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好手,回頭看他在整理桌上的粥漬,心中愧意油然而生。“我來就好了。”


    “不,不用了,我擦幹淨了,你坐下,我再給你重新盛碗粥。”


    她搶過他手中的碗,“我自己來,你……”她指著他的胡子,旋即反指自己下巴處,示意他去清洗一下。


    虎嘯天定睛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妹子,思忖了下,“噢,我出去一下,你盛粥時小心別燙著,我馬上回來。”


    “噢,好。”


    見他急急地跑出門,她滿臉納悶,洗個胡子要跑到哪裏去洗,這兒不就有水可以洗了嗎?


    盛粥時,想起方才他叮嚀“盛粥時小心別燙著”,天哪,明明是個粗魯的莽夫,卻一再表現細心體貼,反觀那個外貌斯文俊秀的花美男,卻是大男人到了極點!好比方才噴粥那一幕,要是換了夏競天,他一定會發怒,對她大吼說她毀了他的俊臉,幼稚心一起,說不定還會含粥反噴她,最後那一桌汙漬肯定是由她收拾,別想指望那個大少爺。


    還有這鍋還燙的粥,別說他不會要她小心,他沒抓她的手去給鍋子燙就不錯了,雖然知道夏競天不是真的有惡意,他隻是在和她鬧著玩,但是,他還真沒像大叔這樣對她溫柔體貼過呢!


    盛粥時,又想起虎大叔的叮嚀,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微笑,原來,被嗬護的感覺竟是這般歡欣美好。


    所以,這一局,她判定大叔虎嘯天獲勝!


    吃飽後,在屋內走了兩三回,那個說“我馬上回來”的虎大叔還沒回來,坐不住的景心幽便走到屋外繞一繞。


    走到前院往屋子一瞧,啊,還真不是普通的破屋子,一間破矮屋,一個小前院,養了兩隻雞,光用看得也知道這家人的生活頗為困苦。


    望著一堆木柴,她又歎了聲,看電視上演的,別人穿越時空都是到錦衣玉食的皇宮或大戶人家裏,偏偏隻有她,穿越到這個說不定連三餐都不濟的破屋。


    不過,這更能激起她的鬥誌,既來之則安之,越是如此,她越要努力嫁給夏競天,不,虎嘯天,才不會辜負灶神對她的“期望”……


    沒錯,灶神對她是有期望的,隻要她嫁給想嫁的人,就不會一天到晚哭給祂聽,這樣祂才能安心睡午覺。


    她也已經“規劃”好,隻要她和虎嘯天一結婚,她就“盧”灶神想法子讓她回到現代去,然後去嫁給夏競天,一石二鳥,多好!


    雖然灶神對“纖雲”的去處守口如瓶,一絲絲線索也不肯透露,但她景心幽打小就聰明過人,用膝蓋想也知灶爺爺定是把她和纖雲互換了。


    雖未和纖雲見過麵,但光看纖雲的這一身“凡體”,就知道她體弱多病,方才吃粥“她”還不經意咳了幾聲,而且“她”連一把柴刀都拿不動……


    虧她覺得悶得慌,還想幫虎大叔劈柴打發時間,現在可好,連把柴刀都拿不動,她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該不會隻能窩在灶口煮飯或動不動就哭天兒抹淚的……不,那她會瘋掉,難怪連灶神都要求饒了!


    不過,力氣是可以練的,每天一百下仰臥起坐、伏地挺身,跑跑步打打拳,相信要不了多久,劈柴這工作絕對難不倒“纖雲”的。


    看來她景心幽肩上的重任還不少,除了當“紅娘”湊和纖雲和虎嘯天,還得讓“纖雲”做個體能訓練,讓“她”變得有力氣些,就算工作上幫不了什麽忙,至少要能保護自己,長得這麽漂亮,一定有很多心懷不軌的人覬覦她的美色。


    無聊之餘,兩手卷起發辮,想到以前她也有一頭長發,在高中時,為了不讓“未婚妻”的頭銜帶給夏競天壓力、為了接近他,她忍痛把長發剪了和他稱兄道弟地廝混,結果換來的是什麽?他一樣拒她於心門外,然後她再一次為了嫁給他做了傻事,傻傻地決定回到古代。


    到目前為止,她是沒後悔,可一想到要和虎大叔成親,她就、她就……想幹脆拿把柴刀劈死自己算了,可悲的是,她連柴刀都拿不動,想自刎都有困難呢!


