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廚房,沒見著虎嘯天,她納悶又焦急,“廖大叔,嘯天呢?”


    正在掌廚的廖大叔,回頭說:“噢,嘯天他方才連喝了三碗水,大概辣得受不了,跑回家去了。”


    “嘯天哥他回家了……”心頭揪著,顧不得店裏正熱鬧,賓客如雲,景心幽丟下一句話,“廖大叔,我回家一趟。”說罷,便急忙從後門跑了出去。


    離開店裏,景心幽一股腦沒命似地奔回家,心中掛念的全是虎嘯天此刻的情形,回到家,客廳房裏遍尋不著他的身影,她更加心急如焚。


    “嘯天哥,你在哪?”以為他在廚房喝水,但廚房裏沒半個人影。“嘯天哥、嘯天哥……”


    心急火燎,忽地聽見後院傳來水聲,她推開後門一看,他在後院的井邊,汲水淋身。


    “天都黑了,有那麽熱嗎,需要這樣取水澆淋全身?”她邊說邊走向他,又氣又心疼。


    走近一看,他打著赤膊,全身都濕了,但皮膚泛紅的跡象仍清晰可見。


    “我不是叫你別去店裏,你幹麽又去!”


    “我去看看而已。”一桶水從頭頂澆下,他張嘴順便喝了口水,但仍辣得嘴大張,像哈巴狗似的。


    “去看看?那幹麽逞強!”見他嘴裏辣味似乎未除,她顰眉,“別喝井裏的水,我去廚房取水來給你喝。”


    “廚房沒水了。”


    “蛤?”


    他尷尬一笑。“我……我喝光了。”


    “那我去隔壁廖大嬸家看看有沒有水……”她轉身欲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用,我好多了。”


    “真的?沒騙我?”


    他愣愣點頭。


    她拉他坐在井邊,拿出繡帕幫他擦拭臉上水漬,水眸盈滿心疼,“很辣吧,你幹麽強出頭,我來吃就好。”


    “怎麽可以讓你吃!”


    “為什麽不行?”


    “我這麽大的塊頭,吃了都受不了,你哪受得了!”他一臉正色。還好他去了,要不,這下受苦的人不就換成她,那他肯定又心疼又自責。


    景心幽苦笑,“吃辣哪關身形高大或是瘦弱。”算了,有理講不通。不過,他擔心她,舍不得讓她吃辣,這點她覺得挺窩心的。


    繡帕往下移,目光對上他健壯的胸肌,她羞得別過臉,索性將繡帕丟給他,“你自己擦。”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心幽,過兩天我要走了,我放心不下你。”


    回望他,他黑眸裏蓄滿的深情,令她心頭悸動,“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他緊握著她的手,像怕她溜掉似的,“還好臨行前我已經挑戰吃麻辣鍋成功,應該不會再有人就這事找碴,你千萬別吃辣,這辣,會辣死人的,若再有人不服,等我回來再吃給他看,你千萬別吃!”


    “你這傻瓜!你擔心我,我才擔心你呢。萬一那麻辣辣得你身體出問題,沒辦法上京赴考,那可怎麽辦?”


    “不會有問題的,再過一會就好。”說沒問題的人,嘴巴還大張不斷哈氣。


    見狀,她滿心不忍,想到過兩天就要和他分離,內心忽地一陣惆悵,這一別,也許一兩個月甚至更久都見不到他,思及此,心頭像被什麽東西拉扯似的,好痛!


    幽幽凝望著他,見他猶張嘴哈氣,她情不自禁地將唇湊上,輕吻,解他嘴裏的辣,解她即將到來的相思。


    她突如其來的吻,如甘霖般解了他嘴裏的燥熱,卻勾起他內心的另一股火熱,從山上回來後,她有意無意、似羞似閃地躲避他的接近,他滿腔的情火隻能逕自在胸臆間燃燒,極為痛苦的努力克製著。


    此刻她的吻,讓他壓抑多日的火熱狂情,找到了宣泄出口,大手一圈,將她纖弱的身子撈至懷中,狂情地吻她。


    窩在他懷中,心跳相接,她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為她舞動,她的心、她的人,沉淪在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和濃烈的粗喘聲中。


