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回來了,吃過晚飯了嗎?」藍芍芍勾起嘴角,彎下身子,對著年紀最小的小花問話。


    「吃過了,是眾任哥哥帶了吃的東西來給我們。」年僅五歲的小花看起來比同年齡的女孩要來得矮些,小臉上有著點點雀斑,模樣十分討人喜歡。


    「那有沒有好好的謝謝眾任哥哥?」


    「當然有,小花每吃一口飯,就跟哥哥說一聲謝謝。」小花想起方才可口的晚飯,口水差點又流了出來。


    藍芍芍摸了摸小花的頭,接著望向所有的孩童,像個孩子王般宣布,「現在就跟著芍芍姊去房裏睡覺,要早早睡,明天才能起得早。」


    五名孩童聽話的跟著她,來到位於四合院左側的房間,裏頭是大通鋪。


    藍翠翠也跟著進來,負責幫孩子們蓋上破舊不堪,卻依然幹淨的被子。


    她們等到孩子們沉沉入睡後,才安靜的退出房間,回到各自的房裏。


    半晌,藍翠翠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一邊走入藍芍芍的房間一邊說話,「小花真的好可愛,我好難想像當初在港口邊撿到她時,她還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兩歲孩童。其它孩子雖然也都是咱們在不同地方撿到的孤兒,但是瞧他們和樂融融的模樣,我真是無比的欣慰。」


    「是呀!孩子們相親相愛,讓人看了心頭發暖。還有,小花真的很可愛,但是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我想等司珍坊賺了錢,就請大夫好好的根治她的病。」藍芍芍拿著換洗衣物站起身,想趁著水還是熱的,趕緊梳洗。


    「嗯,我也是這麽想。」藍翠翠笑望著好姊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不過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我先回房裏休息了。」


    「我知道。」藍芍芍微笑的點頭,正準備跨過門坎,突然想到什麽,回頭望著藍翠翠,「今天曜哥哥來店裏了。」


    「曜哥哥?」藍翠翠瞠大雙眸,滿臉興奮,「他還認得你嗎?」


    「嗯,他一眼就認出我了,還像以前沒有拆夥時一樣親切的喊我。」想起多年後再見到蔚爾曜,他雋朗的模樣依舊,就連低沉的嗓音都是如此令她著迷。


    「真是太好了,隻不過曜哥哥若是知道我們到不久前還是死性不改,不曉得還會不會待我們這般友善?」藍翠翠噘著嘴,一臉苦思。


    心猛然一揪,藍芍芍很努力的擠出笑容,「那是不久前的事了呀!現在我們已經金盆洗手,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我想,隻要我們絕口不提,他就不會知道。」


    「說得也是,芍芍姊,你快去沐浴吧!不然水冷了,可就不好了。」


    藍芍芍笑著點頭,走出房間,來到四合院後頭用泥巴與木頭搭建而成的簡陋浴室。


    她走進去,不打算點燈,將身上的衣物褪盡後,進入裝有溫水的木桶裏,仰首看著窗外高掛的圓月。


    刹那間,往事有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蔚爾曜深沉的眼眸躍上她的心頭,那是那年他失去母親的時候,總是溫暖的眸光第一次失去溫度,才讓她明白,原來他竟然如此厭惡這樣的生活。


    閉上眼,她永遠都無法忘懷海天一色的遼闊景致,船桅頂端飄揚著屬於他們共同的旗幟,那時年紀還小的她總是巴著大自己十歲的他登上了望台,迎著海風,在海上討生活的日子。


    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被親生父母拋棄,隻知道有記憶以來,便跟著袁眾任的父親袁道在海上度過絕大部分的日子,而藍翠翠也同她一般,是袁道在不同的海港撿來的棄嬰,生性善良又心腸軟的袁道早年喪妻,膝下僅有一子,因此將她與藍翠翠當作親生女兒般照顧,袁眾任有的,她們倆一樣也不缺。


    幼時的她一直籠罩在棄嬰的陰霾下,是蔚爾曜用溫暖的眸光與低啞的嗓音帶領她走出灰暗,真實的麵對有缺憾的自己。


    曜哥哥,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六年前她就想詢問,但是當時太過年幼,不敢開口,懂事後的她又怎麽敢發問?


    藍芍芍重重的歎了口氣,眼前要麵對的難關不是蔚爾曜,而是五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明天她得更加努力的掙錢,至於那些無解的疑問,就任由它們在胸臆間徘徊。


    隔日,陽光普照,甫開幕不過半個月的司珍坊因為物美價廉,每樣商品的價位比起對街的悅來坊硬是低了幾兩銀子,外出的婦人都會繞道到司珍坊瞧瞧,因此日日人潮洶湧。


    藍芍芍趁著客人較少的晌午時間,從店鋪的後頭拿取昨天才從袁眾任的手中接過的新款飾品,以及近日製作的發簪,整齊的擺放在陳列的木櫃上,因為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一道高挺的身子緩緩的步入店裏。


    蔚爾曜走進司珍坊,發現空間雖然小,但是擺設得十分典雅,藍芍芍穿著一襲水藍色衣裙,上頭沒有任何華貴的裝飾,不過很適合她開朗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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