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不曉得該說什麽,隻能勉強揚起兩邊嘴角,卻不知道這樣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好在方螢沉醉在正構思的未來裏,沒有多去注意藍芍芍落寞的神情。


    「芍芍姑娘,下個月約莫十五號,能做出我想請你做的東西嗎?盡可能讓我看起來華貴又美麗,畢竟那日也許就是我的訂親日,所以不好好的打扮是不行的。」方螢握住藍芍芍的小手,流露出請托的眼神。


    藍芍芍知道自己無法拒絕,輕輕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謝謝你,我真的覺得司珍坊的飾品比悅來坊要來得精巧與細致,我想,那天我戴上你替我量身打造的飾品,一定能讓蔚大哥答應這門親事。」方螢將藍芍芍當作姊妹,因此什麽羞人的話都能說出口。


    「一定會的,曜哥哥一定會喜歡。」藍芍芍更加用力的扯動嘴角,閃亮的眼裏泛起酸澀,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望著方螢盈盈款擺的走出店門,她的眼裏有羨慕,有悲傷,更有嫉妒,清楚的明白蔚爾曜並不適合她,像他這樣不凡的男子,身畔站著的就該是像方螢這類相貌、家世、財富與儀態皆是一等一的女子。


    是呀!她早就告訴自己,不需要與他共效於飛,僅有兩夜的短暫歡愛,對她這樣惡貫滿盈的人來說,早已足夠。


    藍芍芍搖搖晃晃的走回店鋪後頭,坐在桌前,看著滿桌的製釵工具,心情卻是無比低落。


    六年前,蔚爾曜與他的父親蔚石決然離去的背影還依舊清晰,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蔚石和義父袁道恩斷義絕的場景。


    蔚石當時遭受喪妻之痛,毅然決然不再繼續在海上當海盜,放棄了三十年來一亮出便能縱橫大海的旗幟,說他虧欠妻子太多,長年在海上討生活,讓他忘了關心妻子,甚至妻子瀕臨死亡時還在海上差點趕不回家。


    這是蔚石的說法,他還語重心長的要袁道領著他的手下,用這些年搶到的錢財做點生意,正正當當的做人。


    那時決定分道揚鑣的蔚爾曜,拉著藍芍芍的手,走到京滬港口的右端,爬上剛動工還未完全蓋好的雪白防波堤。


    他與她並肩坐在上頭,望著無邊無際的蔚藍海麵,那閃著耀眼光芒的海天一色依然在她的腦海裏,久久無法忘懷。


    「芍芍,別當海盜了。」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為什麽?難道當海盜的這幾年,曜哥哥都不開心?」


    「一點也不開心,搶劫別人辛苦賺來的錢財,供自己享樂,這是可恥的行為,雖然我是最近才猛然驚覺,但是不希望你同我一樣,在最傷痛的時候才醒悟。」


    他的話依舊回蕩在她的耳畔,義父對她的養育之恩卻不能不報,隻要袁道一天不肯金盆洗手,即使已經跟當年的同伴恩斷義絕,她就一天不能離開。


    失去他,海上生活是無聊的、是漫長的,每每她從商人的船艙裏取出搶來的貨品時,他的聲音就像緊箍咒,束縛著她所有的心神,讓她自責不已,夜不成眠。


    後來她又聽說了,蔚石與兒子蔚爾曜成立蔚家商行,每年不僅開倉賑災,還捐了大批的銀兩給需要救助的貧困者,更是大手筆的讚助糧草,送給邊疆的戰士們。


    分離的三年後,蔚石追隨愛妻的腳步離開人間,那時她又聽說蔚爾曜克紹箕裘,除了接下店鋪的所有生意外,還擴大店鋪觸角,往京城外頭發展,更與朝廷關係良好,每年用來幫助貧困者的金錢難以計數,儼然成為眾人眼中的大善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富商,至於他的過往,就不再重要了。


    每每聽聞關於他的消息,藍芍芍都真心的為他開心,卻也知道自己離他越來越遙遠。


    「芍芍姊,不好了。」藍翠翠突然慌張的跑了進來,打斷她的思緒。


    「怎麽了?」


    「小花她……她在家中昏了過去,怎麽辦?芍芍姊,你說該怎麽辦?」藍翠翠淚流滿麵,手足無措。


    「翠翠,別慌,你先把店鋪關起來,之後趕緊回家裏,我馬上去請大夫,替小花看病。」藍芍芍雖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我知道了,我馬上關上店門,趕回家裏。」藍翠翠急忙點頭,轉身就往外衝。


    「姑娘,真的很抱歉。」留著白胡子的年邁大夫踏出房間,看見藍芍芍與藍翠翠,隨即搖頭歎息。


    「大夫,你這是什麽意思?」藍芍芍睜大雙眼,緊張的詢問。


    「這孩子不僅發高燒,全身乏力,還不時伴隨著嘔吐,想必過幾日應該就會起疹子,這是染上天花的症狀。」


    「天花?怎麽可能?」藍芍芍難以置信。


    「姑娘,雖然殘忍了些,但還是請你們趕緊將她送走,免得傳染給其他孩子。」大夫沉著臉說話。


    「不!我們絕對不會放棄小花,大夫,可以請你幫幫忙嗎?」藍芍芍扯著大夫的衣擺,淚水有如斷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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