    熱吻暫歇,盛滿濃烈深情的黑眸瞅定她,語氣堅定的道:“心幽,我一定會考上武狀元回來娶你。”


    她但笑不語,水眸飽含甜情蜜意嬌羞的睞他,她相信他的心意,更堅信赳赳雄風的他有能力一舉奪魁,不過,他的另一個“雄風”,似乎搶先勃發中……


    低眼一看,發現自己竟跨坐在他大腿上,難怪會強烈感覺到身下有某種硬凸物體抵著她。


    她顰眉,又羞又氣的睞他,他也察覺到自己的男性雄風無法受控製的漲大中,一臉尷尬地僵杵著。


    “你……”她羞得彈起身,見一旁汲水桶內還有半桶水,不假思索提水往他頭頂澆灌,“你繼續淋水好了!”跺腳,丟下桶子,她羞窘地跑走。


    虎嘯天伸手想喚她,卻尷尬的出不了聲,隻能喃喃自語,“對,我、我還是繼續淋水的好。”


    取了兩三桶水往頭上淋下,他懊惱地想,自己怎麽會做出這麽失禮的事,心幽一定被他嚇著了吧!


    這一切肯定都是吃麻辣臭臭鍋惹的禍,上回試吃過後,他就吻了她,這回變本加厲,還克製不住地想……


    欸,不知那麻辣臭臭鍋裏究竟添加了什麽,怎麽會讓人如此失控?察覺身下某物還硬得緊,他忙不迭繼續淋水。


    心幽不知有沒有被他的舉動嚇哭,他他他……真是該死!


    兩個月後。


    景心幽蹲在灶前,想起該回來的人至今仍不見人影,兩行眼淚無預警地撲簌簌流下,兩個月來的思念,在這闐黑靜寂的夜裏,潰堤。


    這兩個月來,她三不五時想他會不會在前往京城途中被山賊圍殺、想他會不會因不熟山路摔落斷崖,擔心之餘總是將很多意外事件加諸他身上嚇自己,為了不讓自己陷入這種痛苦的念頭中,她隻好不停找事來做,心想隻要忙到沒時間,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不過她卻從不擔心他會另結新歡,因為她堅信他不是那種人,絕不會做那種事,她更堅信他一定能考上武狀元。


    她想,他是下定決心要考武狀元的,要不,先前他不會瞞著纖雲偷偷參加解試和省試,這事,廖大嬸是知情的,因為他們夫婦幫忙瞞著。廖大嬸告訴她,原本虎嘯天就是打算考取武狀元後,給纖雲過好日子,但他參加省試時已借了一筆錢,能借的親朋好友都已借過,別說沒盤纏上京赴考,殿試能不能通過,又能否一舉奪魁,都是大問題。


    前途茫茫,正巧黃家托媒婆上門提親,廖大嬸本身就是清苦人家,她太了解貧賤夫妻百事哀的處境,才會苦口婆心勸纖雲嫁人,順便索聘金給虎嘯天當盤纏,不管結果如何,總是為虎家盡了份心力。


    因為“纖雲”沒嫁成,是以他重燃考取武狀元的決心,她也一直堅信他有能力奪魁,但,是否因這雙重因素導致他壓力太大,以致沒能奪魁,他覺得沒麵子,所以至今尚未見到人影?


    “傻瓜!武榜眼也很厲害啊。”她低斥。


    因為開店,她和衙裏的官爺常打交道,混得挺熟,她特地拜托官爺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她,前不久官爺特地上店裏報上好消息,說杏花村出了第一位武榜眼,當天她一高興馬上開放一百盤臭豆腐讓鄉親免費吃,她還打算等他回來那天,店裏的天下第一辣麻辣臭臭鍋,一整天都開放讓鄉親免費吃到爽,以茲慶賀。


    孰料,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沒見他回來,今天等不到,她總是安慰自己明天他一定會回來,過了兩天又等不到,心想一定是他太優秀,皇上舍不得他回來,說不定已命他為大將軍什麽的……等了又等,她的心一天比一天慌,可卻又得故作沒事,和往常一樣顧店工作。


    杏花村離京城路程有多遠她不知,但肯定是很遠,而且還得翻山越嶺的,不像現代有飛機、有高鐵,咻地一下就到,說不定他在山上摔斷腿了,萬一傷得太重又不巧遇到猛獸,那可怎麽辦?