    咳、咳、咳……她不想咳,但“纖雲”這一身弱凡體,動不動就會咳個幾聲,實在很無奈。


    “纖雲,你又不舒服了?外頭風大,你身體還虛,為什麽不進房歇著?”她低頭咳嗽,那個說“我馬上回來”的人,在過了一個時辰後終於回來了,還體貼的幫她拍背順氣。


    “我又不累,幹麽叫我去房間窩著——”她一抬眼,見到眼前佇立一位陌生男人,不,不陌生,“他”像夏競天和虎嘯天的綜合體,比夏競天man,比虎大叔年輕帥氣,並且沒胡子。“你——是誰?”


    該不會是虎大叔的侄子或者兒子吧?虎大叔有這麽大的兒子嗎?嗯,古代人結婚得早,有這麽大的兒子應該不足為奇。


    也不對,虎大叔才二十五歲,就算十五歲結婚,兒子頂多十歲,怎會這麽大一隻?


    “纖雲,是我,嘯天哥。”虎嘯天怔了下,以為纖雲又忘了他,旋即想到自己把胡子剃了,她可能一時認不出來。方才回家的路上,他向好幾個熟鄰居打招呼,大夥還納悶他是誰呢!


    “嗬嗬,我把胡子剃了,你仔細看清楚,是我。”他用兩隻黝黑的手遮住下顎代替胡子,讓她“回憶”一下。


    “虎大叔,真的是你!”景心幽吃驚地站直身子。沒錯,聲音一樣,遮了下巴,那雙深邃的黑眸,活生生就是虎大叔的眼。


    “誰是虎大叔?”


    “當然是你,要不然難道是我嗎?”景心幽雙眼瞪大,仔細再給他瞧上一瞧,“哇,沒了胡子,你整個年輕十來歲,現在說你二十五歲我才相信。”


    虎嘯天尷尬的嗬嗬傻笑,“原來你一直覺得我留胡子很老,以前你都沒說。”


    “也不是啦,因為你還年輕,幹麽留一坨落腮胡,沒那坨毛茸茸的東西,看起來不是清爽多了嗎!”她委婉道,“不過,你為什麽突然想到要剃掉它?”原來他是跑去剃胡子,難怪出去那麽久。


    他又是嗬嗬傻笑道:“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我就想把它剃掉好了。”


    “我有說不喜歡?”她表現得那麽明顯?


    虎嘯天看她一眼,幹笑,“你一醒來就拔我的胡子,還有方才你把粥噴到我的胡子上……我想你可能真的覺得我的胡子很礙眼,才會……”


    他赧顏,她傻愣住。雖然她真的不喜歡他的胡子,但他說得那些都是“突發狀況”,不是她故意“明示”要他剃掉胡子的舉動。不過誤打誤撞也罷,剃了胡子的他看起來就像是魁梧版的夏競天,很man卻很溫柔的夏競天。


    景心幽傻盯著他,一個剃胡子的意外舉動,令她內心感觸頗深,他真的跟夏競天不一樣。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明示到連瞎子都猜得出她的心意,但聰明過人的夏競天總是裝傻裝不懂她的心,可這個動不動就嗬嗬笑的傻大叔,不,憨老虎,卻非常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他以為她討厭他的胡子,就馬上把它給剃了。


    如果夏競天也能像虎嘯天這麽在意她,不,隻要一點點在意,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纖雲,怎麽了,你是不是不習慣大哥現在的樣子?”虎嘯天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下顎,嗬嗬憨笑,“其實我自己也挺不習慣的。”


    景心幽看著他,突地明白一件事,虎嘯天在意的不是她,而是“纖雲”,他在乎纖雲開不開心,快樂與否,不是在乎她景心幽。


    但,誰在乎!


