以吃了。”沈舒寧這語氣像是哄孩子似的。


    酒釀圓子?


    他之前確實喜歡,佩兒的母親就特別會做那個,大概是佩兒母親告訴過她這些,她嫁過來之後也經常做,味道和佩兒母親做的差不多。


    後來她帶著梓玉離開,他就再沒吃過這道酒釀圓子,難得,她還記得。


    沈舒寧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都老了,都放下吧。


    傅梓玉今天沒去公司,家裏還不知道什麽情況,母親又在家,他不放心。


    看到沈舒寧心事重重的過來,忙走過去扶住她:“怎麽了?”


    “我沒事。”


    “可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他……”沈舒寧打斷兒子的話:“不是,到底夫妻一場,看他如今這樣,有些傷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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