    越想眉頭皺得越緊,深吸一大口氣,她告訴自己,“景心幽,不要再胡思亂想,連黑熊都怕他,有什麽好擔心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揣測。


    “灶神,禰在不在?”敲了敲灶口,沒得到回應,她更心急,本想請灶神幫她查一下他的下落,但她記得來古代前灶神說祂要去雲遊四海,該不會還沒回來吧!


    求助無門,她的心更加慌措不安。


    “虎嘯天,你這個憨大呆,為什麽還不回來,兩個月前我擔心你在去的途中出意外,兩個月後你就不能早點回來嗎,還要我再為你擔心一回!”她拿了根柴敲著灶口,“你就這麽喜歡見我為你傷心掉淚,虧我還稱讚你比夏競天好太多,我來古代,你一次都沒惹哭我……”


    心,陡地幽幽靜靜地沉墜。


    手中木棒滑落,她安靜地坐在灶口,兩手抱膝,視線往下望著地麵卻無法對焦,獨自暗思量。


    是啊,他是好人,一個外表充滿霸氣內心卻體貼善良的好男人,不管任何事總是將她擺在第一,她來到古代,除了第一次上山被黑熊嚇哭外,從未真正傷心痛哭,更令她驚訝的是,她至今沒求助過灶神一回,在這,她一心想幫他,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她也沒覺得在這裏有什麽不好,反而如魚得水,仿佛她就是這裏的人,是該代替纖雲嫁給他的人。


    她心一突,這會不會就是在對的位子上,遇上對的人?糟糕,她似乎不想回現代去了!


    甩掉荒謬念頭,不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應該先擔心他人去哪兒了,她決定明兒個他若是還沒回來,她就找官爺商量去,把附近的山全給翻找一遍,直到找到他為止!


    “虎嘯天!”抓起方才滑落的木棒無意識地敲打地麵,低眼,心口幽幽,語氣忽地頓轉,“嘯天哥,你快回來,我不生你的氣,隻要你回來就好,隻要……你趕快回來。”


    翌日中午,仍未等到思念的人的蹤影,景心幽再也按捺不住,想直奔衙門找官爺幫忙,忽地聽見人在廚房內的廖大嬸不知在和誰打笑著。


    “不會是趕著要回去娶親吧,才一會兒工夫,工作就做完了。”


    原本想出門的景心幽聞言,壓下心頭的焦急,步入廚房察個究竟。“廖大嬸,你在和誰……咦,邱大叔,你們怎麽回來了?”她納悶的看向邱大叔和他的兩個兒子。


    嘯天哥不在,她應征了幾個人上山砍柴,最後願意吃苦留下來的隻有邱大叔和他的兩個兒子,砍柴工作辛苦,念及邱大叔年紀大了些,她讓他們每天帶回一定數量的木柴後就可休息,平日他們父子三人回來時泰半都已天黑,可今日……


    “我說呀,一定是趕著要娶兒媳婦,要不手腳怎麽這麽俐落,還不到午時,工作就已做完。”廖大嬸半說笑半認真,“我說老邱,肥水可不能落外人田,若真要娶兒媳婦,我和心幽可是最專業的“新娘秘書”,別忘了找我們。”


    “那是一定。”邱大叔認真的回答,兩個內向的兒子羞得低頭,惹得在場人哈哈大笑。


    景心幽內心隱約覺得事有蹊蹺,“邱大叔,這是怎麽回事?”木柴數量已達到,可光憑這三人不可能這麽早就砍這麽多木柴。


    “這……”邱大叔自知騙不了人,尷尬一笑,據實以告,“其實是一早我們父子三人上山,就見地上滿是斷木截枝,呼喊老半天也沒見到砍木者現身,於是,我們就把樹枝撿一撿捆一捆,就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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