    隻要他和“纖雲”湊了對,她就想辦法回現代,屆時,她就能嫁給夏競天,她相信隻要她嫁進夏家,和夏競天成了“自己人”,他會對她好的,也會在意她,把她放在心上。到時候,古代和現代兩對都圓滿,皆大歡喜不是?


    “不,這樣很好,相信我。”


    “真的?”


    “當然,這樣帥多了。”她猛點頭,突然爆出一句,“帥到可以當新郎官,不如我們明天就成親吧!”


    “蛤?”未料到個性向來柔弱寡言的纖雲,竟大刺刺地直接要求和他成親,虎嘯天整個人傻住,“纖、纖雲,我、我再給你請大夫……”


    “請什麽大夫,請證婚人才對。”


    “你到底在說什麽?”虎嘯天又驚又憂,纖雲這回“病”得不輕,說起話來大刺刺的,還淨說一些讓他一頭霧水的話,“你忘了,大、大哥已經把你許配給……給城南黃員外的二兒子,過兩天你、你就要嫁給黃二公子……”


    “為什麽?”她吃驚地反問,雖然她初來乍到,和他相處不到幾個時辰,但她能感覺得到他是真心對她好,如果不是因為他愛纖雲,一個魁梧的大男人怎會像隻溫柔的小綿羊,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到隻差沒喂她吃粥、端來洗腳水跪著幫她洗腳。


    若她猜錯,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難不成你把我嫁給那個什麽公子,收了人家一大筆錢?”若換成夏競天,說不定那家夥會為了擺脫她真的這麽做,甩掉她,又可收一筆錢,何樂不為?


    隻不過她景心幽不是柔弱的纖雲,不容許他這麽妄作胡為,要不,他早這麽做了。


    會不會其實虎嘯天自身就有壞心腸,傳到夏競天那一世,那個花心壞痞子很自然地就把它發揚光大。


    “纖雲,你怎麽會這麽想,大哥沒收黃家一毛錢。”虎嘯天板起臉,濃眉緊蹙,急忙撇清。


    “沒有就沒有,我也隻是亂猜一通,你何必生那麽大的氣。”她看得出來他在壓抑怒火,若他知道她不是纖雲,說不定一拳就揮過來了。


    “我、我沒有生氣啦,嚇著你了?”肅穆神情頓時轉為憨大叔的標準傻笑。


    並沒有,好嗎!她景心幽又不是被嚇大的,不過,她謹記灶神的叮嚀,她現在是纖雲的替身,最好能裝得像一點。


    “嘯天哥,你方才生氣的模樣,好可怕、好嚇人。”她細眉微蹙,握緊兩手收在下顎,瘦弱肩頭一縮,無辜地張著水汪汪大眼,受到驚嚇的楚楚可憐樣頓現。


    “不,大哥沒生氣,大哥隻是……假裝的。”他情急想安撫她受到驚嚇的情緒,越急越不知所措,隻好不斷傻笑。


    他一說是“假裝”的,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這麽爛的說詞他也說得出來。


    一見到她笑,他明顯鬆了一大口氣,跟著安心地笑了。


    他安心的笑容,令她內心五味雜陳,她從未看過夏競天對她這麽笑過。


    見到熟悉的臉孔,她忍不住一再拿他和夏競天相比,他對她越好越體貼,她就越感落寞,她渴望從夏競天身上得到的關心和在乎,此刻她通通感覺得到,但,他卻不是夏競天。


    “纖雲,你怎麽了?”見她斂起笑容,臉上泛著一絲愁,他又不安了。


    “沒事,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晚一點我們再聊。”不知為何,她心情悶悶的,許是以前沒人可比較,她成日隻管傻乎乎地愛著夏競天,現在有了可比較的對象,察覺自己傻得可悲,這種情況下,大概沒幾個人還能開心得起來,她想,她需要調適一下心情。


    “也好,你休息一下,我再去請大夫來幫你看一看,或許吃個幾帖藥,你就可以恢複正常。”


    “幹麽又要請大夫?”又不是錢多無處花!


    “因為你、你可能是哭過頭,精神耗弱,人變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大哥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病。”


    “傻病可以治?”她睞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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