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清忙扶起他:「算不得什麽大恩,不必如此,當初我明知道你大哥下毒是受了吳有運指使,卻因顧及吳有運在冀州府衙的勢力,而並未戳破,說起來,你大哥的死,我也脫不開幹係,還連累的你也丟了差事,如今幫你們這個忙,就當補償吧,你不用放在心上,快去吧,鶯兒姑娘還等著你呢。」


    焦老六點點頭,轉身去了。


    小張大夫道:「你倒是心善,當日下毒的事本就是他大哥所為,吳有運殺人滅口,也是他罪有應得,怎麽到你這兒倒好像欠了他們兄弟一般,明明幫了他大忙,卻非要往外推。」


    潘清:「這世上人情是最難還的,本來也不過舉手之勞,有什麽可回報的,更何況,我說的也是實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終究是有些愧疚的,幫這個忙其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彌補我自己那點兒愧疚之心罷了。」


    小張大夫搖搖頭:「認識你這麽久了,可有時候還真不知道你想的什麽,真不知你這些古怪的念頭都是從哪兒來的?」


    潘清:「我這人是半點虧心事也做不得,不然連覺都睡不踏實的,不是我的念頭古怪,而是不想虧心,行了,不說這個,說說裏頭那位姑娘,何時能醒過來,她這身子能否治好?」


    小張大夫歎了口氣:「醒過來倒是不難,想來睡這一夜,明兒就能清醒過來了,至於她這身子,催經藥下的太多,傷了根本,怎麽也得將養幾年方能恢複,便恢複了以後也不能生育子女。」


    潘清自然知道小張大夫這話的意思等於給這姑娘判了死刑,這裏是男權社會,女人本來就沒什麽地位,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最大的用處就是生兒育女,所以才有那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生不出兒子都是大罪過,更何況連生都不能生的女人,在男人眼裏等同於廢物。


    而且,這姑娘舌頭還被割了,不能說話,不能生孩子,這一輩子還有什麽指望,潘清想想,就算自己若是落到姑娘這般境地,也不知該怎麽辦了。不管如何也得等這姑娘清醒過來再說,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去城外的亂葬崗子看看有沒有線索。


    想著,便跟小張大夫交代了幾句,從保善堂出來,直奔城外的亂葬崗子去了。


    對於衛九一直跟著自己,潘清從一開始的抵觸到現在基本已經適應了,想來這冀州知府的確是閑的難受,所以他才跟著自己,有知府大人全程參與破案,也是一種督促,且,有個人商量也不錯,尤其遇上這樣蹊蹺的案子。


    潘清靠在車壁上從頭到尾想了一會兒,猛地睜開眼:「剛才小張大夫說,那個紅鉛丸是老道的煉丹的法門,意思是隻要老道才會幹這樣的缺德事嘍。」


    衛九:「這個紅鉛丸我也曾在書裏看過,卻不是醫書而是史書,前朝有個昏君昏庸無道,聽說道門有煉丹之術,能求長生,便四處去尋靈丹妙藥,正好有個老道聽說了此事,便進獻了紅鉛丸,昏君服用之後,覺得甚有功效,大喜過望,便在宮裏單劈出一個宮室來讓老道煉丹,因這個紅鉛丸需處子經血做藥引子,便滿天下搜羅十四五未經人事的女子,抓進宮中,一時間民怨四起。」


    潘清:「後來呢?」


    衛九:「後來,因那些抓進宮的女子不甘淩辱,趁著昏君淫亂之時,用腰帶把昏君勒死了,新君繼位抓了煉丹的道士,把那些紅鉛丸付之一炬,並下嚴令,不許人提及此事,因此史書上記的也是匆匆幾筆,諱莫如深。」


    潘清:「越是藏著掖著越讓人覺得這是真的,倒不如把這些事兒公布於眾,讓後來人知道紅鉛丸不禁不能長生,還對身體有害,讓後人警醒,以免誤入歧途。」


    衛九:「此是皇室醜聞,怎可能公布於眾,自然要藏著不能被外人知曉才是。」


    潘清搖搖頭:「難道皇家的顏麵,比江山社稷還重要不成,若不說明此事的危害,以後的皇上若是效仿,也煉丹求長生,這樣的昏君若是多幾個,不亡國才怪呢。」


    衛九略沉吟半晌:「清弟這話倒很有些道理。」


    潘清:「什麽有些道理,根本就是真理好不好,因為無知才蒙昧,才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混賬糊塗事兒,我不信若是那昏君早知道紅鉛丸的害處,還能繼續服用。」


    衛九挑眉:「其實那個昏君後來是知道的,隻不過貪戀美色,那紅鉛丸有助力之功,為求一時快活,也顧不得以後了。」


    潘清:「什麽助力之功?」


    衛九看了她一會兒,忽的笑了一聲:「清弟還真是個童子身,先頭我還有些不信,今兒卻信了,就是說那紅鉛丸有春藥的功效,男女之事上可助興增趣,如此,清弟可明白了?」


    都說的這般直白了,自己若再不明白豈不是傻,潘清頗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身為一國之君不心係百姓,卻為貪床一時之歡,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行,與禽獸何異。」


    衛九瞧了她一眼:「正因如此,方有滅國之禍,朝廷有嚴令,不許煉製服用紅鉛丸,違者可是殺頭之罪,不想這冀州府竟有人私自煉此丹藥,是不想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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