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兩勺澱粉,小心的翻拌好,便成就了雪衣。


    紅豆小圓子跳到雪衣碗裏,搖一搖,晃一晃,就穿上了一層雪衣。


    鍋中油燒熱,用筷子捉住一個穿著雪衣的紅豆小圓子,往豬油裏輕輕一滑。


    雪衣受熱,立刻膨脹起來,成了一個白滾滾的小團子。


    這時候要反複的舀起熱油,澆在雪衣小團子上。上澆下炸,直到雪衣呈現淡淡的鵝黃色,便要趕緊撈出。


    月牙兒忍不住夾起一個雪衣紅豆,「呼嗤呼嗤」地吹涼,送入口中。


    油香四溢裏,齒間躍動著紅豆泥的甜。一口咬下去,表層的雪衣酥而脆,喧軟漲滿。豆沙泥裏的蜜遇熱,微微有些稠,流淌在舌尖上,極香烈。


    一顆雪衣紅豆吃下去,滿口都是香甜。


    帶著一大包雪衣紅豆,月牙兒敲開了馬氏新家的門。


    出來招呼她的,是那個從月牙兒挑擔子賣花卷時就來光顧的小丫鬟。


    「你怎麽來了?」


    月牙兒沒直接說來借錢,隻是揚起手中用紅紙包裹的點心,笑道:「眼看過年了,我想……看看我娘。」


    小丫鬟皺了皺眉頭,拉她進門:「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和大娘子說一聲。」


    月牙兒來之前,徐婆就同她細細說了一遍馬氏的新家。馬氏嫁的這一戶人家姓曹,是個百戶,家裏很有些家底。隻是馬氏嫁過來並不是正室,隻是第五房小妾。


    「聽說,這曹百戶在你娘年輕的時候,就曾上門求娶過呢。」徐婆顧忌著月牙兒的心情,說的也含含糊糊的。要不是月牙兒曾聽過其他街坊八卦她家的事,還真弄不明白。


    好像是說馬氏十來歲的時候,出去上香,剛好給曹百戶瞧見了。後來曹百戶幾經周折,查訪到馬氏是誰家的女兒,親自帶了聘禮上門來求娶。馬氏爹娘是見錢眼開的性子,見曹百戶的聘禮那樣豐厚,笑得連皺眉都出來了。


    可馬氏卻不肯答應這門親事,自己拿了把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說非月牙兒她爹不嫁。


    馬氏爹娘奪下剪子,把她打了個半死,也沒打消馬氏的念頭。


    誰曉得兜兜轉轉,她還是成了曹百戶的小妾。


    通傳大娘子之後,小丫鬟領著月牙兒往馬氏屋子裏去。


    到馬氏屋子前,月牙兒的腳步忽而遲緩下來。


    她當真有必要去見馬氏嗎?


    馬氏的屋子前,有一個石磚砌的花台,獨自栽了一株臘梅。花開得疏疏落落,好像沒什麽人管她,但卻梅香清逸。


    月牙兒從臘梅花畔過,抬腳跨進屋內。小丫鬟將油單絹暖簾放下,情知她娘倆要說些私房話,因此隻在屋外守著,並不進去。


    屋裏已燒著炭盆,沒什麽煙,暖意融融。馬氏伏在小桌上,正打絡子。她穿著一身繡花短襖兒,鬢上簪了一隻金釵。整個人微微圓潤了些。


    聽見動靜,她抬頭一看,立刻撐著小桌起身,險些撞翻了桌上的果盤。像做錯了事被捉住的孩童,手足無措。


    「你……」她從頭到腳將月牙兒細細打量一番,流露出哭音:「瘦了,也長高了。」


    月牙兒的心不禁柔下來,喚一聲「娘」,深深道了個萬福。


    馬氏忙繞過小桌,握住她的手:「我的兒,大冷的天,快過來烤火。」


    她緊緊牽著月牙兒的手,要她圍著黃銅火盆坐。


    月牙兒才坐下,馬氏又伸手將果盤整個端過來,小心翼翼問:「吃顆冬棗罷,都洗過的,甜。」


    青紅的棗,「哢嚓」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月牙兒順著她的意思吃了好幾顆,才見馬氏臉上微微有了笑意。


    「娘,我給你帶了些點心來。」月牙兒將那包雪衣紅豆解開:「這東西要趁熱吃,現在冷了。等會兒用油略炸一炸,味道才好。」


    馬氏不住的點頭,歡喜道:「我的月牙兒真能耐,還會做點心了。」


    彼此又說了些話,無非是些「你這些天吃了什麽」、「屋子有沒有漏雨」之類的家長裏短的小事。


    然而關於兩人分別的這段時光,卻一個字也不敢提。


    「就在這裏吃午飯,娘給你做飯去。正巧這些天我試了些新菜,你吃了若喜歡,我給你打包帶回去。」馬氏朝門外喊:「葉子,快把那些蜜餞點心甜茶全拿過來,給你姑娘挑著吃。」


    光是茶就泡了三盞過來,桂花木樨茶、玫瑰香茶、杏仁茶。還有許許多多小碟子裝的點心,將月牙兒圍得滿滿當當。馬氏喊小丫鬟葉子陪月牙兒說話,自己則一路小跑去廚房做飯。


    月牙兒攔都攔不住。


    小丫鬟葉子立在桌邊笑:「姑娘,你一來,五娘子真是開心啊。」


    誰說不是呢?月牙兒唇邊也帶了笑,她一麵拿點心吃,一麵在心裏盤算等會兒要怎麽和馬氏說借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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