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宋五,明路方端了茶進去,放到桌上:「清少爺晌午想吃什麽,西街上新開了一家賣驢肉火燒的,天天排隊,聽說味道極地道,奴才給您賣兩個來嚐嚐。」


    潘清抬頭看了他一眼:「明路,我不是你家主子。」


    明路嘿嘿一笑:「在奴才心裏清少爺跟我家主子一般無二,更何況,我家主子走之前特意囑咐奴才伺候好清少爺,若奴才不盡心,回頭主子要責罰奴才的。」


    潘清扣了扣桌子:「真想盡心?」


    明路:「奴才聽清少爺的吩咐。」


    潘清:「那幫我做件事兒……」


    明路在臉上係了塊帕子,把茅廁裏的大糞鏟了出來,裝到桶裏,裝滿了提到布坊後頭倒進新挖的糞池子裏,終於把茅廁裏清理幹淨,直了直腰,抬頭看去,日頭都快落山了,自己整整挑了一天大糞。


    明路覺得這一天隻怕把自己這輩子的糞都挑完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臭的他自己嫌棄,哪想到清少爺會讓他來幹這個啊,明路琢磨是不是清少爺嫌自己伺候的不好,才把派到這兒來。


    正想著,就見焦老六的媳婦兒走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套簇新的衣裳,笑道:「可辛苦明路兄弟了,旁邊浴房裏已燒了水,這是換洗的衣裳,明路兄弟先去沐浴更衣吧。」


    明路也不推辭,實在忍不了這身臭味,忙接了衣裳去旁邊浴房洗澡了去了,老六細媳婦兒見他那樣兒忍不住捂著嘴笑了出來。


    明路洗了三遍才覺身上的臭味沒了,換下來的那身衣裳死活也不想要了,正想是留在這兒還是丟出去,忽聽外頭老六媳婦兒道:「換下來的衣裳,就留在屋裏好了,回頭讓姐妹們漿洗好了再給明路兄弟送去。」


    明路這才出來說了句有勞了姐姐們了。


    老六媳婦兒:「明路兄弟幫我們幹了一天活兒,漿洗衣裳是應該的。」


    明路疑惑的道:「幹嘛在屋後挖那麽個糞池子啊?」


    老六媳婦兒:「是潘兄弟讓挖的,後頭那塊橫豎空著,姐妹們便說明年開春種些瓜果蔬菜,吃著方便也省錢,省的去市集上買了,潘兄弟便讓挖了這個糞池子,等明年一開春,這池子裏的糞也漚熟了,是最好的肥料。」


    明路:「原來是為了這個,你們布坊的生意不好嗎,用得著這麽算計嗎。」


    老六媳婦兒:「這跟生意好不好有什麽幹係,就算生意再好,該省也得省,而且,潘兄弟說以後大紅小紅的孩子生下來,也能帶著他們去摘果子玩。」


    大紅小紅,明路是知道的,是那兩個被真武廟的老道禍害的有了身孕的姑娘,先頭叫什麽不知道,自己想了這麽兩個名兒,算著明年開春孩子就該落生了。


    明路倒未想到清少爺有這樣的耐心法兒,孩子沒生下來就想著怎麽帶孩子玩兒了。


    仿佛知道他想什麽,老六媳婦兒道:「潘兄弟是這世上心眼最好的人,好人好報,我家老六說,潘兄弟上輩子一定是菩薩。」


    明路心說,對這些人是挺善的,收拾起那些刁鑽的捕快來,可是一點兒都不手軟,不過這冀州府的捕快也的確欠收拾,太不像話了。


    正說著,就見淩霄帶了個婆子進來,一見這婆子,老六媳婦兒愣了愣,不禁道:「呦,這是那陣風把孫媽媽吹我們這兒來了?您老不是也來我們這兒買布吧。」


    布坊的布比外頭賣的要結實耐用,一來二去的也有了些名氣,加上價格也不貴,先開頭近處鄉屯裏的鄉親們常來買布,後來遠些的也會過來,不過,這孫婆子倒是沒見來過。


    這孫婆子是冀州府最有名的媒婆子,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因此得了個綽號孫快嘴,隻不過這孫快嘴可不是什麽人家的媒都說,嘴好腿勤專往有錢人家的宅門裏走動,誰家有未嫁的小姐,到了年歲未定親的少爺,她都一清二楚。


    有道是天上無媒不成婚,門當戶對也得有人說和,這孫快嘴在各家宅門走動的熟,便都求她說媒,說十回能成七八回,因此有了名聲,有錢人家的謝媒禮大,這孫婆子家也過得格外殷實,像布坊裏這些粗布,孫家是瞧不上的,所以今兒來的有些蹊蹺,莫非是來說媒的,布坊裏的姐妹們可是有幾個好看的,難道是哪個有錢的老色鬼,惦記上了,想納回去做小,這孫婆子才來登門?,


    正想著,就聽孫快嘴道:「我不買布,我今兒是來說媒的。」


    孫快嘴一句話老六媳婦兒的臉啪嗒就掉了下來:「我說孫媽媽,我們布坊裏的姑娘雖多,卻斷不會與人做小的?」


    這事兒孫快嘴自是聽說過的,之前好幾個媒婆子都碰了釘子,以自己想,布坊這幾個是犯傻呢,出了真武廟那檔子事兒,誰還能娶這些姑娘回去當正經媳婦兒啊,倒不如給有錢人做小,混個幾年,攢下些私房,手裏有了存項,往後的日子怎麽著都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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