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們正在等候她。


    “哎喲!這不是我們家的大小姐嗎?一個晚上不知道去哪了,好不容易回家竟帶了個男人回來,真的是……”後母葉童貌似一臉痛心,如果雙眼裏沒露出落井下石的神色的話,那就完美了。


    “真沒眼光,瞧,那個男人什麽樣子,全身髒兮兮的,還瘦得跟竹竿一樣!”


    首先跟著嘲諷的是後母跟前任丈夫生的孩子,跟袁幼初同年的葉子真。


    比袁幼初小兩歲的葉子心也跟著點頭,一邊用不屑的眼光打量她和她身邊的齊攸軍。


    袁幼初可懶得跟這三個女人計較,看著父親低頭默默無語,她雖然早已經對他沒有任何的指望,但還是不免有點失望。


    “我隻是回來拿個東西就走。”說完,她立刻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其實是這間屋子裏最小的一個隔間,她本來的房間早就被葉家姐妹給霸占了,現在的小房間還是後來硬從客廳分出來的。


    一進到房間,就算她經曆過生死,比較看得開了,火氣也忍不住陡然升起。


    她原本的東西除了比較大型的家具外,幾乎全都被塞進垃圾袋裏放在一邊,而另外一邊已經放入葉家姐妹的一些雜物。


    “我記得我還沒搬出去,誰準你們進我房間動我的東西,還把東西放到我房間的?”她拎著一袋行李衝到客廳,冷冷的瞅著客廳裏的那三個女人沉聲質問。


    “不過就一天而已,都已經要搬出去了,我們可是‘好心’幫你把東西都收好了,不感激就算了,還凶人!”葉子心訕訕地回敬她一槍。


    “好心?”她看著自己像是一堆垃圾的行李,忍不住冷笑。


    如果能從她們身上找到半點能夠被稱作好心的東西,那麽她都可以跟她們姓了。


    看著她那明顯嘲諷的眼神,葉氏母女三人都忍不住漲紅了臉。


    “笑什麽笑,不過就是被趕出去的垃圾!”葉子真更是氣急敗壞的嚷嚷道。


    “垃圾?”袁幼初對於她的謾罵沒有什麽感覺,隻是看著沉默窩在一旁的父親,不禁心灰意冷。


    她才是他的親生女兒吧?但他卻看著她被外人欺負也毫無反應,或許她真的該就此死心了。


    不是她冷情,而是這個家早已經沒有她的立足之地,隻可惜上輩子的她,到死了才有這種領悟。


    但她沒有反應不代表齊攸軍也可以這樣平靜,他本來秉持著剛剛在門口答應過她的……什麽都不要理,打算當無聲搬運工就好……卻沒有想到她家人的態度這麽糟糕,讓他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他猛地站到她前麵,大聲說:“她才不是垃圾,你們這種說不出好話的女人才是。”


    袁幼初看到他站出來替自己講話,雖然有點感動有點震驚,但還是忍不住想笑。


    畢竟他反擊的詞匯實在太過淺薄,且身材看起來又太過骨感,實在沒有什麽威嚇力。


    果不其然,葉家母女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葉童更是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他的麵前,粗壯的手臂一推,讓他差點站都站不穩。


    “哪裏來的髒鬼,離我兩個寶貝女兒遠一點,不要以為攀上那個不要臉的小鬼,就可以在我們麵前大聲說話了!”


    “就是嘛。”


    “討厭!髒死了!”葉家姐妹同時皺了皺眉,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用生動的表情表示了她們的不屑。


    “你、你們……”齊攸軍被這麽一推往後踉蹌了一步,又看到那三人藐視的神色,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他罵人的詞匯也是很豐富的,但是在有一次罵完人,人家卻一臉茫然的時候,就有人勸他不如不要罵,畢竟宅宅的普遍用語不是誰都聽得懂的。


    “夠了!我們拿了東西就走,你們除了壞心腸的欺負人還會做什麽?”袁幼初也看不過去了,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站好,然後冷冷的瞪視著她們。


    葉家母女三人看到袁幼初冷下來的臉色倒有點被震懾住,紛紛撇了撇嘴,卻不敢再有所動作。


    袁幼初無言的牽著他的手走到房間裏,兩人把其餘東西全都拎在手上後,昂首帶著他離開這間房子。


    至於葉家母女那若有似無的嘲諷還是咒罵聲,她全都遺留在那道已經被關起的鐵門後麵,不願再去想起,從今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


    兩個人手上各提著幾個垃圾袋慢慢的走向齊攸軍的家,忽然,袁幼初發現他似乎沒跟上來,疑惑的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站在路中間的他。


    陽光下,他的衣服顯得更加髒汙,一頭亂發加上蒼白的膚色,和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真的很像流浪漢。


    齊攸軍看著眼前那個即使隻穿著運動服卻依舊幹淨整潔的女孩,一臉淡然的站在陽光下回望著他,想起剛剛那母女三人的嘲諷,第一次他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身為一個宅男,尤其是一個技術宅,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麽不對或有什麽不好。


    但是剛剛想要幫她卻被那個大媽推得連連後退,連想反擊都找不到罵人的詞,隻能默默跟在她後麵,讓他第一次有種自己真是糟透了的感覺。


    她看他站在離自己大約五步遠的距離,靜靜的看著她卻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忍不住挑了挑眉,“怎麽了?是不是太重了?那我跟你換吧,我這幾袋比較輕。”


    就在她要走向他將兩人手上的東西交換的時候,他猛地退後一步,大聲又堅定的說:“你以後就把我家當作你家好了!”


