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豐道:「此次貿然登門,是為了我那侄子提親,想聘貴府千金,不知姚老爺意下如何?」


    姚老爺:「小女姿色淺陋,隻怕高攀不上令侄。」


    許廣豐:「我許家也不過尋常人家,何談高攀,莫不是姚老爺嫌棄又安並無功名在身。」


    姚老爺:「我姚家也不過一介商戶,豈敢嫌棄令侄。」說著頓了頓道:「隻因小女之前被奸人所騙,做下過一樁糊塗事,這名聲……」


    許廣豐:「外人知道什麽,不過人雲亦雲罷了,謠言止於智者,許某豈會信外人所言。」


    姚老爺這才鬆了口氣:「既許大人如此下愛,老夫豈有不應之理。」


    許廣豐道:「姚老爺既然應下,這親事就定了,許某回去便稟告兄長,挑選良辰吉日成就大禮。」


    親事說定,姚老爺道:「許大人親自登門,我姚府蓬蓽生輝,花廳已備下酒席,還望許大人賞光。」姚老爺說這話的時候心裏著實沒底,隻因這位許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不講人情,想邀這位吃席可不易。


    不想許廣豐卻開口道:「如此,許某叨擾了。」


    姚老爺大喜過旺忙給潘清使了眼色,潘清會意,上前一步:「許大人請。」許廣豐看了她一眼,隨她往花廳入席。


    潘清親自執壺倒酒,許廣豐道:「說起來,許某與潘捕頭也算舊識,不用如此客套,坐吧。」


    潘清:「許大人與義父是潘清的長輩,長輩跟前哪有晚輩的座位。」


    許廣豐:「既潘捕頭如此說,許某便當一回長輩,問問你這個晚輩今後可有什麽打算?」


    潘清微微愣了愣:「潘清不懂許大人此言之意?」


    許廣豐:「男兒立於天地間自然要做一番大事才不枉此生。」


    潘清目光閃了閃:「人貴自知潘清並無大才,隻會些破案查案的本事,能當好冀州府的捕頭便心滿意足了。」


    許廣豐:「潘捕頭莫要自謙。」


    潘清:「潘清並非自謙,乃是肺腑之言。」


    姚老爺剛還覺許廣豐親自登門提親有些奇怪呢,這會兒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位說是為了侄子提親,隻怕心裏是為了清兒來的,聽這話頭是想提拔清兒。


    姚老爺心說,清兒要真是個男子多好,能得許廣豐青眼提拔可是眼望的好前程啊,將來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絕不在話下,可惜清兒是個實實在在的姑娘家,道慧大師的卦果然準,說自己命中無子,果然無子,認個義子都是個姑娘。


    若清兒真是男子,許廣豐提拔是難得的機會,可如今卻萬萬不可,在冀州府做捕頭還罷了,若是入了官場被人識破了底細可是殺頭的大禍。


    想到此開口道:「老夫年紀大了,如今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多虧有清兒幫著,才勉強支應起這些家業,老夫也不盼著他有多大出息,就盼著他們姐倆將來能安安穩穩的給老夫養老送終,此生便無憾了。」


    許廣豐見這爺倆如此口徑一致,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百年難遇的想提拔個人,著實不易,卻不想人家還不領情,若不是愛才之心,自己豈會管這樣的閑事。


    從姚家出來,心裏還納悶呢,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似潘清這樣出身寒門的少年人,哪有不上進的,回到許家跟大哥說起此事,許家大老爺道:「潘捕頭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不禁聰明且有一顆憐貧扶弱的本善之心,若我大魏多幾個潘捕頭這樣的官員,可是百姓之福啊。」


    許廣豐:「正因如此,我今日才特意去姚府走了一趟,不想他卻胸無大誌,著實可惜可惜了。」


    許大老爺:「我倒覺得並非胸無大誌,若真是胸無大誌的庸碌之輩,怎會有今日的潘神捕之名,倒是聽又安提過說潘捕頭侍母甚孝,從母之言連功名都未考,想必是因這個才緣由。」


    許廣豐:「她娘怎如此糊塗。」


    兩人正說著,又安走了進來道:「其中緣由叔父不知,是因潘兄幼年時曾有僧人批命說此生不可進考場,不然便有性命之憂,潘家嬸子才不許潘兄考取功名,至於潘兄不舍母親擔驚受怕便隻在衙門裏當了捕頭。」


    許廣豐點點頭:「原來如此,倒真是孝心可嘉。」


    許又安想知道親事如何,見叔父不提此事,不免有些著急,終是忍不住開口:「叔父此去姚府,姚家老爺可應了?」


    許大老爺臉色一沉:「你叔父跟前兒,像什麽話?」


    許廣豐:「大哥何必如此,又安大了,著急自己的親事也是人之常情。」說著看向又安:「姚家應了親事,隻需擇吉日過訂即可成禮。」


    許又安大喜:「又安謝叔父成全。」歡喜的嘴都合不上。


    許大老爺哼了一聲:「但能把這些心思放到讀書上,也不至於一事無成。」


    這話他爹幾乎日日說,許又安耳朵都快聽出糨子來了,平常日子也都當成耳旁風,過去就算,今兒卻鬼使神差的想起潘清的話,抬起頭來看著他爹道:「爹,又安不喜讀書,便是再讀一百年也考不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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