    她莫名其妙的瞅著他,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出這種話,過了兩秒,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問:“你是在同情我?”


    齊攸軍不是很確定自己這樣說到底對不對,尤其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後,心中更是忐忑,但是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表達出來。


    “不是同情,雖然我覺得你很可憐,被那些人這樣欺負還被趕出來,但是不用擔心,你現在住在我家,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因為你對小楠好,對我也好,我、我……”


    他想怎麽樣呢?他自己也迷糊了。


    隻是剛剛看到她受辱,他的腦海中隻閃過一個念頭,讓她跟他們一起住就不會受到這種委屈了,不過,他還得讓自己成熟一點,不要隻是站在一旁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她真的是一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不該受人欺負……他在心裏反複的想著。


    雖然他的話說得很沒邏輯,但是袁幼初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原本冷漠沉寂多年的心,突然像是有股暖流淌過一般,熱了起來。


    “你怎樣?說不出口?”雖然對他的話有點感動,但是袁幼初還是忍不住開口調侃他。


    “我、我也會更努力變成能夠照顧你的人,所以跟我一直在一起吧!”齊攸軍或許是被太陽給曬昏頭了,腦袋一發熱,說出了宛如求婚台詞的保證,讓袁幼初頓時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隻跟你在一起?一直?”她隻是無意識的重複他的話。


    他真的明白他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嗎?那些話是有心還是無心?


    齊攸軍猛地點頭,發現她沉默不語,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連忙又補充,“不對!不隻有我,還有小楠!”


    看著他笑得像個傻瓜一樣,袁幼初深吸了口氣,將袋子全都換到自己的右手上,空出左手,走上前一把將他拉著走。


    他被她扯得踉蹌了下,卻沒忘他還沒聽到她的回答,“幼初?”


    她悶悶的往前走,然後在他固執的想聽答案又停下腳步的時候,沒好氣的回瞪著他。“好啦!在一起就在一起,可以回家了吧!今天我們要打掃的地方還有很多耶!”


    聽到滿意的回答,齊攸軍樂陶陶的讓她牽著走,一臉的傻笑收都收不住。


    袁幼初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舉手之勞救了一個孩子,卻讓自己背上了這麽大的兩個包袱。


    又單純又傻……她隱約覺得自己的前途多災多難。


    但不知怎的,一想到這裏,她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嗬!這種單純的快樂和幸福,總是會讓人忍不住想微笑,讓人沉溺,不是嗎?


    就這樣,袁幼初和齊攸軍加上齊亞楠的三人同居生活,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繼第一天她清晨的大掃除開始,整間大房子花了她整整三天的時間才打掃完畢,就在她累到幾乎連腰都挺不直的時候,整理工作終於順利完成。


    這三天裏,她完全體會到家事勞動原來如此累人,讓她每天晚上都不需要像上輩子那樣吞安眠藥才能入眠,幾乎一沾上床就呼呼大睡。


    除了基本的打掃,她還要忙著洗被子曬被子,家裏的玻璃一塊塊的擦過,還有清除不該有的垃圾和生物,洗刷浴室裏的每一塊磁磚和浴缸,再加上外麵小庭院裏的花花草草,不客氣的說,她這個保母在這三天裏,還兼職了園丁、家務人員、廚師和家庭教師的工作。


    原因無他,實在是她在打掃的時候,如果不順便糾正好這父子倆的惡習,那麽不管她怎麽掃,這個家很快又會恢複成之前那種福德坑垃圾山的模樣。


    所以幾乎從早到晚,時常可以聽見針對父子兩人不同的斥責聲或是大吼聲。


    “齊攸軍,髒衣服不要穿兩天,我說過第三遍了,去把衣服換下來,還有把衣服扔進洗衣桶裏。”


    吼完,袁幼初一轉頭就對著小男孩平靜的指導著,“小楠,吃過的點心要怎麽辦?不能把包裝丟在地上,要丟進垃圾桶,快去!”


    吃飯的時候也免不了一場大戰。


    “齊攸軍,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狼吞虎咽的樣子,你兒子就坐在旁邊,你一個快三十歲的人和一個三歲小孩的吃相差不多,不覺得丟臉嗎?”


    “小楠,把你的小湯匙拿好,要不然飯要灑出來了。”


    而吃飯最後的結尾通常都會是這句——“把你們碗裏的蔬菜都給我吃掉!要不然我等一下就把剩菜丟到你們的床上,讓蟑螂和老鼠告訴你們它們有多愛吃!”


    這時候齊攸軍和小楠通常會一臉悲憤的互看一眼,但最後還是隻能在她逼迫銳利的眼神下,痛苦的吞下一口又一口的蔬菜。


    袁幼初見到兩人麵前的碗盤全都空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放父子倆各自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然後轉頭去洗碗收拾。


    吃完飯沒多久,她通常會先去收早上洗過的衣服,一件件折好然後放到各自的房間去。


    隻是這天,她剛把衣服整理好要放進他的房間時,他房間裏的浴室門卻突然打開,然後他幾乎是全身赤裸的走了出來。


    兩個人的眼神在空氣中相撞,她先是一愣,目光自然的從他的臉往下移動,然後他則是愣了一秒後尖叫出聲,快速的衝回浴室,留下一個還算不錯的臀部背影給她當作紀念。


    齊攸軍白皙的臉上像火一樣的紅,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像是這樣可以把體內的那種莫名火焰給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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